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5,他们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导演王东霖、女主角姚卿都在里面等着。
    打开门,裴亦星让秦和宜和童修进来,“你们随便坐,现在资金不够,处处都要省点,我们也只能够委屈自己,东霖和我住一个房间,小姚还要借住到她朋友家里面。”
    裴亦星和王东霖住着的是个两人标间,两张床、一个三人座的沙发,一个电视、一张茶几,很简单的那种。故城酒店在故城是老字号的存在了,但酒店设施说实话真不怎么样,很多人过来住就是冲着情怀二字,还有它众多的美食。故城酒店也就吃的真正拿得出手了。
    秦和宜和童修只能够坐在裴亦星的床上,房间内没有茶水、也没有多余的杯子,裴亦星只能够拿出两瓶矿泉水招待二人。
    “唉,条件艰苦,不要介意。”
    “没什么。”秦和宜笑着摇摇头,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嘛。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等以后这里坐着的人火了,这份情谊还是弥足珍贵的,就算是无法长长久久的保持联系,但忆起往昔依然有着道不尽的话题。
    “我介绍一下,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就是本部电影的导演,王东霖。”
    王东霖三十五岁,个子很高,比秦和宜还要高出半个头,估计有一米九三,但人非常瘦,穿着一件不合体的肥大卫衣,整个人显得阴郁而颓废,窝在沙发上像是一把骨头,他们进来也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感。
    他是野路子出生,大学学的生物技术,但对拍电影充满了向往,属于自学成才类型,大学肄业去拍片,有几部很叫好的文艺短片。但目前市场并不适合文艺片生存,商业片、口水电影、粉丝电影大行其道、充斥着市场,像抢劫一样掏着观众们的口袋,文艺片在其中就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好不容易握在手里面的馒头也被其他影片毫不留情的抢走。
    王东霖坚持自己的梦想,却又茫然于自己的梦想,裴亦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开煤气自杀。
    “他旁边的就是本片的女主演姚卿。”裴亦星接着介绍。
    王东霖坐着的沙发另一头是一个打扮普通随意的女演员,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连忙收回翘着的脚和玩着的手机,一打开门秦和宜就听到了音乐声,玩的正是他以前公司制作的一款下载量比较高、他全程参与其中制作的手游,别说还有些怀念的。
    姚卿今年二十八岁,毕业于华夏影视学院,名校出身、长相出色、演技颇佳,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年,因为不愿意接受潜规则,事业便停滞不前、一度被公司雪藏,只能够在电视剧里面充当恶毒女配三、龙套甲乙丙的角色。姚卿基本上已经放弃自己的梦想了,合同结束之后就离开了公司,裴亦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准备改行去和同学合伙在影视城卖衣服,据说还挺有赚头。
    其他剧组成员都不在这里,据说也都是失意人,长年演着龙套,给别人当绿叶的存在。
    童修突然觉得前途灰暗,有一种草台班子村里头唱大戏的感觉,忍不住看着秦和宜,这真的是一种好的选择吗?
    秦和宜心里面也有些犹豫,“梦境”也许也有错误的存在啊,一切都是西拼东凑来的《超长逃跑》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吗?
    裴亦星努力不使自己显得很尴尬,之前的投资人看到剧组成员之后,不是露出嘲讽之姿就是满面的怀疑,大多数在这一步就挥挥袖子走人了。剩下的一些还愿意加入投资,但是要加上他们的人,还要改剧本,好好的剧本面目全非,裴亦星主动把那些人请走了。
    “编剧肖霄出去了,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够回来,你们先可以详细地看看剧本,怎么样?”裴亦星一直挺拔的身子不自觉佝偻了一下,他实在是不想承受再一次的拒绝了。
    心里面几经思量之后,秦和宜决定放手一搏,就冲裴亦星这份拼劲儿,这部片子就能够成功,“裴总,剧本我们等会儿再看,先谈谈我们的投资方案怎么样?”
    …………………………
    裴亦星为《超长逃跑》做了三千万的拍摄预算,演员工资是占比最少的地方,参演的人员基本上就是友情价中的战斗机,超级友情的那种,好几个一天的工资盒饭都买不起,裴亦星苦笑着称大家是来义务劳动的。导演王东霖更是一分钱都没有要,只要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就行。最大的投入是场景、服装和后期制作,后期制作中又以特效最贵,
    秦和宜在看电影企划书,童修和裴亦星、导演王东霖、演员姚卿看剧本,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秦和宜把九歌鼎喊了出来,点了点特效制作那一块,“你不是号称电脑大师嘛,这个会不会?”
    九歌鼎站在秦和宜的肩膀上,缩小成纽扣那么大,“不会可以学啊,又不难。”
    “那好,电影的特效制作就交给你,这样我应该可以占比更重一些。”他目前只能够拿出700万做投资,剩下的还需要继续交给九歌鼎投资运作,希望钱生钱。
    三千万里头,裴亦星个人出资两千万,剩下的就在拉投资,要是按照技术和金钱注资,那么他应该可以占剩下的一千万。后期宣传,他也可以承包一部分,有九歌鼎的网络水军力量、有童修的粉丝号召力,那么他应该占总投资的三分之一。
    “喂喂喂,我还没有说要帮你呢。”九歌鼎跳脚,他不是免费劳工啊。他的时间可是用金钱来计算的,他能够每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紧盯行情变化赚钱,很宝贵的。
    “给你开工资,要是《超长逃跑》卖的好,我给你我赚的百分之十。”
    “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十一。”
    “不行,百分之十九。”
    ……
    最后按照百分之十五的薪酬,秦和宜和九歌鼎瓜分着未来的那笔钱……
    另一头,讨论剧情的四人正就主角林飞的人设做讨论,林飞是个普通人,没背景、没人脉、不出色,平庸的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后来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单子还被同事给抢了,他懦弱、胆怯、不敢与人争辩,当然也争不过老总的儿子,只能够忍气吞声,是个失败者。
    童修,混娱乐圈的履历光鲜亮丽,被人踩到地底依然有贵人相助,走出阴霾的他从头到脚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个性形象与林飞相差很远,而且剧本里面林飞长相也和能力一样的平庸,始终耷拉着肩膀、低垂着眉毛,看人不敢正眼看,眼睛始终直视下方,整个人都笼罩在灰败里,充满了不自信。
    “要是林飞一直这样,人设就太片面了,是个字片人了。原著有没有看过,里面林飞也是一个曾经有梦想的人,只是一直被周围人无视、被现实打压,才会变得软弱无能,向一切权威妥协了的角色。在幻境中,他疯狂的释放自我,在下水道成为了那一群被遗忘的人的领袖,从幻境中出来后,更是勇于去直面危险。”说起关于电影拍摄的事情,沉默的王东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侃侃而谈,给演员说戏、分析剧本、讲解台词等等详略有度、直指核心,让人恍然大悟。
    “林飞的懦弱让人气得发笑,林飞的行为让人矛盾得发笑,林飞的执着让人无奈的发笑……林飞就是电影的灵魂,一切都是以他引发出来的,下水道老人的坐井观天、盲目金毛的傻大胆、离家出走少年的意气用事、前女友的矛盾放纵,可不是因为林飞而产生,他们是林飞的幻想,又何尝不是真实。”王东霖停顿了一下,看着周围的几人,郑重地说道:“看着是一场闹剧,荒诞的、离奇的、搞笑的,但它的内涵深刻,直面人性中的真善恶,剧里面的人物都是有灵魂的,我们要拍的是喜剧,却并不是浮于表面肢体夸张的喜剧、不是情节搞笑的喜剧,而是一部主人公们都很认真的生活却偏偏让人想要笑的喜剧。”
    裴亦星接着说道:“我们资金不多,但是请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成功与否在此一役。”
    姚卿无所谓的笑笑,“大不了回去再卖衣服,没啥大不了来的,我们一起努力。”
    正说着呢,没有合上的门上传来了叩门声。
    “对不起,对比起,我来晚了。”有人推门进来,戴着厚边的圆框眼镜,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提在手上,他个子不高不矮,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富含胶原蛋白的脸还真看不出实际年龄,现在看也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和童修差不多的样子。
    “肖霄你来了啊,正好男主角找到了,我们的电影可以顺利开拍了。”裴亦星站起来招呼来人,让他快过来。
    来人正是《超长逃跑》的编剧,亦是原著作者,别看一张圆圆脸、看着肉嘟嘟的,其实已经三十七岁了,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一位,他是高中语文老师、兼职的编剧、更加兼职的小说创作者。
    童修与裴亦星联系过后,裴亦星就推荐让他去某j小说,点进去后那个冷啊,冷得骨头缝里头都在呲冷风了,三十万字的小说,收藏不过五十、点击不过千,首章点击不到一百,后面几章根本就是一一一。
    肖霄把双肩包靠着墙放在地上,走过来满含歉意地向大家解释,“刚刚逛街看到一家旧书店,里面有很多好书,一下子看得时间都忘记了,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
    “是不是又忘记吃饭了?”姚卿打趣他。
    肖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这回没有,我带了个面包在身边,肚子饿了就自己吃掉了。”
    “哈哈,肖老师你还是这么可爱。”姚卿哈哈大笑,就连阴郁脸的王东霖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裴亦星招手让肖霄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带着笑意地给肖霄做着介绍,“大明星童修,他的经纪人秦和宜。童修、秦先生,这是我们的编剧兼原作者肖霄,很好相处的人,要是对剧本上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可以问肖霄。”这是对童修说的。看着在说肖霄好相处,可以随便问,但言下之意也做了维护,不懂、不清楚可以问,但不可以看肖霄好欺负就要求修改剧本。
    裴亦星和肖霄相识很久,知道肖霄以前给网剧当编剧的时候没少被一些演员欺负,让加戏、让修改台词等等,肖霄不愿意就导演、演员两边不讨好。
    “久仰久仰,我女儿可喜欢你了,等会儿可以和我拍张照片吗,我女儿看到了一定非常高兴。”肖霄激动地站了起来,白乎乎的手在身上蹭了蹭,紧张地都不敢伸出手和童修握了。
    “当然可以啦。”童修爽快地答应,主动与肖霄握手。
    “对了,还有签名,我买了一本她喜欢的童话,在上面签名送给她作为十岁生日一定兴奋地跳起来。”
    “绝对没问题。”
    肖霄得到满意的回答,发面馒头一样的圆圆脸一下子笑容满面的,“没有想到会是童修来主演我的小说,真没有想到。只是……”肖霄收起笑容,有些迟疑地说道:“林飞是个长相普通的人,童修面容精致、帅气,是不是不太符合?”
    童修毁容的八卦消息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现在看到他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都觉得八卦消息不可信。只是心里面又难免犯了难,长相帅气的童修和长相平庸的林飞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能够演好吗?
    “那这样呢。”童修拨弄着了一下头发,脸微垂,眼皮耷拉,视线由下往上看,整个人都失去了刚才的明艳耀眼、自信飞扬,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却变得胆怯、懦弱、阴郁,背景都变成了灰白色,角落里结满了蛛网。外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缩进龟壳里,但又倔强地用着自己的方式去抗拒世界对他的重压,像是一只弓着背的虾子。
    秦和宜看得心中一紧,没来由的想起了童修用半边碎发遮挡伤口的日子,虽然照样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却让人觉得悲伤。忍不住放下计划书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他只想将童修搂进怀里,为他遮挡所有的伤害。
    “好,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肖霄忍不住鼓掌,这就是他想要的林飞,可以胆怯、懦弱、自卑,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垂着眼却不会真的封闭自己,用着近乎卑微的视线去观察别人、缩进“龟壳”便觉得可以对抗全世界。
    童修甩头,碎发飞扬,露出饱满的额头、明亮的双眼,灿烂一笑,“我看小说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着怎么饰演林飞了,得到你们的认可就好。”一开始王东霖、裴亦星对童修能否饰演林飞也有着怀疑,童修用自己的表演能力力证自己可以,实力能够说明一切。现在又得到了编剧的认可,童修笑着给秦和宜飞了一个眼色,却看到秦和宜暗带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明白对方担心自己走不出毁容的阴霾。
    王东霖、裴亦星和肖霄激动于电影终于可以正式开机了,没有留意到童修和秦和宜的互动,但姚卿却嗅到了其中八卦的味道,狡黠地翘了翘嘴角。
    “啊,你看了我的小说啊,难怪我进入后台看到点击有涨了一点。”
    “小说很好看啊,不明白怎么那么少的点击和收藏。”
    说到这个,肖霄就尴尬地搓手,“我不懂站的规则,看上面说一次性能够上传三万字,我就分了十章一下子把小说都上传上去了,这样是吸引不到人看的,就石沉大海了。哈哈,要不是
    裴总发现我写的小短剧,估计我写好的剧本都要在抽屉里长毛了。”
    “肖霄都说了不要裴总裴总的喊我的,直接喊我名字就好,相识那么多年怎么还这么拘谨。小童也是,不用前辈前辈的喊,喊的我都老了,秦先生也不用喊我先生啦,我知道我比你大,不用一再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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