“为什么小草不怀疑春生是叛徒,却怀疑老姚呢?”候时新有点奇怪的问道。
    “这……”
    阮佩云有点着急,想了半天,认真说道:“因为小草和我都知道,春生是绝对不会出卖党组织的!”
    “你就这么笃定?”
    候时新疑惑的问。
    阮佩云毫不迟疑,斩钉截铁的说道:“野火同志,请你放心,我用我的党性做担保,即使敌人砍掉了他的头颅,春生也永远不会叛党。
    请你,无论在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给他充分的信任。”
    看着郑重其事的阮佩云,候时新茫然了,到底她和小草,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毫无保留的相信春生。
    老米敲着桌子,提醒道:“野火同志,难道你忘了?上次我就告诉过你,关于春生的事情千万不要打听。”
    候时新收回好奇,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设计,成功打死老姚的?”
    阮佩云回忆道:“小草告知,和老姚接头那天,她有意戴了面纱。
    军统既然布控,想要逼自己提前退场,就只能通过身高、衣着、发型、大概年龄、走路姿态以及身上的气味来判定哪个更像自己。”
    候时新是行动参与者,他夸赞道:“小草说的没错,当时军统就是这么设计的抓捕方案。”
    阮佩云接着说道:“小草曾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老姚这个叛徒,避免更多的同志被军统抓捕。
    所以,小草牺牲后,我考虑再三,觉得何清清的身高、体型和小草极其相似,便把小草的身份嫁祸给了何清清,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借她的手除掉老姚。
    于是,我故意失手打翻香水瓶,把整瓶凤梨味的香水撒在了她的发尾和背部,并有意帮她盘起长发,让特务短时间内,误以为,她有可能是齐肩短发。
    然后,借故香水流失,便随意拿起参赛选手的香水,朝自己身上喷洒,来遮盖自己身上原有的凤梨香味。
    最后,借故与何清清发生口角,引导她提前退场。
    退场后,自己先行激怒特务,促使何清清前来替自己解围。
    不过,没想到那个老姚该死,刚好他近距离的趴在何清清的背部,想要再仔细的闻一闻凤梨香味,便被赵涛撞个正着,亲手杀掉了老姚。”
    候时新当时守着问筠的尸体,并不了解这些过程,所以,既赞赏,又疑惑着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不过,要是赵涛不出现,你又该怎么办?”
    阮佩云的脸一横,像个男人似的刚毅,干脆利落的说道:“本以为,只要老赵出现,我就用自己包里的枪,当着他们的面打死老姚,再编个枪的来源,这就可以替小草报仇,完成锄奸任务。
    我也想过,即使老赵不出现,我也要亲手打死他。毕竟,这个叛徒,事关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安危,实在不行,我就引爆手雷,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
    老米坐着的身子变成跪着,激动且又严肃的说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我们地下党的立身之本。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信仰是精神支撑,是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安身立命、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
    在这血雨腥风的革命年代,我们的先辈,就是因为有着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在血与火的战场上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在刑场上视死如归、大义凛然,才让我们的革命迈向成功。
    含羞草同志,我为你这种党性、信仰、和舍生忘死的精神,而感到无比骄傲。”
    三个人,齐齐跪坐,高举茶杯,以茶代酒,喝下了这杯革命的源泉。
    放下杯子,候时新问道:“这次,在同济药铺铺设电台,老米,你的担子可是又加重了啊!”
    “哈哈!”
    老米仰天大笑,无所畏惧的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就活到岁数了,只要能为咱们的党,多做一天贡献,我就心满意足了!”
    阮佩云瞧着老米的模样,心疼道:“时新,你不知道,老米十年前,在上海执行任务中负伤,他的妻子被日本人打死,就连五六岁的儿子也走失了,他这一辈子可是为了党,没少牺牲。”
    老米一生坦荡,想起孩子,却留下两行热泪。
    “我这辈子为党出生入死,未曾有过后悔,可唯一的遗憾,便是我的家人,是我对不起他们,哎!这辈子,要是能再让我瞧上徐娃子一眼,我也知足了。”
    候时新沉默许久,问道:“老米,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或许以后有机会碰到。”
    老米眼中流露出了希望,他荣光焕发的讲道:“老米只是我的代号,我的真名叫徐良平,我儿子……大家都喜欢叫他徐娃子,他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像极了一种草药,哦,就是这种……”
    老米从麻袋里拿出一把草药,说道:“裂叶秋海棠,学名水蜈蚣。这种草药,主要用于清热利湿、止咳化痰、疏风解表、祛瘀消肿的功效。”
    “哎!”
    老米又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讲道:“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或许……或许早被饿死了。”
    阮佩云打气道:“不要这么悲观啊老米同志,我们都相信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
    候时新抬手看了看表,屈身站立,拍着老米的肩膀抚慰他内心的孤独,又看了看阮佩云,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不能在这儿一直呆着,以后,每周三和周六,阮佩云会来复查,有什么情况,你们及时沟通。”
    出了同济药铺的门,照例,阮佩云挎着候时新的胳膊,候时新提溜着一大包中药。
    “佩云,我觉得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什么意思?”
    身高170厘米的阮佩云,仰头,奇怪的望着180厘米的候时新。
    候时新稍微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刚才,进药铺的时候,你的警惕性很高,做的很好!而且,听了你和她的故事,我很佩服你的工作能力。”
    天造地设的一对形男秀女,边走,边耳边低言,甚至,某些话,还会引起女子的开怀大笑。
    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他们亲密的举动,像极了一对恩爱很久的夫妻,羡慕死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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