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车祸,来的并不简单。
    这方、徐家父子因告不告知徐绍寒而争论不下时,那方,徐绍寒已收到了消息。
    离开总统府时,徐先生给安隅去了通电话,虽知晓她心中有情绪,可若是万一她此时心情好,愿意怜惜自己一把呢?
    归家,男人将一进屋便拿起手机给安隅去了通电话。
    那侧,依旧是无人接听。
    意料之中,但隐有心酸。
    倘若是这件事情放在普通家庭应当是一件极小的夫妻矛盾,可当你身处天家时,一切矛盾都会扩大化。
    扩大十倍百倍乃至千倍。
    徐黛见男主人归家,本是想询问女主人之事,可话语到了嘴边,见人情绪低沉,不敢在过多询。
    天家人的婚姻没有一个是顺遂。
    徐黛身处天家二十余年,从徐启政与叶知秋的婚姻中过来。
    在见到现如今徐绍寒与安隅的婚姻隐有庆幸,庆幸什么?庆幸他们之间没有需要做出大的重大抉择。
    若说悲哀,谁能悲的过叶知秋与徐启政?
    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沉痛悲哀的过往都埋藏在了时间里。
    书房内,徐绍寒始终觉得心难安,就他所知晓的的徐启政,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的决定。
    若他真的连夜将安隅“请”回来了,怕是她们之间在无退路。
    于是、这人伸手拨了通电话,拨到哪里去?
    拨到总统府御用飞行员手上。
    霎时、他只觉天雷滚滚。
    十一点、徐绍寒离家,动用徐氏集团专机前往临城,徐启政收到消息时飞机已经滑出了跑道。
    此时、徐启政与徐君珩依旧僵持不下,收到消息时,徐启政怒火险些冲天。
    拿着手机气的浑身发抖,一口一个畜生从他嘴里频频冒出来。
    早在来临城之前,安隅安排好了一切,但事情的细枝末节未曾告知宋棠,只因,不想将她牵扯到这场冷酷无情的家族斗争中来,她在变相的保护她。
    以至于,这夜、宋棠说要一起时,安隅直接开口拒绝,没有给她半分反驳的机会。
    态度异常强硬。
    起初,宋棠不解。。
    可此时、懂了。
    当她知晓安隅出车祸的消息时,浑身颤栗,,不得不伸手扶上墙面才能稳住自己一颗颤栗的心。
    她有所谋,但不拖累旁人。
    安隅的心,太狠。
    她堵上自己的命也要让对方不好过。
    宋棠站在窗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住墙面,脑子里将安隅今晚说过的话语细细的过了一遍,她低垂首缓缓将脑袋搁在臂弯上,脑子里的场景如同跑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又一遍。
    【我跟他吵什么架?】
    【吵架,伤感情】
    【我为什么要为了权利牺牲自己的婚姻?】
    十一点半,尚在专机上的徐绍寒接到宋棠电话,那侧,宋棠带着浓厚的鼻音告知徐绍寒:“安隅出车祸了。”
    霎时,这人心跳猛然停止。
    身旁叶城清晰的见到这人被就不善的面色变的寡白,而后,冷着嗓子似是没听清对方的话语,在问了句:“你说什么?”
    “安隅出车祸了,在临城机场高速上,”宋棠在道,唯一不同的是上一句是颤栗,后一句带着浓厚的哭腔。
    徐绍寒闻言,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良久,许是心痛难耐导致呼吸困难,他微微张嘴,眉头紧拧,一双眼眸中载满了不可自信。
    片刻,他微抬手掩在唇边,连呼吸都颤栗着:“人怎么样?”
    这简短的四个字,问的何其艰难。
    每一个字都好似带着刀尖儿似的。
    那侧,宋棠蹲在窗边,亦是哭声压抑:“我不知道,她跟温秘书在一起,我还没见到人。”
    这夜,徐绍寒是艰难的,与家里人剑拔弩张之后迎来的是安隅出车祸的消息,身处万尺高空之上纵使想立马去到她身旁,也无能为力。
    叶城坐在身旁,只见这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落在自己眼帘上,呼吸紊乱,浑身轻颤。
    “去找,”仅仅两个字,近乎咬牙切齿开口。
    夜幕之下,有人心急如焚,有人心痛难耐,自然也有人淡然安静。
    临城机场高速的一场车祸,说严重不严重,说轻不轻。
    不严重,是因为没有出人命。
    不轻,是因为它对天家的影响太大。
    高速应急车道上,安隅额头鲜血哗哗流淌下来,她靠坐在隔离带上,目光望向车祸现场,面无表情,身旁,温平拨完电话回来望着穿着一身家居服流着满脸鲜血站在夜幕下的女子。
    高傲的姿态以及稳定的气息令人佩服。
    一身修身得体的家居服在身,将她整个人气质衬托的更加出尘。
    温平一手拿着手机迈步过去,伸手掏出兜里的手帕递给她。
    安隅视线缓缓从车祸现场收回,视线落在温平身上,见后者在将手中帕子往前送了送,她伸手接过,摁在自己受伤的脑袋上。
    实则,总统府的专车里都有急救箱,可这夜,急救箱尚且轮不到她们二人来用。
    前车的警卫伤势更重。
    安隅靠坐在隔离带上,米色的上衣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伸手,那手帕摁住了出血点,望着不远处仰躺着的车辆,轻飘飘的话语从她唇畔响起:“如此一来,我与温秘书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温平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如此关头这人还能云淡风轻的开个玩笑。
    他点了点头:“算是。”
    视线落在她脸面上,带着些许好奇:“安律师似乎并不惧怕。”
    安隅听闻温平的话语,一声浅笑从嗓间溢出来,低眸浅笑之间她伸手将凌乱的头发别至而后,那一笑,熠熠生辉,漫天星辰都不急她耀眼。
    温平见过美人吗?
    自是见过,各种异域风情的美人他没少见,
    可那些女子都不如此时的安隅。
    都不如这个明明刚刚死里逃生却还笑的出来的安隅。
    她的淡薄与随意成了人间极品。
    安隅抬眸望了眼漆黑的天际,嗓音漂浮的如同天外来客:“我这一生,死里逃生的次数何至一次两次,在赵家,在安和,在徐家,九死一生的事情屡屡发生,惧怕?给不了我半分生还的机会。”
    绝处逢生,只要你能下狠心去赌,并不难。
    禹禹独行这么多年,她深谙此道。
    温平依旧震惊在她这段话语中,尚未回过神来,只听安隅在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良好的出生就要有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千倍的决心,没有强大的靠山就要有足够的冷静与心狠手辣。绝处逢生、并不难,只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拿命去赌。”
    算计安和的事情温平知道吗?
    知道。
    他依稀记得那天内阁智囊团成员商量出这个决定时,他内心的错愕。
    可除了错愕,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今日,当这个女孩子站在自己身旁以一种孤傲的姿态说出这番话时,温平内心的愧疚之意节节攀升。
    天家人为了权利,什么都可以算计。
    包括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如果输了呢?”他问,似是想知道她的答案。
    而安隅呢?
    她不在乎温平是否会将此事告知徐启政,相反的,她希望温平能告诉他。
    “只要徐绍寒足够爱我,即便我今日死在这里,那也不算输,父子反目成仇的戏码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先例,权利与金钱的关系就好比唇齿之间,没了徐绍寒的经济帝国在身后做强大的靠山,帝王之位,他能坐多久?”
    众人都在谋权谋利,而安隅谋得,是徐绍寒那颗爱她的心。
    只要徐绍寒站在自己这边,只要她处在弱势上,只要徐启政对她下手,安隅变能挑拨她们父子之间反目成仇。
    要不好过?大家一起来。
    温平站在一旁瞠目结舌,惊恐万状,好似知晓了什么惊天秘密那般,安隅的一番话语,让他难以消化。
    温平落在身侧的手都是颤的。
    这场斗争中,什么徐启政、徐君珩、什么智囊团成员都不及一个安隅心狠手辣有谋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安隅,她不要命。
    自古有秦皇寻求长生不老之药,足见帝王大多都怕死。
    可一个怕死的帝王若是遇见一个不要命的儿媳妇儿,会如何?
    温平想,她们这群在政界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人都比不上一个安隅。
    比不上。
    她何其聪明,绕其道而行而后在背后捅你一刀。
    温平抬手抚上脸颊,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甚至觉得,这场车祸都是身旁这个女人精心安排的一场计谋。
    可怕,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若是个平凡普通的与徐家无任何瓜葛的人也便罢了,可她是徐绍寒的爱人,一旦她在这场斗争中牺牲了,难保徐绍寒不会与阁下反目成仇。
    “所以,今日这场车祸?”
    这话,安隅浅笑低眸未回应,但温平心中似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夏风过境,混合着汽油味,吹的他浑身汗毛耸立。
    片刻,高速交警过来,温平处理事宜。
    因着徐启政的那句不得生张,在此前,安隅已经被安排了另一辆车送走。
    且并未送进医院,大抵是怕人多嘴杂。
    身为总统秘书的温平自然会替其分忧。
    那辆车,依旧稳当的往机场而去,不同的是,车上多了个随行医生。
    这夜,只要安隅没死,都得回首都。
    这是天家人的计谋,不可改变。
    安隅上车时,望了眼温平,那一眼,已然不在是布满深意那般简单。
    夜风拂过,她侧眸浅笑,那是势在必得的温婉浅笑。
    安隅到机场时,另一辆专机落地,徐绍寒此时满心都在安隅身上,怎会随意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临城机场的总统专机已在他的掌控之内。
    温平处理好事情后,留下警卫处理现场,受伤的几人就地医治,随后,乘车往机场而去,路上时间颇为紧迫。
    毕竟,此时已是凌晨。
    专机内,随行空姐拿了套衣物过来递给安隅,意思明显,让她换去这浑身带血的衣物。
    而后者,并未接过。
    连带着随行医生提着急救箱过来给她处理伤口时,她都静坐未动,叫一旁医生拿不定主意。
    僵持了数分钟不得不开口轻唤:“女士、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安隅视线落在机窗外,似是在等什么人。
    “我想静静,”良久,她似是才反应过来,回眸看了眼身旁小心翼翼的医生。
    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时,后者一愣,但又不得不点头道了声好。
    凌晨十二点,飞机起飞的声响接连不断的传来。
    安隅靠在座椅上,长发微乱,米白色的家居服上尽是血迹,看起来,如同刚刚死里逃生一般。
    从上飞机至现在,她很安静。
    没有过多言语,坐在座椅上,手中始终握着一块蓝色的帕子。
    拒绝了空姐送过来的干净衣物,也拒绝了医生的治疗。
    就如此,坐着。
    等着。
    候着。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如同一个失了魂魄的人儿似的。
    十二点三十五分,,机场被灯光照的昏黄,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安隅视线从窗外缓缓收回,将手中沾染着血迹的帕子稳妥的放在膝盖上,而后,缓缓的,将长袖捞起来,露出大面积的擦伤,隐隐能见上面的玻璃碴。
    医生一愣。
    视线从她手臂移至脸面,似是摸不清楚这人是何意思,到底是处理还是不处理。
    “过来吧!”她轻言,话语温温淡淡。
    好似她刚刚说想静静,真的只是想静静。
    医生上前,打开急救箱,才将把消毒水拿出来,一道锐利的视线在身后射过来险些要将她惯穿。
    安隅低垂眸望着臂弯上的伤势,扒着袖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这一瞬,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不是个好东西。
    倘若说徐绍寒在为天家谋利益的话,那么此时,她在谋徐绍寒的一颗真心。
    远远的,她透过窗户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大步而来,眼看着他越走越近,眼看着他登上台阶,眼看着他疾步而来。
    她在等什么?
    等徐绍寒。
    她可以伤,可以痛,可这伤和痛得有意义才行。
    她的意义是徐绍寒,准确来说,是徐绍寒的那颗叛逆之心。
    如同唐思和所言,她太不将权利当回事了。
    以至于此时被权利的网禁锢住时,毫无反手之力。
    她深知,在时代的车轮下,一个没有背景与家族为依靠的人是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
    所以此时,她握在手中唯一的利刃,只有徐绍寒。
    她看似赤手空拳,实则手握利刃。
    空气中红弥漫着铁锈味与消毒水的味道。
    这日的徐绍寒悲喜交加。
    悲、是因安隅成了家族的牺牲品。
    喜、是尚无生命危险。
    一颗漂浮在完尺高空上的心终于落地。
    乍见安隅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模样时,站在入口处的徐绍寒险些站不稳。
    伸手,扶住机身才堪堪稳住身子。
    本是轻盈的步伐此时却跟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
    他凝着她,一瞬不瞬。
    数次张嘴,却无一言而出。
    安隅呢?
    她低眸,面无表情看着医生将消毒水缓缓的倒在她手臂上冲洗伤口、似是麻木无感情的玩偶般。
    消毒水顺着臂弯缓缓的流至指尖,而后进了垃圾桶。
    远远的,徐绍寒都能看见她臂弯上亮闪闪的玻璃渣。
    心痛吗?
    自然。
    他险些为了权利将自家爱人送入虎口,何止是心痛一言便能道清楚的?
    随之奔赴而来的叶城步伐一个急刹车的停他身后,入目的是死里逃生过后的安隅,那副刚从炮火连天之地回来的狼狈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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