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仅以麻将为主的私人豪华赌场,赌场内设有单独麻将房十二个,房间装饰奢华,隔音效果极佳。
    俱乐部外有带枪守卫把守,俱乐部内有军队退役的内保维持秩序,一般的赌徒是肯定不允许进入的,但凡能进入俱乐部内的都是要支付高额会费的达官贵人,当然,如此高额的会费,自然赌注也低不到哪儿去。
    据说,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的老板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高官,他开设这个赌场的目的就是以打麻将的名义结交上海各种政府要员、名媛名伶、江湖势力来扩充自己在上海的影响力。
    何清清和阮佩云在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两个人皆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在门口等了一宿的便衣给她们开了车门,她们二人乘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停车!”
    突然后座传来的声音让司机来不及思索,迅速的踩下刹车,车子猛然的向前倾,让后座蒙蒙入睡毫无防备能力的何清清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
    何清清捂着脑袋开口骂道:“要死呀,怎么开的车嘛?”
    阮佩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骂声,迅速下车,然后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侧面把何清清给拉了出来。
    “清清,你快看啊,这张海报是坤伶名伶言慧珠啊,她可是梅先生的徒弟,估计这次选美大赛人家的才艺又要技压群芳了!”阮佩云激动的手舞足蹈,好像她根本就忘了刚刚陪着何清清赌了一夜。
    何清清一晚上又输了很多钱,再加上不常熬夜的她,困意萦绕心头,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上海街头张灯结彩、议论纷纷的选美大赛,她垂头丧气的说道:佩云呀,我都困死掉了,你怎么还拉我下来在这里瞎逛呀祖宗!”
    阮佩云不乐意的说道:“什么意思啊何清清小姐?半夜你可赢了不少,我拉着你走,你非说要把原来输的都赢回来,结果我陪你了一个晚上,最后你还是输的包包空空。虽然你心情不好,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欧呦,熬了一宿了佩云,就是你不困,你看你身后开车的那两个大男人也熬不住了呀!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再陪你出来看个够好不拉?”
    阮佩云撅着个小嘴生气的说道:“还是什么好闺蜜啊,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我可是舍弃了很多陪你去赌的。算了,你要困你就先上车走吧,我还有事情。”
    阮佩云说完,就朝着路边的一个黄包车招手,黄包车主一看来了活儿,还是个美女,麻溜的提着车小跑来到阮佩云的面前说道:“小姐,去哪儿?”
    “新仙林舞厅!”
    “看,我一猜就是,您是去参加选美的吧?就您这容貌和气质……”
    何清清正低着头昏昏欲睡,猛然被这句话惊醒,抬头一看,阮佩云已经在黄包车上,马上就要离开。这下何清清可着急了,赶紧打起精神拦着黄包车前喊道:“别走呀佩云,欧呦,你看我这个记性嘛,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怎么昨天晚上也不提醒我的呀,提醒我就不打通宵了嘛!”
    黄包车主提溜着车把儿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愣在当地,他不知道是走还是留。车上的阮佩云翘着二郎腿,撅着嘴,抱着膀子也不答话。
    何清清眼看自己做了亏心事,得罪了阮佩云,现在只能把火发泄在了黄包车主身上,她大骂道:“你个小册佬,猪头三,你今天敢带着她再朝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说这位太太,您怎么还骂人那?又不是您拦的车,后面拦车的小姐都没说什么,您干嘛拦着我啊?”黄包车主可不愿意放弃早上这第一单生意。
    “你个小瘪三,拦着你又怎么了呀?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还没有姑奶奶我不敢拦的。”
    紧跟其后的小轿车内看到这个情况马上下来两个便衣,还没走到跟前可把眼尖的黄包车主给吓坏了,他赶紧服软道:“对不住啊太太,算我触霉头,不该挡了您的道,您就别和我这个拉黄包车的计较了。”
    阮佩云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想在街上找麻烦,快速下车拉着何清清的手说道:“你和一个拉车的较什么劲,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睡觉嘛!”
    “还睡个屁呀,你明知道今天要参加比赛,还陪我打了一整晚的麻将,你都这么够意思的呀,你说我还有什么困不困可讲的呀!走吧,我陪你好啦!”
    距离晚上八点选美大赛开始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可此时的新仙林舞厅却早已张灯展旗,大门口处挂着“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的金字红绸横额,下面悬着四盏红灯,点缀成“游园大会”四字。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师正紧锣密鼓的为会场布置灯光。
    一边是新仙林舞厅路边的民众欢呼雀跃的期待这个盛事,一边却是军统上海站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庄严肃穆听着陈泽飞讲话的一群国民党军官。
    “距离“黄雀”行动还有两个半小时,行动前我再次重申一遍这次行动的纪律……”
    赵涛依旧坐在主席位,他眯着眼睛打盹,根本没有在听陈泽飞讲的是什么。因为赵涛想明白了,无论陈泽飞布置的抓捕任务有多么的天衣无缝,多么的滴水不漏,这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虽说是个站长,此时已经变成了他踏上将星的垫脚石。
    “站长,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站长?站长?”
    “呃……哦,昨天晚上办公室的蚊子太多,咬的我一夜没睡好觉,这不刚想眯一会儿,你就讲完了。哎,你说张秘书不上班就是不行,你看我那个办公室乱的,时新啊,你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啊?”
    副站长尴尬的站在座位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他以为站长会像昨天那样配合自己为“黄雀”行动鼓舞士气,可没想到站长不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睡着了,竟然还忽视自己的存在和候时新在众人面前聊起了蚊子和睡觉。这种活生生的打脸让陈泽飞即刻感觉颜面扫地。
    “哦,站长,您那屋确实蚊子不少,不过我只能听见嗡嗡叫,好像一点也没咬我,原来是都跑去找您去了!”
    “我他妈的最烦这种蚊子了,满屋子嗡、嗡、嗡、嗡的乱叫,看着挺弱小,其实一肚子偷鸡摸狗的坏心眼,这不,早上我拍死了七八个,满手粘的可都是我自己的血啊!”
    “站长您猜您打死的蚊子是雌的还是雄的?”
    “哦?这我还真没有仔细瞧,有什么讲究吗?来,说说。”
    “站长您不知道,雄性的蚊子是不咬人的,它们一般的食物都是花粉和植物汁液,只有那些没有卵蛋的雌性蚊子才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吸人血。”
    “没有卵蛋?嗯,好,呵呵,时新啊,你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
    候时新和站长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搭着,完全把会议室里的人当成了空气。
    陈泽飞怎么能听不出来?站长的意思是讽刺自己就是那个刚才一直在嗡嗡叫的吸血蚊子,而这个候时新竟然直接骂自己没有卵蛋。
    怒从心中升的陈泽飞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说道:“站长,这是在开会,不是讨论蚊子的进化史,我们的“黄雀”行动就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呃……这么快?那就散会!哦,魏三毛一会儿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涛短短的散会两个字就把副站长陈泽飞给晾在了那里,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大门。
    “走吧老陈,你没看出来吗?站长是想明白了,你的“黄雀”行动是准备吸他的血!”王龙留在最后一个安慰道。
    “哼!想明白又能怎样?木已成舟,晚了!”
    ……
    可能和身世有关,魏三毛的处事风格总是低调而内敛,可他放荡不羁的样子又总是让人感觉有一种随时可以拿“貂皮换酒喝”的冲动。
    “站长,候处长!”魏三毛推门进来喊道。
    “快坐,快坐!”
    候时新悄悄的去锁了办公室的门,又给魏三毛沏了一杯茶。赵涛笑着从自己办公桌的最内测抽屉拿出两条烟递了过去说道:“别人送我的,你和时新拿去抽吧!”
    魏三毛低头看了看香烟包装上那个抬头望天、傲视群雄的骆驼说道:“站长,这可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没舍得抽,这不你们两个在这里嘛,好东西就是用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的!
    魏三毛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条夹在了腋下说道:“站长您找我来该不会就是让我和候处长认亲的吧?”
    “呵呵,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我可是要说的这次“黄雀”行动的任务。”
    魏三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站长?副站长不是都布置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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