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一觉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被轩辕子离捞起来给捂在了怀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极小心又极用力地抱紧了她。
    “怎…怎么了?”凉月不明所以地捏着帝王的衣摆,床边站着封寻、芍药、独孤臣、布曜,大家都来了,怎么表情那么奇怪?
    “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你也未免太迟钝了。”轩辕子离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双眸明亮如星地看着她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一个新的生命。”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难得一见帝王激动成这样,凉月消化了半天,才缓缓放开轩辕子离,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帝王一笑,又紧紧抱住她,在凉月耳边喃喃地重复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凉月瞳孔一张,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怀孕了么?为何一点察觉也没有?近来贪睡,还以为是天气原因,竟是上天赐予了她一个生命么?
    眼眶微湿,凉月有些哽咽地看着一旁站着的芍药道:“姑姑,怪不得,我刚刚梦见太后了…”
    芍药一怔,连忙走到床边,看着凉月道:“娘娘梦见太后怎么了?”
    “太后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平民长裙,笑得很开心地将一个婴儿递给了我。她身后站着…我的师父。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那笑容,她应该过得极好。”凉月喃喃地说着,有泪水不知不觉地从脸颊上滑落,湿了帝王的肩。
    芍药跪了下来,朝凉月磕了两个头,喜极而泣:“太后娘娘必然在天上保佑您,娘娘,您保重身子,太后娘娘一定也万分高兴看着您怀孕产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凉月喉咙微紧,第一次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太后的心情。当初怀着她,也必然是这样开心愉悦的吧。那时候不知男女,只是单纯地以一个母亲的心珍惜着自己腹里的孩子,就像她现在一样。
    “不准哭。”轩辕子离皱眉看着凉月,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紧张地道:“这时候哭对胎儿不好的吧?对不对?祁御?”
    独孤臣撇嘴,应了一声,道:“不禁是哭,您若长时间让娘娘这样蜷着身子,也对胎儿不好。”
    帝王连忙放开凉月,将她按回了床上,抿唇道:“这段日子,祁御你就暂时在太医院挂个牌子,做临时太医,守在净月宫专门看着她。食物一类的芍药姑姑来负责,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守卫方面布曜注意,多派一些人来防着刺客。总之不要让任何危险靠近凉月。”
    众人一阵安静,接着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连封寻也弯了唇。
    “陛下您紧张过度了。”凉月嘴角上扬,水眸明亮地看着轩辕子离道:“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怀孕,还是可以到处走走,那样更有益胎儿发育吧?”
    “不行。”轩辕子离黑着脸,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的表情,沉声道:“朕担不起你半分损失,听话吧。”
    凉月:“……”
    布曜笑得前俯后仰,被帝王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得没有办法。这哪里还是当初高坐庙堂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明轩帝,纯粹就是一个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手足无措的少年。
    封寻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松了许多。只是眉宇间,终究掩不去那深刻入骨的落寞。
    月妃有孕,帝重赏净月宫,着乾元宫首领宫女芍药亲自伺候,并冠以月贵妃之名,册封之礼延至生产之后。
    这一系列的圣旨下来,足以见皇上对后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以及凉月有多么重视。墨氏凉月也就此成为了民间的传奇。由昭仪到贵妃这一路,墨凉月是走得最顺的一个,兴许是因为后宫的人尚少,一步一步荣华加身,也就没那么血腥。
    但是她依旧是历史上晋升位分最快的妃嫔,因而入之史册。后世提起她这一段经历,只用一句话形容:“佳人倾国,柔而坚韧,得帝心,故得荣宠。”
    总之凉月目前就成为了宫里最贵重的人,比起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司徒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阴冷地笑了笑。她既然说中了前面,那么后面的部分,也一起实现了吧。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伤心欲绝对不对?
    各宫的贺礼都到了净月宫。凉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摘星揽月统统锁进了库房,一件不留。
    “保险起见,娘娘您不要接触其他任何地方送来的东西。”芍药严肃地道。
    凉月哭笑不得,看着外面层层守着的禁军,以及身边的一大堆人,只会觉得气闷。怀孕而已,她又不见得就弱不禁风了,用得着这样么?跟软禁也没什么区别了,除了软禁她的那人会天天过来看她以外。
    “封寻,我想上屋顶。”凉月扯着封寻的衣袖,闷声道。
    封寻一愣,继而伸手轻轻弹了弹凉月的额头:“你想把轩辕子离逼疯么?他现在恨不得你是静止的,出去都不行,更何况上屋顶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是,再闷下去,我怕我会疯。”凉月恼怒地道:“这里空气都是紧的,我受不了。”
    封寻沉默,继而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太浓的爱,就成了束缚。你应该好生和他说说的。只是帝王最近应该忙得焦头烂额,尽量别让他再担心了吧。”
    凉月顿了顿,抬头看着封寻道:“你怎么知道轩辕子离最近很忙?你和他在商量什么事情么?”
    封寻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凉月的头发,弄得她发髻微散:“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凉月,照顾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好。”
    凉月皱眉,静静地看了封寻一会儿,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样。
    “娘娘。”芍药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黑漆漆的汤药,行礼道:“您该用药了。”
    沉默了一会儿,凉月终于黑着脸往外走去。周身的气息冰凉冰凉的,看得芍药一惊。
    “娘娘,您要去哪儿?”
    “去见皇上。”凉月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过怀孕一个月,有必要这样么?我要是三个月才知道,前两个月还不是会安然度过。他紧张过头了!”
    “娘娘!”芍药一惊,赶紧示意门口的禁军拦住凉月。可是凉月这样直直地闯出去,谁敢拦着啊,万一伤了娘娘半分,还不得被陛下五马分尸么!
    “封公子,这…”芍药急了,转头看向封寻。封寻却只是跟着往外走,轻声说了一句:“不必太担心,她说得对,没必要过分紧张。凉月的性子,这样关着,肯定是会发火的。我跟去就好,姑姑留步。”
    芍药一顿,只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默叹息。帝王的全部疼爱,看来也不是凉月承受得住的。或者说,陛下还是不太懂得如何爱人吧。
    凉月一路往乾元宫走,封寻和一大群禁军跟在身后,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奇怪。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司徒凝的声音从一旁的凉亭里传了来,平平静静地道:“月贵妃有身孕,怎么还这样乱跑?若是磕着碰着,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步子一顿,凉月侧头看向司徒凝。她神情里有一丝憔悴,一身红黑色的正宫宫装勉强撑起了几分威严,美丽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皇后娘娘万安。”凉月依旧行了礼,看着司徒凝周围,微微奇怪地道:“臣妾倒不用操心,只是娘娘为何一个人在这儿,碧叶没有随身伺候么?”
    司徒凝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她回宫去给本宫拿东西去了。如今中宫无宠,本宫只是随意出来透透气,自然用不着跟着那么多人。”
    凉月点头,打算告辞继续往乾元宫走,司徒凝却又开口道:“听闻皇上留了一个民间女子在乾元宫做宫女,月贵妃你可曾知道那人底细?”
    涟漪么?难得皇后也注意到了。凉月笑了笑,道:“那是灵叶城的姑娘,救过皇上一命,皇上对她格外开恩也是正常的。”
    “是么?”司徒凝懒懒地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看着凉亭外的凉月,弯了弯唇:“但愿如此罢,月贵妃若是有事,便先走,本宫还要留上一会儿。”
    “臣妾告退。”凉月闭了闭眼,转身带着身后一群人继续往乾元宫走。封寻则是慢了一步,待凉月走远,才回头看了看皇后的方向,轻笑道:“别做傻事,司徒凝。”
    司徒凝一震,看着封寻慢慢转身离开,心里竟然颤了颤。那人知道…都知道很多事情的罢,但是却没有拆穿,也没有告诉帝王。封寻,这神秘的男人,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凉月垂着眸子继续走,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起司徒凝刚刚的话。怀孕的人比较容易多想么?可是她不觉得轩辕子离有喜欢上涟漪的可能。不管皇后怎么说,涟漪只是平民,没有任何价值,也不见得有哪儿能引了帝王兴趣,所以无论怎样,她不可能。
    走近乾元宫,四熹惊讶地看着凉月,连通传都省了,直接替她打开大门。这日头不算小,若是娘娘有个闪失谁可能承受帝王之怒?话说,净月宫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放娘娘出来了,而且偏偏是这时候来!
    凉月踏进主殿,便看见轩辕子离坐在主位之上,旁边站着的,恰好便是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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