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家集客栈房间里、夜、内
    朱三太子从容自若地进来。高士奇愣了一下,坐起来。
    高士奇:你是谁,老和尚?
    朱三太子:(笑道)老和尚就是老和尚。高士奇:有何事?
    朱三太子:听说大人有难,特来帮忙。
    高士奇一听,赶紧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高士奇:(笑道)恕我无礼,大师里面请,请。
    朱三太子毫不客气地坐下,微笑着看着高士奇。朱三太子:高相爷,这几日在三家集挖坑,感受如何?高士奇:(一惊)你——你认的我?
    朱三太子:高相爷布衣宰相,一日七迁,文采惊人,天下扬名,老衲怎么会不认的?
    高士奇越听越惊讶。
    高士奇:你——你知道我的银子去哪儿了吗?朱三太子:(微笑道)听老衲打个机锋。
    高士奇盯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三太子:达摩传法之时,二祖向他问道:我有许多痛苦迷惘,心总是不能安定,不知道如
    何解?。达摩伸手说,拿你的心来,我替你安。高士奇:(脸色变了)大师何意?
    朱三太子,达摩的意思是说,人没丢什么东西,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只是他自己意识不到就
    是了。
    高士奇:银子——你是说银子就在三家集?朱三太子:(摇摇头)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高士奇:(紧张地探身上前,脸现狰狞)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劫走了我的银子?朱三太子:(站起来)想帮你的忙,反被你栽赃,这是什么世道!
    高士奇:(哀求地)大师,你只要帮了我的忙,想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对天发誓!朱三太子:(回头看他)你不知老衲到底是谁,就随便许诺吗?
    高士奇这才从昏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高士奇:你是谁?
    朱三太子:(看着他)我就是你们抓了几十年没有抓到的朱三太子,你们的康熙皇帝打算得之而后快的天下第一叛逆之人!
    高士奇一惊,坐倒在椅子上。朱三太子在屋里走了几步。
    朱三太子:不错,这笔银子是我劫的,我,想送给高大人一个见面礼,让高大人知道知道我
    是个什么人。
    高士奇:(近乎哀求地)你是朱家后裔,这种时候本应该偃旗息鼓,我大清已经国运开隆,
    你又何必出来捣乱呢?你把这笔银子还给我,我们两不相干,如何?
    朱三太子:老衲既肯出头,就绝不会和你两不相干。高相,你送我一样东西,老衲立即把银子还你。
    1
    天下长河
    高士奇:你想要什么?
    朱三太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朱三太子:(一字一顿地)炮!
    高士奇:(重复着他的话)炮?什么炮?
    朱三太子:你们的康熙皇帝两次征讨准葛尔失利,从葡萄牙人那里买了图样,让意大利传教士南怀仁制造红衣大炮,专门成立了官炮局,你给我两门大炮,我把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还给你,这笔买卖,高相做不做啊?
    高士奇目瞪口呆了半天。
    高士奇:(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在炮局里只是挂名,具体事务都由皇上一人掌握,就是索
    相明相,他们也只有赞襄之份,怎么能弄出两门大炮来呢。朱三太子:只要高相给我立个字据,老衲自会笑纳心领。
    朱三太子从怀里掏出一份已经写好的字据,递给高士奇。高士奇:(接过来念)高士奇手据如面,将两门红衣大炮交付来者。
    朱三太子:写上你的名字,再盖一个小金印,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就飞回来了。
    高士奇迟疑半天,拿不定主意。
    朱三太子:高相放心,至于能不能从官炮局里弄出炮来,自然与你无关。
    高士奇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麻木地提笔蘸墨,写上自己的名字,从腰里取下金印盖上。
    朱三太子接过字据,揣到怀里。高士奇:银子呢?现在就带我去挖!
    朱三太子:(冷笑道)都说高相是足智多谋之人,怎么像个三岁顽童一样?你我之间的交易,岂能让外人知晓。
    朱三太子说完,用脚在地上使劲顿了顿。
    床底下传来响声,高士奇大惊失色,从床底下爬出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来,背上都系着刀,在灯光下寒光耀眼。
    高士奇一时间吓得手足无措。朱三太子带着两个黑衣人飘然离去。
    直到三个人去得远了,高士奇这才反应过来,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掀开床板,发现床下是大地洞,里面藏着的,正是装银子的十二个大柜子。
    2、三家集街道上、日、外
    小毛子带着河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足足站了半条街。装着十四个油柜箱子的大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三家集。高士奇和陈潢骑在马上,高士奇显得忧心忡忡。
    陈潢:自首之人到底是谁?你回去怎么跟皇上交待?
    高士奇:(回过神来)我自有说法。你把银子运回河道总督府,我先行回京。
    陈潢:(纳闷地)破了这么大的案子,还没好好庆祝呢?再说,皇上不是还让你为南巡驻
    毕吗?
    高士奇:这个——我急得很,先回去,就此告辞。
    陈潢还想再说,高士奇掉转马头,带着随从们骑马远去。陈潢愣愣地看着高士奇的背影。
    陈潢跟随押解银子的车队也分道远去了。
    3、北京城街道上、夜、外
    北京城的街道上,灯光通明。
    2
    天下长河
    高士奇风尘仆仆,骑马径直向官炮局而来。管家骑马紧跟其后。
    4、官炮局门口、夜、外
    高士奇跳下马来,整整官衣,快步走进官炮局。管家站在门口,牵马等候。
    5、官炮局院里、夜、外
    两个八旗副将迎面出来,向高士奇行礼。副将甲:不知高相驾到,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副将乙:给高相爷请安!
    高士奇:(微笑道)惭愧呀,做了官炮局的堂官,却从来没关照过弟兄们,今日人人打赏。
    两个副将面露喜色。副将甲:高相爷真大方!
    副将乙:谢过高相爷!里面请!
    高士奇跟随两个福将进到官炮局的花厅里。
    6、官炮局的花厅里、夜、内
    高士奇迫不及待地等端茶送水的丫环退出去。
    高士奇:这些天——(自觉失言,改口道)皇上南巡之后,要亲征准葛尔,朝廷花费巨资造的大炮,可要千万小心!有一点闪失,我这个堂官的脑袋保不住,你们可就满门都保不住了!
    两个副将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奇怪之色。
    副将甲:相爷,这个您不用操心,就算是只鸟,也不会从官炮局飞出去。
    高士奇:(点点头)若有歹人凭着谁的字据,比如索相的、明相的、我的,来取炮,你们可要小心!奸诈小人,外面可是多得很哪!
    高士奇心惊胆战地盯着两个副将,生怕他们说出什么话来。两个副将都笑了。
    副将乙:没有皇上的圣旨、索相的亲令,是谁也提不走的!高士奇:(放心地笑道)这么说,没人提炮?
    副将甲:(想了想)昨天有两门大炮——高士奇:(一惊)谁领走的?凭谁的字据?
    副将甲:昨天有两门报废的红衣大炮,回炉重铸了,高相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常有。高士奇:(不屈不挠地问)谁领走的?
    副将乙:是个洋鬼子,带着一个宫里的老公公。
    副将甲:官炮局向来由皇上一人掌控,我看高相爷就不必操心了。高士奇:把那两门大炮的花册拿来!
    副将乙拿来造炮的花册。
    高士奇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翻开看,手指到那两门报废的大炮上。高士奇:(苦笑一声)有本事,真有本事!
    高士奇站起来径直走出去。两个副将面面相觑。
    3
    天下长河
    7、官炮局门口、夜、外
    高士奇急冲冲地出来,管家赶紧迎上前去。
    管 家:老爷,您在官炮局就挂个虚名,还是少去为好,不是说由皇上亲自掌控的吗?高士奇:(苦笑道)大宅门里也出纸裤裆啊!下手真快。
    高士奇上马急冲冲走了,管家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
    8、高士奇府院中、夜、外
    高士奇刚一进院,一个下人就跑上前来迎接。下 人:老爷,一个老和尚等您半天——高士奇:(大声地)什么样的老和尚?
    下 人:(吓了一跳)脸上坑坑洼洼,很威风——高士奇:人呢?
    下 人:走了好一会儿了,临走给您留下一本经书。高士奇走进书房。
    9、高士奇府书房、夜、内
    桌上放着一本《金刚经》。
    高士奇快步上前,翻开经书,大惊失色。
    里面却是一本地契,高士奇一页一页地翻看,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封书信。
    信上写着:“闻君为收地契而来,致有失银之事,心甚歉意,蒙君之赐,两门红衣大炮皆已笑纳。为兄将地契收齐,聊表谢意。”
    下面签了一个花押的朱字,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盖了一方大印。
    高士奇一片头昏,赶紧把信放到火上点燃了,扔到脚下的痰桶里去。高士奇垂头丧气地看着这本地契。
    10、明珠府书房、夜、内
    高士奇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口看着夜色。
    明珠在灯下小心翼翼,一脸喜悦地翻看那本地契。明珠看完,手在册子上一拍。
    明珠:真有你的,我以为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一丢,你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还是顺顺利利、
    妥妥当当地把正事办完了。高士奇:(回头苦笑道)流年不利呀!
    明 珠:(雄心勃勃地)我倒是真替你捏把汗,这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丢了,皇上倒没说什么,老索猛在皇上面前给你下眼药。挡都挡不了,幸好你吉人天佑,不光银子找回来了,(拍拍地契)正事也办完了。
    高士奇:这些地契全都是明相的。
    明珠:(好奇地)撇什么清白?这些地契,你我二一添作五,要不是你的义弟陈潢信任你,
    哪会把这么多大片良田卖给你?
    高士奇:(苦笑道)哪里是他信任我,是我买通了江淮两岸的富绅人家,由他们出面买下的,我的义弟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非跟我割袍绝交不可。
    明珠笑笑,把地契珍而重之地收到柜子里。
    明 珠:不管怎么说,田啊,古人有个叫法,叫富字之基,人要富,底下一定要蹲个田,咱们有了这几十万亩良田,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高士奇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明珠发现他的情绪有异。
    4
    天下长河
    11、康熙的上书房、日、内
    高士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明珠和索额图站在一边,眼睛看着地面不敢说话。康熙恶狠狠地大骂高士奇。
    康 熙:让江湖的小毛贼劫了皇纲,朝廷的威严何在?你还有脸回来!高士奇:臣贪恋山水,——请皇上处置。
    康熙:处置?朕理你都多余!一百三十万两银子,怎么莫名其妙就丢了,怎么莫名其妙就
    找回来了?
    高士奇:(赶紧磕头)皇上,这都是因为老百姓跟朝廷没有隔阂,很快就有人自首告发,才
    得以快速破案,臣惭愧之余,也为皇上创下的这番盛世感到高兴——康 熙:(生气地打断他)马屁精!滚!
    高士奇:是是是。
    高士奇连连称是,躬身退出去。康熙在屋里走来走去,余怒未消。
    康熙:你们看看,文恬武嬉,像个什么样子!
    索额图:(躬身道)皇上,高士奇确实有些文人脾性,这次皇上对他略施惩戒,也是爱护他
    的意思。
    康 熙:让他降三级留任吧!以后再不小心办事,哼!朕决不留情!有些人就是仗着朕宠信,肆意玩弄权术,朕不是汉献帝,想当曹操,尽管试试看!
    明珠和索额图吓得不敢说话。
    12、明珠府书房、夜、内
    高士奇坐在椅子上闷不发声,明珠安慰他。。
    明珠:你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虽丢了银子,找回来了嘛,皇上最多骂你,不会把你怎
    么样,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高士奇:(叹口气)我是担心会出事。明 珠:出什么事?
    高士奇:黄河涸出来的土地虽然按照官价发售,可是都聚集在你我之手,万一让人给揪出来
    ——吃不了可要兜着走。我说明相啊,现在外面已经是谣言四起,你可要谨慎哪。明 珠:(饶有兴趣地)什么谣言?
    高士奇:有副对联,上联是万国金珠,下联是四海珍宝。上联说的是我,下联说的就是你啊。明 珠:(哈哈大笑)定是老索教唆底下人造的谣。(低声而神秘地)我告诉你,老索的好
    日
    子长不了了!
    高士奇诧异地看着他。
    明 珠:(得意地)太子已长大成人,前些日子,太子府的属官在外面说情弄事,花了几千两银子就买了一个巡抚,有人告诉我,我说这也卖得太贱了,后来听说,托太子属官的人,是索相的门人。你说这不奇怪吗?
    高士奇:(想想)那是索相不能明面帮他,情急无奈,这个人才投到太子府门下。
    明 珠:不管是不是,两事做一事论,一搅子,都给他告了一状!我写了份密折递给皇上,皇上虽然压下来,这两天对索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今天你走了以后,皇上说了几句重话,索相再听不懂,嘿嘿!
    高士奇:(敷衍了事地)还是和为贵。
    5
    天下长河
    明 珠:(看着他,神色严肃起来)到了这种时候,有些话是非说不可了。我说高相啊,人一辈子总不能老是三心二意吧?
    高士奇吃了一惊,马上恢复了专注和镇定。
    高士奇:明相,我高士奇是落魄书生的时候,多亏你为我誉扬名声,此恩不报,枉自为人!
    这些年来,我哪一时哪一刻,不把明相放在心上呢!
    明 珠:(盯着高士奇)挑明了讲,太子的年龄到了可以兼国摄政的时候了,大阿哥的年龄也到了,索额图拼命扶持他那个外孙子,恨不得明天就登上宝座,把皇上视为眼中钉,这个大阿哥呢,是我血亲妹妹的亲生儿子,可怜我妹妹死的早,见舅如见娘,娘家没人替他说话,谁替他说话呢?何况太子昏庸残暴,根本就不是仁主之相!
    高士奇:(吓出一头冷汗)明相明相,这是皇上家务,我只是一个书生,请不要再说下去了。明 珠:(笑道)当皇上是天下人的家务,不是爱新觉罗一家的家务!你总该站到谁的一边,有个投靠吧。有朝一日,太子当权,我明珠这颗人头,自然双手奉上。倘若是大阿
    哥坐上那个宝座的时候,我说高相啊,你这个不倒翁还能不倒吗?高士奇惶恐不安地看着明珠。
    高士奇:大阿哥的事也好,太子的事也罢,我高士奇说起来是宰相,其实就是皇上的玩物而
    已。我能做什么?
    明 珠:(笑笑)既然上了戏台,也由不得你不把戏演完,高相,你可知道,我要这些地、要这些金银财宝是为什么?老索天天想害你的义弟陈潢,想把漕运夺在手里,又是为什么?要钱吗?恐怕我们八辈子的钱都挣出来了。要权吗?天下之大,除了皇上,没人比我们的权更大了,那是为了什么?是要一个将来!要自己扶持的人当上皇帝,让子子孙孙都富贵下去,我可不想死了以后,坟被扒开,弃骨扬尸!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下来,要结交大臣,要打通关系,要为太子爷、要为大阿哥买名声。
    高士奇肯定地点点头。
    高士奇:太子府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明相不必再说下去,我高士奇想退出,恐怕也很难了。明 珠:(满意地笑笑)你是个聪明人。
    13、索额图府书房、夜、内
    索额图和几个满官坐在灯光昏暗的书房里。
    索额图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切齿痛恨之意,溢于言表。
    索额图:太子太不成事!这买官放缺也是他干的!没有钱找我来要啊!他是要贪天下的人,
    眼睛里只看这点蝇头小利,让我怎么帮他?
    官员甲:(委屈地)这是太子心软,下人们也贪小钱,话又说回来,一万个人知道了都能告,
    就他明珠不能告!他是什么东西!他跟高士奇卖的官还少吗?皇上怎么专挑太子
    的
    眼?
    索额图:(恨恨地)他们有他们的账要算!皇上是英明之主,瞒得过去吗?他能把江山交给一个买官放缺的太子吗?真辜负了我这些年的苦心!皇上今天在朝会上说,本朝出不了曹操,那是打我的脸!
    伊桑阿:(接口)曹操?索相您帮着除鳌拜的时候,他说您是曹操吗?现在用不着您了,天
    天跟陈潢、靳辅、高士奇搭膀子,他巴不得我们这些人死得越快越好呢。
    索额图:(想了半天)也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我再拼把老命,把这个局面扳回来,我要能活着,太子就能早日登基,我要死了,大家就散了吧。
    索额图的话高深莫测,这些满官们一时没有领会。
    伊桑阿:索相,别说那么丧气的话,您要不在,我们可就被那些汉官们欺负死了。
    6
    天下长河
    索额图:这些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有满汉之分,皇上是对的,要用汉人打汉人,汉人聪明啊,我打算退出上书房,辞去所有职位。
    屋里人都是一惊。官员甲:这怎么可以?
    伊桑阿:(着急地)索相,您这是自毁长城,莫不是疯了?
    索额图:(声音低沉地)康老三不是好对付的,我们不大大地退一步,他是一刻都不会打盹的!想把漕运夺过来,想扶太子登基,想整倒明珠、高士奇,能做到吗?
    屋里的人也都愁眉不展。
    索额图:(笑道)我布了几步极厉害的棋,棋局已经发动了,康老三南巡不死,征讨准葛尔必死!征讨准葛尔不死,回京必死!明珠、高士奇的大祸已经临头,靳辅、陈潢那是覆巢之卵!这盘棋下到最后,你们往下看吧!
    索额图狞厉地笑起来。
    14、康熙的上书房、日、内
    索额图正在奏禀。
    索额图:皇上,奴才有一个不情之请。康 熙:讲。
    索额图:奴才这几天日夜忧虑北方俄罗斯之事,彼得皇帝不停地给我朝书信,想跟我朝在尼布楚谈判。奴才恳请亲去一趟,到俄罗斯边境上会会罗刹鬼子。皇上这次南巡,奴才就不能鞍前马后地跟随了,奴才请皇上允准,暂退出上书房,让高士奇代奴才操劳一回。
    康熙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康 熙:路途艰苦,你年龄又大,受得了吗?索额图:奴才的身体还很好,感谢皇上担心。
    康熙:(点点头)壮怀不已,谋国老臣!好,朕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你需要什么,直接
    写折子给朕!索额图:喳。
    康 熙:朕的御药房里还有几味好药,临走之时你带着。索额图:皇上待奴才的恩德天高地厚。
    康熙:在尼布楚谈得好,回来朕给你个伯爵做!
    索额图:(感激涕零地跪下)奴才官做得够大的了,想为儿孙惜福,请皇上收回此话。康 熙:(温言笑道)珍重身体。
    明珠:(笑道)皇上,太子爷已经到了年龄了,总该让他历炼历炼。
    康熙脸色凝重下来,索额图和明珠互相看看。
    康 熙:还是得有个上书房大臣扶着点,朕才放心。下一道旨意,太子府以后可以独立处理公文,所有折子备份送太子府!
    索额图和明珠同时躬身。两 人:喳。
    明珠:皇上,太子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治国大才,奴才以为,应该让他们一起熟悉熟悉,万
    一政务上有什么纰漏、缺失,一是相增兄弟之情,二是也历练政务,请皇上圣裁!康 熙:(想了半天)朕今天累了,改日再议吧。
    索额图和明珠一起“喳”了一声,躬身退出。
    15、广济闸、日、外
    7
    天下长河
    黄河中河岸边。
    靳辅、陈潢、彭志仁、封学仁等人脸上都留下岁月的痕迹,颇有风霜之意。河道官员们喜气洋洋地站在大堤上向北遥望。
    墨线般的石堤上,密密麻麻站满黄河两岸的百姓,都在看中河开闸灌水的仪式。鞭炮齐鸣。
    靳辅一挥手,郭河叔在河对岸打了个旗语。
    大闸开启,黄河水轰鸣着泄入黄河中河河段,卷起河床下的木片和草叶。两岸的百姓欢呼雀跃,高声大喊:“中河通了!中河通了!”陈潢也激动得快步走到靳辅面前。
    陈潢:你看,多半漕儿的黄河水正好行船。
    靳辅也笑得合不拢嘴,盯着慢慢涨起的中河河水。
    靳 辅:亏了你!(对周围的河道官员们)亏了大家伙,咱们十年辛苦!十年辛苦终于有了结果!我一定向皇上为大家请赏!
    陈潢站在河堤上,看着黄河中河水在他眼前喷着雪白的迷雾奔流而过。大风把他袍子的下摆吹起老高,他忽然伤感起来。
    陈潢:(喃喃自语)我不愿做官!我不愿做官!
    靳辅没听清,看着他。
    陈 潢:我操劳半生,全部心血都用在黄河上了。现在是人老黄河去,我的《河防述要》还是草稿,这些年一直没时间修订,再做官,这本书就永远没机会完稿了,岂不辜负我的大志。
    陈潢忧喜不定。
    靳 辅:(看着他笑道)等黄河大功告成,我陪着你一起著书,不做官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封学仁和彭学仁正在高兴地说话,两个人都换上了四品的顶戴。
    封学仁:台湾打下来了,那是海晏,咱们河道上叫河清,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咱们可享几
    年清福了。
    彭志仁:河道初定,不能算河清,还要在陕甘一带多种草、种树。封学仁点点头。
    16、运河的龙舟上、日、外
    康熙站在船头,高士奇、靳辅、陈潢精神抖擞地陪侍在一边。
    龙舟行在河中,两边都是高得望不到头的青石大堤,如同行在井底一般。水流湍急,远处闸门堤坝林立,一派森严景象。
    康熙满意地看着,靳辅向他讲解。
    靳 辅:康熙二十三年,黄、淮、运河沿岸的决口逐渐堵塞,高家堰以西,到运河清水潭都深挑了一遍,清江浦至云梯关入海口的加堤,如期完成。从郑州到江苏,一泻千里的黄河就被紧紧夹固在坚堤之中。河水退去,两岸上百年的黄泛区,涸出良田三百多万顷。河督府把这些土地重新发卖,所得银两补贴修堤费用,今年只要了户部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其余的全由河督府自给自足。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
    陈 潢:皇上,再有片刻,就出郑州了。这原是当年的悬河,现在您再看!果然,一出郑州,河面更为宽广,极为壮观。
    黄河依着河势宽窄流量不同,沿岸四丈余高的大堤上长满芳草,将黄河紧紧束住,几乎看不到沙滩。
    8
    天下长河
    河堤上,水痕明显可见,河床平均下降二尺有余。
    陈潢:(指着远处)皇上,您看,那就是减水坝,被人喊成怪物的东西。
    康熙抬眼望去,只见南北两岸,各开了一道大闸,青石包到顶的坚堤之外,另有两条大渠,将黄河分成三条支流,蛟龙探爪一样,蜿蜒东伸,十里之外又和主流相汇。与减水坝相通的还有十几条大渠,都建有闸口。
    陈潢:这些闸口,大涝之时封上,旱时引水灌田。
    高士奇:皇上,这才是把水患变为水利呀!将来历朝历代,都会以我朝为榜样!
    康熙拍手大笑。
    康熙:取篙来,朕要测测水深。
    李德立取来篙,康熙插篙入水,提起来,一群小太监们在测量水深。
    17、大堤上、日、外
    龙舟停靠在岸边,康熙等人弃舟上岸。康熙上了堤,极目而望,叹为观止。
    堤外筑着遥堤,遥堤上柳丝拂风,宛如两条绿龙。向前展望数千里,几乎是绵延不绝。
    高士奇见康熙高兴,也在旁边感慨。
    高士奇:减水坝真是千古奇创,既有分水之能、防洪之功,又有驱沙之效、灌溉之利,简直
    是奇思妙哉!
    康 熙:(笑道)这还只是个小减少坝,再过几日到了萧家渡,见到十二座大坝,到时候才叫你吃惊呢!再也不敢夸什么见多识广!
    几个人都笑起来。
    18、龙舟上、夜、内
    康熙坐在书案后喝茶,怡然自得。李德立侍立在他身后。外面,传来于成龙的报门声。
    于成龙:郑州道道台于成龙奉旨觐见皇上。康 熙:(放下茶杯)进来吧。
    于成龙进来,康熙上下仔细打量他。
    几年不见,于成龙还是很瘦,但更显气度。
    于成龙:(跪倒磕头)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康 熙:起来吧。
    于成龙:谢皇上。
    于成龙站起来,他的官袍很不合身,显得极其肥大。
    康熙:(笑道)官袍穿在你身上,怎么那么不是个味啊?比戏台上的戏子还不如。
    于成龙:(红着脸低头道)臣分管刑诉,经常为了一个案子下乡住到百姓家,多好的官袍在
    臣身上穿几年,也就不像个样子了。康 熙:(点点头)赐座。
    于成龙谢过坐下。
    康熙:朕想让你任江苏巡抚,你看如何呀?
    于成龙心理一阵发热,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于成龙:皇上,臣才短力薄,愿意就管一乡一县的事情。
    康 熙:(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才力朕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江苏巡抚轻易地交给你。江苏是天下首富,你当巡抚,每年要多向朝廷多交七百万两,这个差事,你办得来
    9
    天下长河
    吗?
    于成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朝廷岁入的三分之二出自江浙,老百姓的赋敛已
    经
    太重了,三藩荡平,台湾收复,百姓松了一口气,等着朝廷轻徭薄赋,朝廷不能一再失信,苛政猛于虎,臣——不敢奉诏!
    听着于成龙语气如此强硬,康熙禁不住一笑。
    康熙:朕是跟你商量,你怎么又要吵架?知道这件事情难办,朕才想交给你。西北还要用
    兵,没有几千万石的粮食,这个仗怎么打?
    于成龙:(盯着康熙)皇上还没打够仗吗?这是上书房大臣的主意还是皇上自己的主意?康熙的脸一下变得铁青,冷冷地扫了于成龙一眼,起身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康熙在于成龙面前站定,于成龙面不改色地看着康熙。
    康熙:当然是朕自己的主意。
    于成龙:(斩钉截铁地)臣以为不可。灭三藩,已是元气大损,平台湾,更加雪上加霜。两次出征准葛尔,臣以为大可不必,再加赋,老百姓怎么活?万一激起民变,朝廷怎么善后?
    康熙听着这咄咄逼人的话,不经意地微微一笑。
    康 熙:所以这个差事非你不可,你要是贪官,必定激起民变,你是青天嘛,赋税重一点,百姓顶多叫苦连天,却造不了反。待西北平定,朕下诏减免江南的钱粮,你是重臣,一点不是都不担,想沽名钓誉吗?
    于成龙喘了一口粗气,半天才说。
    于成龙:臣不是不愿意担负苛政的名声,但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要横征暴敛,失去民
    心。
    康 熙:(叹口气)朕是以天下苍生为念,西北地方万里,亿兆人民,如今在葛尔丹铁蹄下苟延残喘,罗刹国雄视西北已经多年,朕坐在北京装看不见,有朝一日土地、人民丧于敌手,试问,后世怎么看朕这个皇帝?又怎么评说你这个爱民如子的清官呢?于成龙听完浑身一震,愕然地看着康熙,已是无言可对。
    康 熙:清江县被水围困,你劫粮救民,朕升你的官,你为保山阳县大堤,祸害了三省百姓,朕再升你的官!
    康熙的目光炯炯有神,望着跳跃的烛光继续说。
    康 熙:你爱老百姓,胜过爱自己的性命,朕看重的就是这个。如今,西北之地遭受蹂躏,几十万饥民拥到关中避难,你于成龙看不见听不到他们的呻吟,就可以不管是吗?于成龙听完,心里一阵阵灼痛,半晌才说。
    于成龙:臣目光短浅,皇上说的对,既然如此,臣——受命!
    19、郑州道道台府院里、夜、外
    于成龙的官轿回到道台府,家人们伺候在门口。灯笼火烛将门洞照得雪亮。
    于成龙:(下轿,不解地看了看)不年不节的这是干什么?
    家人们赶紧躬身行礼,七嘴八舌地说道。家人甲: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家人乙:给巡抚大人请安!
    管家:听说老爷升官了,弄得喜庆点,讨个吉利!
    于成龙:你们消息真灵通,皇上刚告诉我,你们就知道了。既然说我升迁是喜,明日从我俸银里拿出十两银子,好好乐一乐,后天随我去南京巡抚衙门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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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众人:谢老爷赏。
    于成龙点点头,大步走进院。
    20、于成龙母亲的房间、夜、内
    于成龙推开房门进来,关上门。于母正在书案后看书。
    于成龙:(躬身行礼)给母亲请安,孩儿回来了。于 母:(抬头,慈祥地)是成龙啊。
    于母站起来,白发在灯烛下丝丝颤抖,于成龙赶紧过来扶起她。于母坐下,于成龙端过茶。
    于 母:(恢复威严地神情)成龙啊,前番跟我说要动本弹劾明珠,不知道你写了没有?于成龙:没有。
    于母:(眉头一皱)怕了?
    于成龙:(低着头)儿子有什么可怕的?要权衡一下,您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些事儿子心
    里得有数。
    于母:(微微一笑)你不让我管也是正理,但你既然告诉我,我不能不问问,你拿的什么
    主意啊?
    于成龙:(半天才说)天危难测!
    于母抖着手,抚摸着光滑的拐杖,母子俩沉默良久。
    于 母:天下事本来就逆水行舟,哪有容易的,明珠秉政这么多年,又是皇亲国戚,皇上器重,下面的大臣们捧臭脚还来不及,你要不准备破家灭门,就别干这事!
    于成龙刚想说话,于母又慢慢说道。
    于 母:这不是女人管的事,我本来不想问你,不过前几个月不少人来家,闲谈起来,我也惊心。靳辅、陈潢两个奸臣,黄河涸出来的土地,本就是百姓的,他们却不物归原主,竟然借此发售,藏奸隐私。霸占民田几百万顷,都归于明珠和高士奇门下,老百姓苦不堪言。你如今是巡抚了,出门八抬大轿,进门前呼后拥,成龙啊,不能站在河岸上看着别人落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于成龙心里一动,眼神黯淡下来。
    于成龙:母亲,这——恐怕要累及您老人家了。
    于母忽然瞪大双眼,在灯下闪动着又白又亮的光,紧盯着于成龙。于 母:(厉声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让我老婆子领教领教!
    于成龙赶紧跪倒,头顶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21、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日、内
    青砖满地,显然已经是很久没有住人了。只有一把椅子。康熙坐在椅子上,陈潢侍立在他后面。
    康熙穿着全套的黄色滚龙礼服。
    一个礼部的官员跪在地上,摇头晃脑地读诏文。官 员:尧舜遗典,吾皇威扬——
    康熙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康熙:行了行了,你就说吧,怎么行这个礼?
    官员:(结结巴巴地)皇上,这个礼节——奴才查了很多史料,前朝没有这样的先例,这
    是创举,最后礼部拟定,皇上上香,长揖一下即可。康 熙:(皱着眉头)长揖就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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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员:(面露为难之色)皇上,这个——都是皇帝,就算死者为先,长揖之礼,奴才以为,
    也就够了。
    康 熙:(慢慢地点点头)朕知道了,跪安吧。官 员:喳。
    官员躬身退出。
    康熙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门口,高士奇朗声说道。
    高士奇:臣高士奇见驾。康 熙:进来吧。
    高士奇进来,麻利地冲康熙打了个千。高士奇:皇上,观礼的人到齐了。
    康熙:(一愣)什么观礼的人?
    高士奇:皇上这次祭拜朱元璋的孝陵,臣自作主张,将南京内外,江南一带有名的明朝遗老、
    士绅全请来了。
    康 熙:(皱着眉头)请了多少人?高士奇:足有八百多人。
    高士奇抬头,发现康熙脸色有异,马上转了语气。
    高士奇:皇上,最年轻的,也已经六七十岁了。他们平日里想到孝陵来祭拜,又怕人告发,
    这次皇上创天下风气之先,不让他们旁观圣礼,以后何以传之后人呢?
    康熙:(愁眉一展,大声笑道)好好好,这件事办得得体,这些老人全部免跪!礼毕一体
    赐宴!高士奇:是。
    康熙一抬手,高士奇躬身退出去。
    康熙站起来,整整衣服,大步走到门口。康熙回过头来,看着陈潢。
    康熙:你陪着朕!
    22、南京孝陵、日、外
    康熙和陈潢从屋里一出来,眼界为之一阔。
    鹅卵石铺就的神道,越走越高,无比开阔。孝陵的墓城已近在眼前,灰暗的拜楼如箭楼一般屹立在山下。老城墙历经数百年的风雨,阴沉沉地,斑驳陆离。
    从他们驻毕的房间,一直到远处的主陵,足有千步之遥。
    两侧站满了穿着黄马褂的清朝戈什哈和几百名翘首以盼的明朝遗老们。高士奇站在主持司仪的位置上。
    高士奇:(高喊)乐起!
    宫乐大作,歌声低沉哀婉。
    康熙扶着陈潢,慢慢地在神道上向前走。
    看到康熙就要走到主陵前,高士奇扯着嗓子高声赞礼。高士奇:大清天子康熙皇帝陛下驾到!致祭大明洪武皇帝!
    高士奇把一卷黄色的诏书递给康熙,退下去。康熙接过诏书,走上最后一层台阶。
    康熙从桌上取下三烛香,就着红烛点燃。
    康熙毕恭毕敬地将香插在朱元璋庙号的牌位前。
    下面的人屏住呼吸,场面安静得只听到孝陵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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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康熙后退了两步,展开诏书。
    康 熙:(大声念道)爱新觉罗·玄烨,谨以不腆之仪,祭祀大明太祖陵前。康熙把诏书轻轻地摊放在供桌上。
    康熙又退后几步,全场的目光都盯着他。
    康熙面对主陵,竟然打下了马蹄袖,缓缓地跪倒在地上,轻轻地磕了三下头。全场都震惊了,高士奇也是一愣。
    陈潢赶紧在康熙的斜后侧跪倒。
    高士奇也带头跪倒,全场的士兵和明朝的遗老、士绅们都纷纷跪下。
    康熙接连两次站起来,又跪倒,每次磕三个头,竟是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最后一次叩完头,康熙跪坐在地上。
    康熙仰头看着葬着朱元璋的这座孤峰和斑斑驳驳的墓城。沉默良久,陈潢轻轻走到康熙身边。
    陈潢:皇上。
    陈潢看见康熙的脸,大吃一惊。康熙满脸是泪。
    康熙拜祭时候,遗老们已经在暗自抹泪,看到康熙忽然哭泣起来,遗老们悲声四起。阴暗的孝陵山谷间,一股深沉乖戾之气。
    康熙按住他的手,声音呜咽。
    康 熙:明太祖以一个僧人,从草莽之中起事,跟随他的大臣们不到几年就被他杀光了。朕当时想不透,他为什么如此狠毒、残忍。朕原来想不明白的事,现在豁然洞开,原来做了皇帝,在这个世间就没有一个朋友,皇阿玛、皇额娘去世的早,把朕孤零零地抛在深宫大院里,他们让朕做皇帝,白天战战兢兢,只有回到祖母宫里,才能玩一会儿。(长叹一声)除了鳌拜,南方的三藩造反,平了三藩,台湾战事又起,收复台湾,葛尔丹又称雄,这些年,朕累坏了,朕想找个人好好说一说,可是见了谁,这番话能说出口?朕跪在这儿的时候,好像已经把一肚子的话对这个洪武皇帝讲完了。
    回应康熙的,只有孝陵里呼呼的山风。
    康熙说到这儿,心里一阵酸热,泪水滚珠一样落下来。陈潢静静地听。
    康熙:(可叹地)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不知后世哪个人肯到朕的陵前洒上这一把清
    泪,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陈 潢:皇上春秋鼎盛,何必出此不祥之语?皇上失言了。康 熙:(点点头,勉强地笑道)说的是,说的是。
    陈潢扶着康熙,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康 熙:朕的陵墓选在遵化,过些时候你去看看,来龙去脉,山相地理都仔细斟酌着。朕把你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一样对待,你认认地方,将来有一天,你好提着酒去看朕。你看看这个地方好不好?喜不喜欢?回来奏明,朕就好破土动工了。
    陈潢听着很感动,又觉得康熙说得越来越不吉利,冲着远处的高士奇使个眼色。高士奇几步走过来。
    高士奇:皇上,您的眼泪,抵得上朝廷的百万大军哪!您看看,这些遗老们哭得跟泪人似的。时辰不早了,皇上起驾回城吧。
    康熙点点头。
    23、两江总督府噶礼的卧室、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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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屋里红烛高照,帘幕低垂。
    主人似乎已经睡下,忽然房门打开,一个老僧走进来,烛光下,赫然是朱三太子。帷幕开了一点,噶礼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噶礼:(抱怨地)叫你晚些来,也不能如此之晚哪!
    朱三太子:(坐下,笑道)这是为你着想,老僧走夜道不算什么。噶礼赶紧过去,看看窗外有没有人,关上门。
    噶礼再回头看朱三太子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噶 礼:杨先生,——三太子,你可老得很快啊。
    朱三太子:(笑道)康熙二十一年起兵之后得了一场大病,所幸毁容为僧,也多谢你在这两
    江任上坐得牢,才逃过一劫。我在这儿整整经营了十年哪!
    噶礼:你是不是听说皇上南巡到南京了,闻到什么信儿了?你在两江地面上可别胡来,把
    我也害进去。
    朱三太子:(笑道)你怕什么?这件事情,我做之前,当然是要跟你打招呼,你只管听我的
    吩咐就是了。你想想这十年以来,两江银粮是谁补贴给你的?
    噶 礼:(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倒)三太子,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养老吗?我真服了你这水滴石穿的性子,难道事情成功,还能轮到你来坐龙廷,这把风烛年龄,还不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朱三太子站起身来,眼里露出凶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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