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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涵拿书的手一抖,笑问:“你说什么?”
    李征抬起头,看着师父:“我说,你去大梁,找长宁长公主,找安澜公主,你们一家团聚吧。”
    纪涵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只有眼珠闪动。
    李征继续说道:“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和陈崇曾想过代你去走一趟。找不来长公主,找到安澜也好。只是出了点岔子,认错了人,又发生了好多其他的事,所以没有去锦城。师父,你现在没有官职在身,想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你去吧,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折磨自己啊!”
    纪涵神色恢复成淡淡的,不看着李征:“我们曾经发过誓,黄泉下相见。”
    李征急道:“挖条地道吗,徒儿愿代劳!”
    纪涵笑了:“别闹了,那不是自欺欺人吗,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师父!”李征红了眼圈,“师父的分寸,是白了的头发,还是深了的皱纹?就算下了黄泉,她在大梁的皇陵,师父在大周的什么地方,还是不能相见啊。十几年前的旧怨就不能放下吗?安澜公主都要出嫁了,父亲都不能相送·····”
    “出嫁,我怎么不知道?”纪涵失口说出。又警惕的看向李征,观察他有没有听出什么。
    李征在纪涵面前从来没有心机,只回答师父的问题:“就在我们返回之前不久,消息大梁都传遍了,长公主给安澜择婿,现在,估计人选都定下来了吧。”
    纪涵微皱了眉,目光闪动,慢慢说道:“她年纪不小了,也该说亲了。”
    李征心里仅有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师父肯定,那就一定是真的了。那个人,是谁呢?
    看到李征有些失落,纪涵忍不住问道:“你在想谁?”
    “没有!”李征矢口否认。
    可说的如此迅速如此坚定,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纪涵微笑着。
    李征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考虑片刻问道:“师父,魏源大将军你了解吗?”
    纪涵眉头一挑,果然有事。
    “魏源啊,多少知道一点,怎么了?对了,刚你说认错了人,认错什么人了?”
    李征还当师父忘了这一节,又提起,心里不知是该气该怨,说出来又觉得丢人,似乎愧对师父多年的栽培。想了又想,还是不想瞒着师父,低着头,闷声道:“梁军中有个人,女扮男装统领乌云百骑,她说是魏源的私生女,也不知真的假的。”
    “假的。”纪涵不假思索十分肯定。
    “假的?师父怎么看出来的?”李征急切问道。
    “哼哼,魏源那人,十足的一根筋。让他干什么就只认这一件事。当年跟着我们在前线,他是长公主的护卫,整天片刻不离,仗都打完了,回了京还是那样,后来娶妻都是长公主给安排的。这样的人,哪有心思找女人?”片刻不离的守着长公主,防他跟防贼一样!纪涵心里补充着。
    “可是,她会是谁呢?”明知道师父毫不知情,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讲了出来。在他心里,师傅无所不知。
    纪涵看着蔚蓝:“你说的人就是它的主人吧。”
    李征不会问师父是怎么猜出来的,老实的点头。
    “哦~~”纪涵拉长声调。
    “师父……”
    “我说你怎么突然热心起来,从北疆带回来,再交给梁人。”
    “师父你不要多想!”李征急忙辩解。
    纪涵道:“好了,不说了,这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准备明天去兵部的事吧。”
    “是,师父。学生告退。”李征也不墨迹,弯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纪涵站起来,拎着鸟笼,晃悠着走到书架一边,转动上面摆放的一个瓷瓶。书架便向一边移动,出现一个空房间。纪涵走进去,把蔚蓝拎到眼前,轻声道:“你看看,是她吗?”
    房间里什么摆设也没有,四面墙上贴着一张张大小不等的图画,画的全是人像,仔细分辨,是同一个人,从两三岁的稚龄童子到十几岁的豆蔻年华,似乎每一年都有几张。
    “傻小子,你被骗了。”纪涵嘀咕着。脸上却是得意的笑,先是无声的笑容,慢慢的笑意蔓延,嘴角咧了开来,笑出了声。
    “哈哈哈······”
    又一天过去了,李征拿着陈寻大将军写的荐信,来到了兵部衙门外,站在一边静静等着。不多时,陈崇赶到,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接待他们的是兵部侍郎林友。这两位的来头都不小,林友不敢摆架子,吩咐下人上了茶,跟二人聊了起来,问候了陈寻,打听了北疆的情况,两人据实以告。最后问道二人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李征恭谨道:“但听大人安排。”
    林友很高兴,他是外任调来的,知道这京中的权贵子弟很多惹不起。李征这是作态也好,起码给了他十足的面子。乐呵呵的翻开手底下的一本册子,翻了两页,说道:“暂时,有两个去出。一是侍卫殿前司,在皇宫保护皇上;还有侍卫马军司,这个要出城带兵练兵,辛苦了一些。听说两位少时都曾作过太子伴读,不如就留在殿前,和皇上也亲近些?”
    两人对视一眼,抢着道:“我去带兵。”
    陈崇:“你不许跟我抢!”
    李征:“凭什么,我都让着你三年了,你让我一次不行!”
    陈崇:“你都让三年了,再让一次不行?”
    李征:“不行,这次不行!”
    “两位别争,”林友劝道,“不是只有一个空缺,两位同去,同去。”
    不早说,害两人着一场急。
    陈崇笑道:“那就有劳林大人安排了!”
    林友客气道:“同是为朝廷办事,何必言谢。两位将军年纪轻轻就去边疆保家卫国,林某十分钦佩啊!”将印信交给两人,着他两人尽快去大统领处报备。正说着,外面人来报,说宫里来了位公公,要找李征,陈崇两人。林友忙引见过来,不由暗自庆幸适才态度不错,这二人跟当今皇上必有交情。
    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公,两人都认识,见面都很高兴,热络的说着:“小柳公公,好久不见!”
    “两位小将军,英姿更胜往昔啊!”
    林友认出此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柳公公,笑道:“公公客气,何事大驾光临?”
    柳公公笑道:“皇上许久未见两位小将军,猜着今日会来兵部,特命我来看看。见到人,待他们办完事,就带回宫里。”
    林友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皇上亲自派人来找,这是多大的面子!急忙道:“皇上急招,两位将军快快进宫吧,皇上定是心念着北疆的边境,要详细询问两位将军呢!”
    李征陈崇对视一眼,这林大人,有前途。
    周帝刘傥,乃先帝刘焕第四子,十四岁立为太子,十九岁登基,在位三年。北疆游牧民族,历来为中原王朝心腹大患。是以刘傥登基之初,为保边境安稳,特意派了最信任的两个人去了北疆,一来协助陈寻,二来也算历练,为以后储备将帅之才。如今,这两人回来了。
    若依着他以前的性子,这两人一进城门就该径直走进宫门,然,这几年也算成熟稳重了不少,算来二人第一天陪家中长辈,第二天拜会师父,第三天也该轮到他了吧。谁知道,二人傻傻的去了兵部。真奇怪,你们想要什么职位,跟皇上说一声不就行了!
    二人走进皇上起居的乾元殿,迎面便看到金灿灿一片直奔两人过来。还来不及跪拜,皇帝已大笑着搂着他们的肩膀:“可算是回来了,想死朕了!”
    小柳公公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皇上。”
    “皇上。”
    两人抱拳道。
    只见眼前的少年人多了几分沉稳和真龙天子的威仪。虽是同一个人,皇上和太子毕竟是有差别的。
    “回来就好!”一时,皇上也想不出更多的言语。老友重逢,语言倒成了多余的东西。“来,都坐下,说说这三年怎么过的?陈崇,你二叔还打你屁股吗?”
    陈崇不爱听:“皇上,怎么一来就说我的糗事!,我去北疆是给大将军当属下,又不是去给他当侄子的!”
    皇上大笑:“有区别吗?朕倒是想说李征的糗事,可朕不知道啊,不如你先告诉朕几件?”
    “这个……”陈崇一时也没想起来。李征自幼稳重,惹事胡闹的都是他们两个。
    “臣有罪。”李征突然出声,皇上和陈崇都吃了一惊,皇上问道:“你干什么了?”
    李征答道:“臣和陈崇刚刚在兵部选了去马军司带兵,不能时常陪在皇上身边,皇上恕罪!”
    陈崇一听,也低头认罪。
    皇上果然呆滞片刻:“朕使人问过兵部,都有何处有缺,还想着你们两个,至少也该有一个去殿前侍卫司,谁承想,都跑的那么远。”
    不远,也就在城外。陈崇想着,没敢出声。
    皇上又道:“也罢,朕知道你们都是有报复的将帅之才,给朕看门是大材小用了。”
    “臣不敢。”
    “臣不敢。”陈崇也不自称“我”了。
    “不敢,怎么在兵部的时候不想想朕!你们一跑三年,在外边野惯了,都不愿陪朕在这笼子里待着了!”
    这是要耍了!两人互看一眼,早有应对,突然齐齐跪倒,抱着皇上的大腿又哭又叫。
    陈崇:“皇上啊,臣是武将世家啊,臣的祖父和父亲上过战场,臣的叔父是皇上的大将军,臣不带兵,祖宗不容啊!”
    李征:“臣的父亲为臣取名为‘征’,就是让臣征兆沙场的啊,臣不能不尊啊!”
    陈崇:“臣也舍不得皇上啊!”
    李征:“臣要为皇上守护大周,让皇上不惧外敌啊!”
    陈崇:“皇上啊……”
    ……
    “好啦!”皇上想要暴跳如雷都不得,被两个人死皮赖脸拖住。“别嚎了,再嚎朕就叫人进来看看!”
    “是,皇上。”两人同时住声,利落的站起来,站的挺拔威武,比宫门口的威武将军都笔直有气势,跟刚才两滩泥一样粘着他的东西大相径庭。
    皇上有点傻眼,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才说:“李征,你说你学点好的不行?怎么净跟他学不要脸了?”
    李征低下头:“臣本来就如此。”
    陈崇添油加醋道:“没错,皇上,他一贯如此无耻。”
    皇上摇着头:“朕居然想将江山大计托给你们,真是疯了,疯了!”
    陈崇一个没绷住笑了,李征也笑,君臣三人大笑出声,连站在远处的小柳公公都听到了,不禁感叹道:“还是这些旧人好啊,一来,皇上就如此开怀!”
    即入了宫,少不了还要赏顿饭。一来三人自小长在一起,二来皇上还年轻,不怎么在意君臣之别。三人就像多年前一样,围坐一张桌子吃喝起来。
    皇上早收到了陈寻的奏报,对这一趟北原之行亦十分重视。这两日两人已对不同的人讲过数次,连陈崇都有些倦了。对上皇帝,两人可不敢偷懒,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一路的奔波惊险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当说到面对几十倍于己方的敌人面无惧色,无一人溃退时,皇上拍桌子大叫:“好,这才是我大周的好男儿!日后,你们两个要把我大周的兵都调教成这样!”
    两人郑重道:“为大周鞠躬尽瘁!”
    又是几杯下肚,小柳公公低着头走过来:“皇上,两壶了。”
    此言一出,皇上兴致立减,摇晃着空空的酒壶说道:“今日沾你们的光,能喝一点,若只有朕一人,最多三杯,母后就要派人来训斥了!”
    三杯?两人看看手中那只能盛半口酒的汝窑细瓷,不禁同情起皇上来,还不够润润喉咙呢!
    李征道:“太后是为了皇上好,国家大事,容不得一点疏漏。皇上年纪又轻,大臣们都看着皇上呢。”
    皇上叹道:“朕也知道啊。所以朕先忍着,待朕做出政绩来,能堵住他们的嘴时,再痛痛快快请你们大喝一顿!”
    陈崇道:“有我俩在此,这一天必远不了!”
    李征道:“劳烦柳公公沏壶茶来,臣等以茶代酒,再和皇上喝两杯!”
    皇上:“对,去倒茶。还有,把朕给他们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是,皇上。”
    不多时,柳公公双手捧着两个长盒子走了过来。
    陈崇笑道:“皇上,臣猜是宝剑,对不对?”
    皇上奇道:“你怎么不说是书画呢?”
    李征笑道:“皇上,臣等是武将。”
    “所以才让你们多学些风雅啊。”皇上不甘心,继续诱导。
    陈崇:“柳公公的胳膊下沉,不像很轻的东西,书画的卷轴没那么重。”
    皇上猛拍陈崇肩膀:“小子,还行啊,不错,正是剑。带着它去军中,替朕沙场扬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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