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宋佳微都在对美国的事轻描淡写地带过,更多的是史密斯的提问以及考验,很多时候曹敏都答不上来,反倒是宋佳微凭借在美国时的经验以及对美国人心态的钻研,很是轻松地就应付了过去。
    末了的时候史密斯和章竟泽说:“佳信能有宋小姐这样优秀的经理坐镇,有章先生这样英明的领导,我很放心!”
    他只字未提曹敏。
    起初曹敏还会为了突出存在感说几句话,拍拍宋佳微的马屁,后来发现人家史密斯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索性学着萧芸那样保持沉默不再吭声。
    章竟泽笑道:“佳信是每一个员工辛苦拼搏回来的。”
    史密斯笑着起身和他牵手,表示同意签约。
    协商完后午饭时间就快过去了,章竟泽提议先去吃饭,让张哥把合同按照他们今天补充的内容拟好,吃完饭后再回来签约。
    史密斯和秘书早就饿了,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一行人来到曹敏事先订好的包间,整个饭店是华夏复古风的修葺,浓郁的古色古香扑面而来,史密斯望着朱砂红的房梁啧啧称奇。
    “华夏的建筑果然不错,有个词语怎么说来着?恢、恢宏……”史密斯绞尽脑汁想着刚刚学到的成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曹敏见缝插针道:“恢宏大气。”
    “对对对,恢宏大气。”史密斯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道:“曹总眼光不错,这饭店我很喜欢,以后每次来华夏,我都一定要在这里吃一顿!这环境确实是秀色可餐!”
    听了史密斯把秀色可餐用在这种地方,众人皆是笑逐颜开。
    曹敏一直阴沉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谦虚地回答:“史密斯先生过奖了,这是我们必须做到的。”
    “不错,不错,看来章先生对管理很有一套,改天我得向你多学习学习。”史密斯先生看着在座的一个个都是精英骨干,不免对章竟泽的管理方式感到好奇。
    “让你见笑了。”章竟泽没有邀功,也没有虚伪的推辞。“曹敏,上菜。”
    “好。”曹敏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按下服务铃。
    宋佳微和萧芸均是浮上浅笑,喝着杯里温热的水等着好戏上映。
    曹敏,今天我就让你再无陷害我的机会。
    曹敏心里乐滋滋的,嘴上便停不下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宋佳微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现在有多高兴,待会就有多失落。
    服务员端着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桌,很快就把旋转玻璃桌上填满,史密斯望着一碟碟色彩鲜艳的菜式,在曹敏的招呼下敞开了肚皮吃。
    “都说华夏是一个吃的民族,今日一见果真非凡。”史密斯的秘书不禁感叹道。
    宋佳微事先和Lulu通过气,Lulu便只是挑着青菜来吃,对其他的肉类一脸的不感兴趣。
    同样的,她也在等着好戏上映,曹敏这种人,就必须有人好好教训他一回,他才能长记性。
    史密斯更是吃得停不下来,夹起某种米黄色像粉丝的东西放进碗里,按照曹敏建议的方式蘸了些酱汁大口塞入口中。
    边说的同时他忍不住夸赞道:“这家厨师不错,粉丝都能煮得这么有嚼劲,和鲍鱼混在一起煮汤,把鲍鱼的鲜甜牢牢地锁在每一跟粉丝中,嗯,厉害。”
    秘书喝了一口汤,夹起另一个碟子里的肉块塞入口中也称赞道:“这个肉也不错,色泽浓郁,还很有嚼劲,不像我们平时吃的炸鸡牛排一样,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着他们满意得甚至都飙成语了,曹敏喜笑眉开地说:“喜欢就多吃一点,不够我们再点。”
    眼看着好戏没有人挑起,宋佳微夹起刚才史密斯秘书吃的肉品尝起来,嘴里发出嗯嗯好吃,然后明知故问地看着春风得意的曹敏:“曹总,这个是什么肉啊,嚼劲真大,真是叫人上瘾。”
    宋佳微的问话让曹敏更是沾沾自喜,他扬起下巴用着大发慈悲的语气说:“这是穿山甲,穿山甲的肉实际上非常坚韧,这就考验到了厨师的功力,能把穿山甲肉的韧劲保留,又不会炖烂,说明这家店的厨师功力深厚。”
    “什么?穿山甲?”秘书“呕”地一声,把嘴里塞着的满口肉全部吐在桌面上。
    “那我刚才吃的是什么?”史密斯的脸色变得铁青,咽了几口口水问曹敏。
    “那是鱼翅。”曹敏注意到两人脸色的变化,忽然心里没了谱,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章竟泽,只见章竟泽阴沉着冷面,仿佛随时都会暴走。
    “鱼翅?鱼翅是鱼鳍吗?什么鱼?”听见是鱼翅,史密斯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我听说华夏民族特别喜欢吃鱼翅养颜,所谓的鱼翅就是鲨鱼的鱼鳍……”史密斯的秘书解释道。
    “没错……”曹敏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等着接受众人夸赞时才晒出来展示出他的见识宽广,然而此刻看他们的脸色不对,曹敏不敢再乱说话了。
    尤其是章竟泽冰冷的视线刺得他浑身发疼,他连大气也不敢出。
    难道有哪里不对吗?这些可是往日里招待客人的顶级待遇,要不是这个史密斯是佳信的重要客户,他才不会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场盛宴。
    “那这个呢!”史密斯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了,板着脸用叉子指着另外一碟装饰着西兰花的肉。
    “熊掌,黑熊的手掌肉……”
    “呕……”
    “嘭!”
    史密斯的秘书一个没忍住,直接呕吐起来,猫着腰转身对着古典的墙壁狂吐不止。
    史密斯比较注重形象,加上也没吃多少,干呕几下忍住喉咙里的异物,他恼怒地望着章竟泽:“章先生,你的员工都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穿山甲?鲨鱼的鱼鳍?黑熊的掌心?天,你们把我们当成野兽了吗!”
    “曹敏,这是怎么回事!”章竟泽暴怒如雷,配合着宋佳微的戏码。
    之所以愿意配合宋佳微得罪史密斯,除了想把曹敏这颗老鼠屎名正言顺地踢出佳信以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宋佳微有能力平息史密斯的怒火,拿下他的单子。
    “我、我没想到他们会不喜欢吃这些山珍野味,这可是佳信向来招待顶级贵宾的宴席……”
    曹敏望着史密斯越发阴沉的脸,还有秘书把胃液都吐出来了,他心里便越发地没了底气。
    “曹总啊曹总,我们连狗也不吃的种族,你弄这一桌子野生动物……”Lulu摆出一副还好我没吃的模样:“真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折煞,对,这真是折煞我们啊!野生动物理应好好保护,而不是成为餐桌上的宠儿!就像有个民族不吃猪肉一样,野生动物是我们的禁忌!”
    史密斯用着温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口腔,最后粗暴地把水杯砸在木桌上:“章先生,这就是你们佳信的诚意吗?我看合作还是得考虑考虑,等我考虑完会让秘书通知你们,今天就这样吧!”
    说着他挥挥手,秘书和助理便提起东西,惨白着一张脸起身。
    今天这顿饭席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天,他们都吃了什么鬼!
    曹敏眼看着这场饭席就要不欢而散,把跨国合约给砸了,他这总经理也别想干了!
    他也顾不得在宋佳微面前注意什么尊严了,跳起来跑到史密斯先生面前苦苦恳求道:“史密斯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会不吃野味,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安排啊!求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只要能留下来,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否则,他就真的别想留在佳信了!
    “曹总是吧,再给你一次机会,难道你打算给我们安排个熊猫全席吗!”史密斯不留情面地怼他,可见史密斯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宋佳微险些笑出声来,这个史密斯想象力还挺好。
    “不,不会的,我一定好好安排,就再给我一个机会!”曹敏看见了宋佳微的嘲笑,他只能豁出去了,不然被辞退了的话,宋佳微的笑容便会更加灿烂!
    宋佳微又怎么会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她站起身来走到史密斯前面,秋水剪瞳盈满笑意,典雅地说:“史密斯先生,这里面恐怕有误会,要不这样吧,史密斯先生,您说我是华尔街的佳话,要不然这样,您给我个机会展示一下?”
    史密斯有些迟疑,宋佳微虽然是佳信的核心员工,但有了曹敏的前车之鉴,让他变得警惕起来。
    谁知道待会又会上些什么鬼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佳微冲着Lulu挤眉弄眼,示意让她开口劝劝她的“同乡”。
    Lulu马上就心领神会地放下筷子,嚼着蒜米炒青菜说:“史密斯先生,我和佳微在美国共事两个月,吃东西上厕所都在一起,也没见她吃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口味也挺淡的,和我的口味差不多,要不就让她试试?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人不好就质疑佳信所有人对吧?”
    好歹同是美国人,在这异乡Lulu的话对史密斯来说参考性还是蛮高的。
    史密斯妥协道:“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次你要点什么菜?”
    宋佳微取出牛仔裤裤兜里的发圈扎上小辣椒马尾,笑着说:“你放心,这回我亲自下厨。”
    “哦?宋小姐还有一手好厨艺?这个我倒是很期待。”史密斯对着秘书点点头,三人重新落座。
    曹敏看着宋佳微头上的发圈,忽然就反应过来这是萧芸和宋佳微给他下的套!来到饭店一直没吭声让他表现,就是在等着他把自己捧到最高点,然后冷眼看他怎么摔个粉身碎骨!
    这个女人!全是阴险歹毒的心计!
    宋佳微“挺身而出”后,章竟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以局外人的姿态观赏宋佳微自编自导自演的好戏。
    只是没想到她挽回史密斯的方法是亲自下厨,莫名有些不悦。
    他都还没尝过她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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