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州府军令!阻者死,逆者亡……”
    雒县县城的车马道上,一卷黄尘滚滚而来,骏马飞驰,但见一道黑影一晃而过,惊得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观望,就连那巡城的捕快都纷纷让道。
    在这一骑骏马之后,还有一骑紧追而来,这一骑跟在前一骑的后面,竟也跟着前一骑一并高喝:“八百里加急!州府军令!阻者死,逆者亡!”
    两骑一前一后,马蹄声急促震动,若密集的鼓点,扰动人心,隔着很远,就能够让人提前做出准备。
    更是让道路上的人们好奇心大盛,暗暗揣测益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劳的州府要派出“马上飞递”,接连发出了两匹快马。
    就连那道路上的衙役捕快,也都是暗暗一惊,纷纷快步朝着衙门行去,将这一消息通告给自家的长官。
    哒!哒!哒!
    这两骑飞驰而去,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城门前,马蹄声和呼喊声若春雷炸响,惹的城门前的众多进出城门的百姓商人纷纷避让,就连那守门的兵将,也不敢犹豫,直接出兵将城门封锁,以让加急的快马先行通过。
    两骑若风,呼吸间穿过了城门,待快马离去后,那守门的门将方才松了口气,不由失声说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连派两匹快马……不对啊!那两人为何不穿公装……”
    正待这守门将在看时,却发现快马已经到了天际尽头,当即也不在多想,又维持起了城门前的秩序。
    且说这两骑,头一骑乃是出了快活楼的李巴山,他的心思倒也细腻,知道如此骑乘战马招摇过市,定会被人阻拦,且他腰间还挂着两颗脑袋,身上染着敌血。
    若是被人拦住,定是挣脱不得,若想要出城,就千难万难了。
    故而,他才想到冒充加急的快马,借着快活楼的事情还未传出,城中门将消息闭塞的漏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人们忽略他身上的异常。
    正如他所料,他这一路奔行,除却一开始的那一段路走的较慢之外,后面的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阁下是何人,为何紧追着我不放?”
    出城十多里后,李巴山转入了一座荒山小道,停在了山路上,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那名大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大汉跟了他一路子,若说是官府的人,再城中时,却并未揭穿了他的底细。
    此人却一路追着他而来,甚至还学了他的计谋,这让他颇为不解。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不是郤俭的死士,更不会是张修的侍卫。
    那他到底是谁?
    这个疑惑被李巴山装了一路子,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了出来。
    哒!哒!
    身后的快马慢慢停下,骑马的大汉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手握着插在腰间的长剑,一边凝眉打量着李巴山,眼中尽是警惕:“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的战马,还敢冒充官家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哈哈!你这贼人也好大的胆子,既不是官员,竟敢私骑战马,且还敢冒充公差,简直是罪加一等,祸连亲族!”
    李巴山听后微微一愣,紧接着他翻身下了战马,爽朗的大笑了两声,也如那大汉的语气,将一顶极大的帽子给对方戴了下去。
    “你……”
    大汉没料到李巴山会如此对答,登时双眼一蹬,竟无法可对,沉默片刻后,又看了眼李巴山腰间挂着的两颗脑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忽的拱手一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目露敬意的说道:“先生大义,请受马忠一拜!”
    “马忠?他来雒县干什么?还骑了战马……”
    李巴山眉头渐渐皱起,不由重新打量起了马忠,他发现马忠并不是那种虎背熊腰之人,但孔武有力,给人一种勃勃向上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手臂,更是经常练武之人才具备的。再看马忠的精气神,更是寻常之人不能必备。
    此时,马忠虽不是大将,但也有了大将之风。
    “我哪里值得你这一拜?”
    观察罢,李巴山心中更是疑惑,诧异的看着马忠认真的问道。
    他和马忠并不相识,又没有见过,马忠这礼太过突兀,让他有一些措手不及。
    “益州刺史郤俭横征暴敛、大肆收税,弄得益州上下民不聊生,哀怨震天!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想要要了此獠的性命,但都铩羽而归!今日我若猜的不错,先生腰间挂着的脑袋,其中有一枚就是郤俭的吧?快活楼前的府兵也是因你而来的吧?”
    马忠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李巴山,朝着前方走了两步,仔细打量着李巴山,解释了起来。
    李巴山低头看了眼腰间挂着的两颗脑袋,将郤俭的那一颗摘下,仔细看了又看,却是觉得恶心至极,当即抬头看着马忠说道:“恐要要让你失望了,我杀他不是为了益州百姓,也不是为了豪侠之气!而是因为他杀了我的亲人,我是来报仇的!”
    此番杀郤俭,若非是机缘巧合,李巴山也不会出手。他心中虽有义,却也不会鲁莽到无缘无故的刺杀大汉刺史这等吸引莫大仇恨的案件中来。
    若非快活楼中,何英的那一番供述,若非郤俭和何英算计老山羊,郤俭或许不会死在今日。
    “那都是一样的,复仇之人才会如你这般行险的!所以你当的了我这一拜!”
    马忠咧嘴一笑,见李巴山竟不是居功之人,心中顿生亲近之意,接着又说道:“你杀了郤俭,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祸,若无去处,可到巴西阆中寻我,我必不惜一切代价护佑你!在此之前,还请先生将我的战马还给我,此马乃是送给蒙山兵营大将孟虎的礼物,若是丢了,我的前途也就毁了!”
    他说的极为诚恳,且话语中更是亲切了许多。
    “马忠,难道你想要去蒙山兵营为官?”
    李巴山见马忠话语亲切,多有结交之意,且马忠也没有什么大的架子,心中也乐意结交,这才开口询问了起来。
    根据他所知,马忠应该是在巴西郡为吏,缘何会往蒙山兵营?
    “哎!实不相瞒,我本在巴西郡为郡吏,只因为说了几句玩笑话,而被巴西郡守治罪,幸得家人相救,方才免罪!这不前几日家父带家丁平了一处贼窝,缴了这一匹好马,让我送到蒙山兵营,希望孟虎能看在和我父亲同门的份上,让我在兵营中为官!”
    马忠也没有隐瞒,轻轻的一叹,将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他为人虽宽度大方,但喜欢戏谑逗乐,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只是间郡守骑马的时候,姿态有点怪,忍不住调侃了几句,这不就被人从官位上撸了下来。
    也幸而他家中有些人脉,要不然马忠就要待在家中了。
    李巴山听的一笑,正要将马还给马忠的时候,脑中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一愣,紧接着怪异的看着马忠,拱手一抱:“在下李巴山!此番因此机缘能和马兄弟畅谈也是一番美事,只是有句话我不的不说!”
    “李兄这是何意?有话自管说来,马某不是那小性之人!”
    马忠见此赶忙托住了拜下的李巴山,急切的说道。
    李巴山一叹,这才起身,满脸歉意的看着马忠说道:“此时快活楼的事情定已经传了出去,我又夺了你的战马,害的你跟着我来到这里!这一路上,我们虽无交谈,也无争斗,但却都看在了有心人的眼中,尤其是你我之身份,定被人知道……”
    “李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有话还请直言!”
    马忠一时没有听明白李巴山的话,只听的脑袋嗡嗡直响,赶忙打断了李巴山的叙述,认真的问道。
    “是我害了你!这一次你恐怕去不得蒙山兵营!想必不多时日,你我的通缉令,就要贴满益州了!”
    李巴山见马忠还未有想到那一层关系,当即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他的猜测。
    其实这种猜测是可以遇见的,倘若马忠并未追出快活楼,倘若马忠并未如李巴山那般的借加急快马的名号,驰骋出城,恐怕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但偏偏马忠不仅追出了快活楼,甚至还跟着李巴山一同呼喊。
    尽管两人之前没有什么交情,但在有些人眼中,他们两个定是一起的。
    要不然,李巴山为何偏偏会骑马忠的马,而马忠又为何会跟着李巴山出城,而没有戳穿呢?
    正是这一系列的巧合,造成了一个事实——李巴山和马忠同谋杀害了郤俭!
    这种事情,已入人眼,马忠就算是回去,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哪怕是他去了蒙山兵营,那孟虎也保不住他。
    毕竟死的人不是一个小官,而是益州刺史!
    此事传扬出去定是震荡大汉的大事!
    马忠听了赵悲歌的话,脑中想法不断,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堪,待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时,不由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脸色苍白的失声说道:“哎!我只想着要追上去,却是没有想到,我竟干了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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