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凝一震,愣愣地看了轩辕子离半晌,随即心里一沉,有些意外地道:“不是墨昭仪么?臣妾刚刚听布统领说昭仪娘娘...”
    “臣说了是昭仪娘娘。”布曜朝司徒凝拱手道:“墨昭仪行事向来稳重,里面的又怎会是她。”
    “那...”司徒凝扯了扯嘴角,迎上帝王深暗的双眼,淡笑道:“是臣妾说错了,近日里接触到的一直是墨昭仪,听见昭仪娘娘便下意识地以为是她了。陛下,臣妾...”
    “朕知道。”明轩帝淡淡地打断她,温柔地握着她的手道:“朕说过,你若入宫,朕不会疑你分毫。你自然也不用同朕解释。”
    司徒凝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些许笑意:“多谢皇上。”
    布曜静静地站着,等皇后平静了下来,才慢慢地道:“里面是新封的佳昭仪,以及,后宫禁军副统领,方国。”
    “什么?”轩辕子离脸色一沉,捏着司徒凝的手下意识地一紧,疼得皇后微微皱眉。
    无怪陛下要生气,那方国,原先也是跟着傅叶的人,傅叶方才出了祸事,这里又跟着来了。且犯的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皇后脸色微微苍白,想张口说什么,看见帝王的脸色,便又咽了回去。
    傅叶和方国,本都是司徒家出来的,现下这样一连惹出事端,难免皇上心里会对司徒家有意见。看来明日要想办法和父亲联系,看如何能让陛下消气了。
    “禁军出的都是人才啊。”轩辕子离压着怒意,沉声道:“前有傅叶,后有方国,这后宫禁军,到底是在护朕安全,还是在给朕添堵?”
    布曜跪了下去,低头道:“陛下恕罪,臣没有及时清理好禁军,以致发生这样的事情,臣...也有连带之责。”
    “关你何事。”明轩帝看着那紧闭的门,冷声道:“你才上任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禁军也是该好生彻查一番了。这两人,佳昭仪交与宗人府,皇后下个旨意处死就是了。至于方国,如刚刚所说,诛连九族。”
    “皇上...”司徒凝有些急了,诛连九族的话,不知道又要牵扯多少人进去,只不过是后妃行为不检点,这样做...
    不,司徒凝稳了稳心神,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丝毫也不能替方国求情。不仅不能,还要帮着明轩帝尽快处理完此事,才能保得司徒府安宁。
    轩辕子离侧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司徒凝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妾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赐死佳昭仪的。皇上也累了,不如就先回御书房罢。”
    “嗯,辛苦皇后了。”帝王点了点头,脸上犹带了怒意,拂袖而去。
    布曜朝帝王的背影行了礼,又看了看仍旧站在门前的皇后,道:“娘娘也先回去罢,里面不堪入目,也不适合娘娘进去。”
    司徒凝抬头,深深地看了布曜一眼,静静地开口道:“你以往就唤我司徒小姐,如今更是唤我娘娘了,布曜,本宫不明白,总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和独孤臣为何偏偏对我生疏?”
    “礼不可废。”布曜淡淡地说了一声,手又放在了腰间,做了恭送的姿势。
    皇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终是无可奈何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文香苑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布曜叹息一声,传来外面守着的禁军,将两个昏迷着的人一起抬出去,一个送往宗人府,一个送往地牢。
    凉月站在储秀宫出来的一条宫道上,看着上官柳儿与那侍卫被抬走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她身上的宫装穿得整整齐齐,脸上的妆容也没有丝毫的凌乱,就像是随意出宫来看热闹的,从容得紧。
    上官柳儿是第一个主动靠近她的女子,凉月曾经试图接纳她。可是刚刚在她要打开心扉的时候,柳儿却用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刀,让她明白,旁人是当真信不得的呢。
    无缘无故要回去拿镯子,上官柳儿当她是天真的闺阁少女么?本就是敏感的时期,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她而已。她应了,不过也是想看看,柳儿能做到什么地步。
    没错,凉月是穿了夜行衣去了储秀宫,她和上官柳儿的约定是,亥时拿到镯子,与她在文香苑门口交接,然后各自回宫,第二天她悄悄将镯子还给梅答应就是了。
    可惜,凉月有防人之心,而且杀手的习惯便是做任务之前提前一个时辰去踩点。所以当酉时凉月到文香苑的时候,便看见禁军统领模样的人借着巡察的机会,正吩咐人将一个男子往文香苑上官柳儿的房间里抬。
    禁军统领现在是布曜,那么能做这种装扮的就只能是副统领了。凉月记得,墨丞相曾经给了她一个单子,列出了一些宫中司徒府的势力。除开已经入狱的傅叶,便是禁军副统领方国了。
    看这样子,凉月也猜得到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有些失望,白天里那样嘟着嘴跟她撒娇的女子,原来也是骗她的么?
    皇宫是何其可怕的地方,能将单纯善良的人变成这个样子。凉月不知道这段时间上官柳儿经历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本以她的条件,若能沉住气,他日必定是能笑傲群芳的。
    可惜了吧,在可惜的同时,凉月也将想相信其他人的心重新收了回来。师父说得没有错,无论是哪里,只相信自己的时候,才能无坚不摧。
    方国等人动作麻利,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巡察了。凉月一路尾随,等到禁军队伍分开,方国要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便动手点了他的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搬到了文香苑。
    就当是顺手拔掉一个钉子罢。凉月看了看房间里另一个昏睡的不认识的男子,先上了房梁将镯子拿了下来,然后扛起那陌生的男子,出了文香苑,丢在一处草丛之中。
    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不过总不能两个人在那个房间里。房里点了催情香一类的东西,效用还挺强的样子,但愿这男子昏迷着没有中多少罢。
    亥时将近的时候,不出意料,上官柳儿是没有去文香苑的。凉月笑眯眯地看着正独自坐在自己宫里等着的上官柳儿,不等她尖叫出声,便点了她的穴道,照旧搬去文香苑。
    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谁如何对她,她必加倍奉还。若心软半分,她便不会在江湖上混迹到第一杀手的位置。即使是对着曾经口口声声唤她姐姐的人也一样。
    安置好两个人,凉月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便走出了文香苑,飞身回到福泽宫换好衣裳,只等到一刻钟之后,尖叫声传遍皇宫。
    这样的把戏,好玩么?凉月摇摇头,再看了一眼那死寂的储秀宫,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她心里,半分开心的心情也没有,只觉得凉透了,比她的人还凉。
    “朕该夸你么?”熟悉的声音在福泽宫门口响起。凉月一愣,随即抬头,便看见一身便装的轩辕子离站在福泽宫宫门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嫔妾参见皇上。”凉月屈膝行礼,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嗯,平身。”轩辕子离倒是心情不错,走近两步看着凉月道:“朕当真低估你了,本以为今晚会出事的是你呢。”
    凉月沉默,静静地看着轩辕子离衣服上的龙纹发呆。帝王微微皱眉,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么?”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轩辕子离挑了挑眉。
    “没有。”凉月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过是走得远了有些累。皇上您不在御书房,怎么到这里来了?”
    帝王淡淡一哂,道:“朕也有些累,所以出来走走,恰好走到这里了而已。顺便想来问问,你是如何将方国给套了进去的?”
    凉月抬眸,静静地道:“只是他恰好撞上嫔妾了而已,没有别的。”
    她的单子上,还有很多人要清理呢。在清理完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帝王的好。这人疑心太重,她若说是墨丞相的意思,难免这人又要多想。
    “嗯。”帝王看了凉月一会儿,转身便走:“朕回去了。”
    “恭送皇上。”凉月看着轩辕子离渐渐走远的背影,站在原地怔愣了良久,终于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侧殿。
    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罢,只等皇后娘娘下旨处死上官柳儿了。而司徒一派明天朝上,肯定是又要开始上演忠臣告屈的戏码了。
    凉月躺在床上,想安稳地入睡,却好像还是睡不着。几次辗转之后,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还有疑云在脑海飘着。
    是什么呢?凉月皱眉琢磨着,直到快入睡的朦胧之际,才想起有一个人被她丢在了草丛里。嗯,有些好奇,那人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禁军,衣着她没留意,但是搬人出去的时候触手也是上好的缎子。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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