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舟首,她靠着他胸膛。
    她剥着莲子,一边吃,一边反手喂他吃。
    小舟上,横竖了几支吃完的莲蓬。
    夜渐深,远处的几道走廊灭了火,静谧得只有荷叶被风吹出的摩擦之声。
    “卫袭。”她摸摸肚子,吃得有些饱,“我想看萤火。”
    他笑笑,五指一爪,萤火在他手心跳耀。
    她好奇,凑近去看。
    “小心些。”他勾住她脖子将她压下,对手心一吹,萤火就如烟花火末一般,四处飘扬。
    她看得,瞪大双眼。
    他笑看她神情,大口吸气,再一吹,萤火随风纷飞,大半莲池,被照得荧亮。
    她抬起半身,想伸手去接。
    他抓住她的手,笑道,“别同那蛾子一般傻。”
    她笑笑,向后贴紧他,用脸蹭他的脸。
    他轻笑着,让小舟慢慢靠岸,“回去吧。”
    她点头,将舟里的莲蓬扔回水中,扶着他的手,上了岸。
    走了几步,她有些犯困,便倚在他身上,走得踉跄。
    “怎么?”他轻笑,“吃莲子吃醉了?”
    “要背……”她停住,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他轻笑着蹲下身,“来。”
    她甜甜一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他起身,背着她,一路走了回去。
    迷迷糊糊的被卫袭放在床上时,她已经半梦半醒了。
    他为她拔去发簪,褪下外衣,盖上被子,温柔得让她既感动,又内疚。
    是他,将她从地底捞起,是他,让她从此有所归依。
    明明一无所有,难以回赠之人,是她啊……
    国君是怎么想的,卫袭是怎么想的,这些根本都不重要。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怪卫袭自己了。
    是他,把她给纵坏了。
    卫袭上床时,她紧紧地靠了过去,他轻笑,为她拢紧了被角。
    这天气于他而言还是闷热了些,所以没穿上衣。
    她红着脸,贴上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
    他沉笑,“不是睡了么?怎么还晓得吃我豆腐?”
    她轻笑,眼皮睁都睁不开,语似梦呓,“这豆腐……好滑……”
    他抱着她的脑袋,轻轻抚着,“像个傻子,可爱得紧。”
    时光流去,秋意渐浓,枯枝落叶,草地泛黄。
    每逢这时,她都会想起当年颤颤巍巍的自己跪在冰凉的地上,心中满是惶恐。
    也不知……
    爹爹他们如今过得可好?
    也不知……
    在爹爹心中,可会偶尔牵挂自己?
    又数月过去,初雪零丁,她站在屋外伸手接雪。
    十几日前,卫袭要陪花子蓉出宫,他不再问她是否跟随,只像从前那样,问她有什么想要的。
    她笑笑,要他早些回来。
    他走后,她陪佟欣和佟德做了些杂物,她们也走后,她才发觉,花允铭已经好久都没来鸳鸾殿。
    卫袭回来时,如常的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并告诉她,往后他可能要忙一些。
    那时她还不晓得,原来‘忙一些’,会这么的忙。
    是后来,佟欣才告诉她,国君封了卫袭做参事上卿。
    为拓疆扩土,莲国联手韩国,向奕国开战了。
    自尉缭先王以来,风平浪静了六十年的国泰民安,终于卷入乱世之争。
    她叹息着,抹去融于手心的雪水,只盼望着,在他们离开莲宫之前,不要出现什么差错才是……
    争夺开始,韩国兵强,莲国财大,进攻之势如破细竹。
    怎知后来,冀国国君为奕国十八公主美色所惑,本是中立之国,竟破邦交缔约,出兵支援雁华关,让最难攻克之地更是无隙可入。
    花子蓉大怒,亮出隐匿锋芒,命花允铭亲率二十万兵马反攻冀国。
    顿时,四国陷入乱战,用了整整四年,才得以平息。
    此后,莲国坐拥数十城池,与韩、冀两国同称大国,平起平坐,满载而归。
    花允铭因立下战功,将功补过,复朝野之位,封军尉之职。
    莲宫修葺,往外扩张。
    花子蓉更将北宫新起朝日殿侧向的宫殿改建,命曰枭鹏殿,以封赏之名,让花允铭住下,名正言顺的将他锁在了自己身边。
    庆宴之上,花子蓉开怀畅饮,花允铭面无表情。
    卫袭则一如往常,泰然自若地与旁人谈天说地。
    花允铭淡淡地看了眼卫袭那空空如也的身后,饮下大口酒水。
    花子蓉笑笑,向他举杯,“大盛之世,叔叔怎么也不笑笑?”
    花允铭盛酒,举杯说道,“兴许是累了。”
    “那叔叔去歇歇?”花子蓉凑近他跟前,笑着用耳语说道,“许久未拥叔叔入睡,想得发紧。”
    花允铭咬紧牙关。
    花子蓉饮下香酒,勾起嘴角,“不过本君正在兴头,叔叔若乏了,可去新殿看看,还需要什么?”
    花允铭起身,行礼道,“臣下先行告退。”
    “嗯。”花子蓉不甚在意,笑道,“退下吧。”
    “喏。”花允铭起步,向深宫走去,他身后的侍从们一一行礼,跟了上前。
    四年,过去了。
    花允铭踏入枭鹏殿,再是华丽精致的屋,也不过是将囚笼改头换面罢了,懒得去看。
    “你们都退下罢。”
    “喏。”
    来到镜台盘坐而下,他一边解着袖扣,一边看向镜中。
    他伸手,摸向下巴浓密的胡须,不免轻叹,自己已年老……
    他将至不惑,岁月如流,梳发之时不难翻出几根华丝,但十几年过去,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却一如初见时那风华。
    他垂手于膝,明明无牵无绊,甚至一度觉得战死沙场,倒也死得其所。
    怎么现在,却还会有想见之人呢……
    花允铭想,自己如今,就是一条被花子蓉养熟了的狗。
    哪怕拿回权势和地位,他也无心再辩驳什么,花子蓉想自己如何去做,那便如何罢。
    他已经累了,经不起什么折腾。
    心如死灰,大抵如此罢。
    正值春和日丽时,百花争艳鸟啼鸣。
    风儿柔软,吹得人舒适欲睡。
    此番淑静之景,却让久经沙场的花允铭不太习惯。
    虽莲宫北面新建了一所湖中楼阁,但他,还是喜欢这安静茂密的后花园。
    坐在假山旁的滑石上,他看着远处的中央古树,和在上头来来回回的鸟雀,发着呆。
    坐了许久,他正准备离去之际,听见女子欢笑之声从假山后传来,他复又坐下,打算等她们离开。
    “姐姐真聪明,能想到这个。”
    女子笑语盈盈之嗓,竟让他的心,怦然一跳。
    她们离假山越来越近,似在往古树走去,他赶紧转过身,躲进假山之中。
    花允铭当即蹙眉,自己这是……在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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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著舟首,她靠著他胸膛。
    她剝著蓮子,一邊吃,一邊反手喂他吃。
    小舟上,橫豎了幾支吃完的蓮蓬。
    夜漸深,遠處的幾道走廊滅了火,靜謐得只有荷葉被風吹出的摩擦之聲。
    “衛襲。”她摸摸肚子,吃得有些飽,“我想看螢火。”
    他笑笑,五指一爪,螢火在他手心跳耀。
    她好奇,湊近去看。
    “小心些。”他勾住她脖子將她壓下,對手心一吹,螢火就如煙花火末一般,四處飄揚。
    她看得,瞪大雙眼。
    他笑看她神情,大口吸氣,再一吹,螢火隨風紛飛,大半蓮池,被照得熒亮。
    她抬起半身,想伸手去接。
    他抓住她的手,笑道,“別同那蛾子一般傻。”
    她笑笑,向後貼緊他,用臉蹭他的臉。
    他輕笑著,讓小舟慢慢靠岸,“回去吧。”
    她點頭,將舟裡的蓮蓬扔回水中,扶著他的手,上了岸。
    走了幾步,她有些犯困,便倚在他身上,走得踉蹌。
    “怎麼?”他輕笑,“吃蓮子吃醉了?”
    “要背……”她停住,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他輕笑著蹲下身,“來。”
    她甜甜一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他起身,背著她,一路走了回去。
    迷迷糊糊的被衛襲放在床上時,她已經半夢半醒了。
    他為她拔去發簪,褪下外衣,蓋上被子,溫柔得讓她既感動,又內疚。
    是他,將她從地底撈起,是他,讓她從此有所歸依。
    明明一無所有,難以回贈之人,是她啊……
    國君是怎麼想的,衛襲是怎麼想的,這些根本都不重要。
    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怪衛襲自己了。
    是他,把她給縱壞了。
    衛襲上床時,她緊緊地靠了過去,他輕笑,為她攏緊了被角。
    這天氣於他而言還是悶熱了些,所以沒穿上衣。
    她紅著臉,貼上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
    他沉笑,“不是睡了麼?怎麼還曉得吃我豆腐?”
    她輕笑,眼皮睜都睜不開,語似夢囈,“這豆腐……好滑……”
    他抱著她的腦袋,輕輕撫著,“像個傻子,可愛得緊。”
    時光流去,秋意漸濃,枯枝落葉,草地泛黃。
    每逢這時,她都會想起當年顫顫巍巍的自己跪在冰涼的地上,心中滿是惶恐。
    也不知……
    爹爹他們如今過得可好?
    也不知……
    在爹爹心中,可會偶爾牽掛自己?
    又數月過去,初雪零丁,她站在屋外伸手接雪。
    十幾日前,衛襲要陪花子蓉出宮,他不再問她是否跟隨,只像從前那樣,問她有什麼想要的。
    她笑笑,要他早些回來。
    他走後,她陪佟欣和佟德做了些雜物,她們也走後,她才發覺,花允銘已經好久都沒來鴛鸞殿。
    衛襲回來時,如常的給她帶了些小玩意,並告訴她,往後他可能要忙一些。
    那時她還不曉得,原來‘忙一些’,會這麼的忙。
    是後來,佟欣才告訴她,國君封了衛襲做參事上卿。
    為拓疆擴土,蓮國聯手韓國,向奕國開戰了。
    自尉繚先王以來,風平浪靜了六十年的國泰民安,終於捲入亂世之爭。
    她歎息著,抹去融於手心的雪水,只盼望著,在他們離開蓮宮之前,不要出現什麼差錯才是……
    爭奪開始,韓國兵強,蓮國財大,進攻之勢如破細竹。
    怎知後來,冀國國君為奕國十八公主美色所惑,本是中立之國,竟破邦交締約,出兵支援雁華關,讓最難攻克之地更是無隙可入。
    花子蓉大怒,亮出隱匿鋒芒,命花允銘親率二十萬兵馬反攻冀國。
    頓時,四國陷入亂戰,用了整整四年,才得以平息。
    此後,蓮國坐擁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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