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席席,吹皱一池春水,水面上,三三两两的荷叶开始冒出来,散开的波纹告知人们生命的象征。
    这夜,安隅独站院落许久。
    屋内,徐黛瞧见,不免担忧。
    将将跨出步伐欲要前去规劝,却只见自家先生一边将手中外套甩过来一边狠狠道;“莫管她,向她那般坚硬的女子,若非她自己认可你,你捧着一颗真心送给她,她都嫌你脏。”
    “可、、、、、、、”徐黛稍有犹豫。
    “可什么?”他寡沉的视线扫过来,带着股不怒自威,骇的徐黛不敢在言语,只得低头,浅声致歉。
    徐绍寒生在权贵之家,沉浮商场数于载,自诩从未有何事能叫他头痛难耐的。
    可唯独安隅,是个特例。
    他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在她跟前,他依旧是个衣冠禽兽。
    他送上门去给她利用,可这女人,依旧是狂妄的不屑一顾。
    商业霸主徐绍寒,上赶着送上门去给人利用,这世间何人能如此幸运?
    窗扉下,男人神色清冷,指尖青烟寥寥升起,沉稳内敛的气息给人一种残酷的冷意。
    这夜,安隅收到了徐绍寒的“礼物。”
    是一本古典记事书籍,由徐黛之手转交过来。
    彼时,她正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徐黛将书递过来,她伸手接过。
    随后依着翻开,却不想男人将其中有一页折好,似是刻意如此。
    这是一篇名俗通史,算不得正经历史,大抵有那么一丝丝民间游客书写的味道。
    通篇下来讲的是古代帝王明明住在护卫深严的宫闱之中,却还要在各个巷口宫门立上石狮的故事。
    一篇民间习俗叙事文,若是平常看,本该是不痛不痒的。
    可今日、在其看来,是那般的心塞难耐。
    文末,徐绍寒龙飞凤舞一行字映入眼帘;【传言、帝王乃九五至尊,九重宫闱,治安严谨,如此一人上人都知晓寻一物以蔽之,你的铜墙铁壁外,怎可无一物遮挡?】
    啪~~厚重的书籍随着她的动作飞出几米开外。
    她微眯眼,缓和自己这躁动的情绪。
    瘦弱的背脊狠狠靠在沙发上,一头长发稍有凌乱。
    他在示好。
    可这世间,不是任何人都得接受你的恩惠。
    徐绍寒此举无疑是赤裸裸明白白的告知安隅,他愿意站在她的铜墙铁壁之外去替她遮挡住那些口水和谩骂。
    可安隅如何做的?
    年少时的孤苦无依造就了她成年后的性格缺陷,她孤身一人惯了,倘若是有人贸贸然示好,她是害怕的。
    胆小鬼,碰到幸福是会害怕的。
    这夜、徐黛将这本书又送回了徐绍寒跟前。
    男人坐在书桌前,见徐黛将书籍递还回来,心中尚且还存了丝丝侥幸,想着安隅能开窍。
    却不想,归来、他急切翻开,里面空白一片。
    徐绍寒示好过旁人吗?没有。
    可被残忍无情的拒绝,并非第一次。
    你想给她依给她靠,可总有人不稀罕不是?
    这夜、男人气态从容坐在书房许久,面上平静的如同一汪春水,可桌面上的烟灰缸却告知旁人他心底到底是如何隐忍。
    诺大的书房里,身后是一排排精致古朴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俨然一副图书馆的模样。
    可这屋子越大,越能衬托男人此时内心的孤寂。
    这世间,有人郁郁独行在这繁华盛世,也有人独占阴暗角落独舔伤口,安隅与徐绍寒,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从小受尽家族宠爱的豪门太子爷,和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受尽冷眼的落魄继女,这二人的故事,任何一个人书写出来都不会是好结果。
    他的示好,她的躲避。
    无疑是这场婚姻里最为直白且头痛的存在。
    此后、连续一周、安隅在未见到徐绍寒,起初三日,归家不见徐绍寒,她尚且还未说何,直至第四日,临下班前,她询问徐黛,徐绍寒可否归家。
    得到否定答案。
    安隅索性也离了磨山,回了她在外公寓。
    如此度过三日,惊动了徐家长辈。
    叶知秋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会议,安隅坐在会议室望着桌面上震动的手机,久久未曾言语。
    反倒是唐思和视线落在众人身上,众人心领神会,起身离开,终止了这场才开始不久的会议。
    “接吧!我出去。”
    言罢,唐思和起身离开。
    安隅伸手,动作缓慢的接起眼前电话,那方话语温温;“安安、周五家庭聚餐,我打绍寒电话不通,你晚间记得同他一起回来。”
    叶知秋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子女婚姻出现矛盾,任何一个聪明的婆婆都不会直白的询问为何。
    但她也足够聪明,想必拨这通电话前,她以将情况了如指掌。
    这也是为何,这通电话不是拨给徐绍寒,而是拨给她的原因。
    “好,”她浅应,乖巧得体。
    婆媳二人浅聊了几句,收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坐在会议室良久,起身出去,唐思和正站在窗边抽烟,见她出来,按灭了还剩半截的香烟。
    “何事?”
    “家庭琐事,”她答,面上温温,随后继续道;“今晚聚餐我不去了,回徐家。”
    唐思和闻言,面上有一秒沉郁,恩了声,并未说何。
    直直看着她转身进办公室。
    这日下午,安隅翻遍了手机,找不到徐绍寒的号码,直至最后,无可奈何,询问徐黛,而徐黛,一边惊愕讶异一边告知她号码。
    似是对一个妻子没有自家丈夫号码这件事情颇为不能理解。
    下午三点,徐氏集团会议室正在被低气压无声压榨,各部门管理与低眉颔首坐在下放,硬着头皮做报告,周让坐在他后面,后背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
    自一周前前起,自家老板情绪实在太过诡异。
    若以往是阴晴不定,那么此时,定是暴雨连连。
    男人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夹烟垂在桌下,面上神色淡漠,黑眸里泛着阴沉的流光。
    凉薄的视线清淡如风的扫了会议室中人一圈,仅此举,便让众人浑身一惊。
    外人只道是徐家四少卓尔不群、风流倜傥,器宇轩昂,可唯独他们知晓,这英俊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阴狠的手段和冷厉的心。
    2005年,全球金融危机,徐氏集团徐绍寒为立足脚跟,一举踩下多家公司当垫脚石,将人逼的上门下跪,无路可退跳楼而亡。
    就是这样一个残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男人,却如此受世人追捧,且还称他为慈善家,何其渗人?
    他抬手吸了口烟,正欲言语,桌面手机跳动起来,烟雾缭绕之际,男人微眯眼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阴沉的脸面竟有丝丝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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