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郎问过原委后,心中对李泰初多了几分敬佩。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李泰初的命令下,六郎该杀杀,该放放,很快就将这些人解决了。
    血流成河的赌坊,李泰初不忍看,早早的就出去了,六郎杀罢后,以王忠嗣的汉东太守之名查封了此处,然后带着王言,与李泰初回到了太守府。
    王忠嗣知道此事后,精气神少了一大截,病情愈发严重了,王言当天就被气愤的六郎斩了。
    李泰初夙兴夜寐,照顾了王忠嗣好几天,才让他缓过来,然后,又出事了!
    五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看到正在喂药的李泰初,打了个眼色。
    王忠嗣蹙眉道:“有什么事情吗?”
    五郎行礼道:“将军,外面有些小事,需要郎君评判。”
    “嗯,去吧。”王忠嗣不疑有他,让李泰初先出去了。
    李泰初和五郎走到一处偏房中,五郎急匆匆的说道:“前线传来捷报,哥舒翰将军攻石堡城,十日内破城,边军死伤不过数千,可称为小胜,圣人大喜,将军要是听到这个消息,恐怕会……”
    李泰初听了这话,也大感棘手,当年就是因为石堡城之事,王忠嗣才被玄宗不喜,这才有后来被李林甫陷害后,玄宗的无情之举。
    当年王忠嗣说,石堡城乃是吐蕃举国之力而守,不死数万人不可破,如今这消息要是传到王忠嗣耳朵里面,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他一生未败一次,哥舒翰此举无疑是对王忠嗣预测的最大反击,精神上的溃败,恐怕会让王忠嗣暴死汉东!
    历史上的王忠嗣,必然是因为慢性毒药与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才死在了这离长安千里之外的太守府中。
    李泰初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难搞啊!身疾易愈,心疾难医!
    史书记载,石堡城之战中死了数万人,可在现在的李泰初看来,要是是真的就好了,可惜是假的。
    因为哥舒翰此战后功拜特进、鸿胪员外卿,若真的死了数万人,怎会有赏赐?
    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代表了大唐的胜利,可现在的李泰初却想它是假的,因为要是假的,王忠嗣心中反而会起复出的念头,唐玄宗说不定也会答应,这样王忠嗣的心疾自然不药而愈了,可惜,可惜!
    “没办法了,只能造假了!”李泰初沉声道。
    “造假?”五郎一脸迷茫。
    李泰初让五郎附耳过来,说了一段话,然后快步往王忠嗣房间走去,李泰初心中默念:“安胖子,对不住了,不过我说你想造反也不算诬陷你吧?”
    走到王忠嗣房中后,李泰初单膝跪下,低声道:“将军,刚才五郎与我说了一件事情,我们之前放走的人传来了一封密件,我看了看,上面写,安禄山想杀您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另有隐情!安禄山欲谋河东节度使之职,然后,佩三将之印,改天换地!因此将军您就成了他的阻碍!”
    王忠嗣听到这话,心中一紧,立刻问道:“密信呢?”
    “密信已毁!”李泰初一脸沉重的说道:“将军,为了保密,那东西不可留!”
    “没错,没错……你做得对……”王忠嗣喃喃自语,眼中失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泰初低头,沉声道:“河东,河西,陇右,朔方,此四镇兵力超过二十五万,天下藩镇一半兵力曾尽归将军节度,若安禄山佩三将之印,兵力可近二十万,天下间,唯有将军方能阻安禄山之路,还请将军上奏圣人,重掌军权!”
    王忠嗣看着李泰初,心里混乱,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那信是假的呢?”
    李泰初看着王忠嗣,眼神如同利剑般:“安禄山如今已是两镇节度使,若再得一镇,天下间再无可匹敌者,大唐府兵崩坏,长安军力,逊边军多矣!外重内轻,与太宗之时恰恰相反,此乃取祸之道!况且安禄山一旦节度三镇,心中哪怕没有反意,难道他的下属就不会将天子龙袍献与他吗?”
    王忠嗣看着李泰初,罕见了露出了一丝苦笑:“真不知道,你是天生聪慧,还是藏得太深,世事达练,有时候却又如赤子般,你说的没错,当年我掌四将之印时,也不是没有人献过龙袍玉玺,所以我后来才主动卸了两镇节度之职,如今看来,我非得再恳求一次圣人不可了。”
    王忠嗣看着满脸稚嫩,却异常坚定的李泰初,心中一动,道:“泰初,你天生聪慧,却无人教导,我欲收你为义子,如何?”
    李泰初行礼道:“若将军不弃,泰初求之不得!”
    “好!”王忠嗣看向李泰初的目光有点复杂,潜龙在渊,迟早有一天会遨游四海,翔于九霄,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趁他年轻,好好教导他,让他如自己般,而不是变成李林甫,安禄山那般人。
    李泰初严肃道:“义父,天下危在旦夕,还请上奏圣人!义父万万要保重身体,不然就凭长安军力,圣人危矣!”
    王忠嗣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死的,无论如何,我也要阻止安禄山,大唐百年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绝不可让他毁了!泰初,取笔墨纸砚来!”
    “是!”李泰初取来笔墨纸砚时,王忠嗣已经下床了,所有颓废,一扫而空,心疾仿佛彻底消失。
    李泰初心里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若再有打击,如今的好转顷刻之间,将化为虚无。
    李泰初默默地磨墨,等王忠嗣写圣人在上时,李泰初握住了笔杆,道:“义父,不能这般写。”
    王忠嗣看向李泰初,不解道:“那该当如何?”
    “义父该写,吾父在上!”
    王忠嗣沉默半响,长叹道:“罢罢罢,便按你的来!”
    他重新拿了一张纸,郑重其事的在开头写上“吾父在上,病儿谨求”八个字。
    在李泰初的阻拦下,信上没写丝毫忧国忧民之语,反而通篇回忆煽情,王忠嗣写到后面都不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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