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田鸡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麻袋,声音就是从麻袋里面传来,我们把麻袋从柜子里拖出来,打开后欣喜吃惊的发现居然是叶九卿。
    他的嘴被封条粘住,看见我们同样是惊喜,我连忙松开叶九卿身上的绳索,叶知秋取下他嘴上的封条,扑在叶九卿怀里泪如泉涌。
    叶九卿估计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和叶知秋亲近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悬停了很久才轻轻抚摸在她背上:“没事,爸没事,别哭了。”
    我有太多的话需要从叶九卿身上找到答案,可如今见到他安然无恙,突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好像只要他平安,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叶九卿安抚好叶知秋后,茫然的看着我们。
    这话本应该是我问他才对,叶九卿站起身揉了揉额头,回忆说他在家收到那封书信后,就赶往邱岗,然后被人偷袭昏厥,等再次醒来就看见我们。
    听叶九卿的回忆,我们面面相觑,距离他遇袭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叶九卿完全一无所知,不过他看见我们百感交集,刚想说什么,目光看向四周,叶九卿的脸上顿时大变。
    “这里……这里是117……”
    叶九卿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他的表情有些懊悔,估计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了不该让我们知道的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都从旁边默不作声看着叶九卿,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视一圈,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什么,颓然的重重坐到凳子上:“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杜亦说所做一切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让一个人在我面前坦诚,杜亦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叶九卿,事实上,如果不是杜亦,我真不知道叶九卿到底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们身处117局地下基地,想必叶九卿也知道无法才隐瞒下去。
    “没想瞒过你……”叶九卿重重叹口气。“我在风口浪尖经历过太多事,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将军不在了。”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抱怨,不管叶九卿出于何种目的隐瞒我,但这十几年养育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扪心自问,叶九卿对得起我。
    “将军这一次没跟你们来?”叶九卿还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将军,他不在了。”我加重语气再说一次。
    叶九卿点点头,突然愣住,霍一下站起身:“他,他去哪儿了?”
    “魏叔走了……”叶知秋眼泪夺眶而出,把发生的一切哽咽的说出来。
    叶九卿听到将军舍身成仁,手指抖动一下,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闭目久久没有声音,只有一行老泪从脸颊滴落:“临走时,他,他可有话说?”
    “将军说让我们救出你,让我帮忙转告,他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让你别惦记,他先走一步,到了下面,他等着你。”我心里难受,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叶九卿听到这里,整个人老泪纵横,身体摇晃的厉害,差点没站稳,幸好被田鸡搀扶住,叶九卿抹了一把脸:“我叶九卿一辈子扪心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可到头来,却害了我兄弟。”
    打小叶九卿在我心里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刀架脖子上也不皱眉的人,如今哭的像个孩子,每说一句都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看得出,他是真被伤到心。
    “你要早说,将军也不会……”我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对于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该用什么语气。
    “爸,你到底知道什么没告诉我们?”叶知秋抓住他手问。
    “叶掌柜,事到如今,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希望您能说出来,魏叔为救您连命都搭上,您要再瞒着,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宫爵说。
    叶九卿很久才平息下来,默默点点头目光重新望着我们:“我说,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事情从四十年前说……”
    “不,从你名字说起。”杜亦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叶九卿看向杜亦,表情很陌生和吃惊。
    “这里是117局的基地,你曾经是117局的人,应该清楚,117局的秘密是不会外泄,而且能知道117局存在的也不会是小人物,我既然能知道,说明你的事我也清楚。”杜亦直视叶九卿从容的淡笑。“我用心良苦才让你肯说实话,既然要说,何不全都说完。”
    “你不是117局的人,如果是,我应该认识你。”叶九卿目光恢复了尖锐和冷静。
    “我是不是并不重要,我知道这一切就可以。”杜亦说。
    杜亦居然不是117局的人,可他却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听他和叶九卿的对话,杜亦似乎对叶九卿甚为了解。
    “我其实不姓叶。”叶九卿从杜亦身上收回目光,迟疑了片刻声音低沉。
    啊!
    我和叶知秋几乎同时被震惊,我们身边最熟悉和亲近的人,居然这么多年,我们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彭。”叶九卿说。
    我想起叶九卿在去邱岗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上面就简短一句话。
    影后相思怀苦心。
    最终我们破译这句话,其实就是一个彭字,叶九卿说出他真正的姓,我们也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如此慌张的外出,因为他一直隐藏的秘密被人揭开,他是想去邱岗看看留下这封信的是谁。
    叶九卿从四十年前的事说起,那是关于昆仑金阙的事,之前他已经告诉过我们,这一段他并没有隐瞒,他只记得自己按照邀约到过格尔木,但等他醒来除了一条受伤的腿外,其他的事完全记不得。
    我相信叶九卿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过我们,我认真的问他:“你好好想想,可还能记起,当年招募你们那十二个人的是谁?”
    “记不起,丁点印象都没有。”叶九卿努力的回想后摇头。“如果不是你给我看那张照片,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原来我竟然去过昆仑金阙。”
    我拿出从凌霄阁笔记中找到的另外一张照片,其中一半上就有叶九卿,我放在他面前,然后把另一半拼合在一起,手指着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的人。”
    叶九卿把照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无比,头埋的更低辨认了很久,吃惊的看着我:“你?是你?”
    “不,不是我,是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郑重其事对叶九卿说。“四十年前,这个人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而四十年后,你让我去找寻月宫九龙舫,整件事,你不认为很蹊跷吗?”
    叶九卿还在照片和我脸上来回看,我能明白那种震惊,我第一次看见这照片时,反应和他一样强烈:“可,可我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我们去过祖神之殿,可现在能记起里面发生过一切的人只有我,对了,还有一个神秘的温儒,或许叶九卿和宫爵他们一样,那段记忆被离奇的抹去,这一点,从薛心柔爷爷薛书桥身上也能被证实。
    我继续问叶九卿后面发生的事,他告诉我们,从格尔木返回后,他很遗憾没能最终找到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但腿伤好之后,这件事他渐渐淡忘,然后游离姑苏时,结识凌然,两人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同时千里姻缘一线牵,他在姑苏凌家遇到让他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女人,凌汐。
    这一段往事和凌然告诉我们的一样,凌汐为了叶九卿不惜放弃凌家宗主之位,和叶九卿浪迹天涯,那个时候叶九卿年少轻狂,本来就在盗墓行当崭露头角,他想要闯出一番名堂,而凌汐即便再不赞成也默默跟随。
    可最终还是出事,叶九卿失足被抓,并且牵连凌汐一同入狱,在那个年月,盗墓被抓是死罪。
    “在行刑前,有人来见我,那人就是你的父亲,顾远山。”叶九卿看向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可如今想起来,他对我好像并不陌生,或许他记得四十年前,我们曾经一同去过昆仑金阙的事,他说能救我们出去,但以后必须听他的指挥。”
    “他认识你?”我眉头一皱,为什么那十二个去过昆仑金阙的人都无法回忆起那段记忆,唯独我父亲还有?
    “不知道,当时我根本没想过我和他是认识的,既然有人肯救命,他说什么我当然听,何况即便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凌汐想。”
    “然后呢?”叶知秋追问。
    叶九卿继续往下说,他和凌汐被顾远山救出来后,便加入了117局,叶九卿也是在117局第一次了解到昆仑金阙,但那个地方117局的人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只知道这处遗迹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叶九卿追逐的一直都不是财富,而是功成名就,又有什么能像117局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他大展拳脚,而凌汐始终认为117局所接触到的东西不该是他们能知晓的,所以一直劝叶九卿远离,但叶九卿并没有听凌汐的建议,反而向顾远山推荐了凌然。
    没过多久,万象神宫被发现,117局快速的介入并接管,凌然和凌汐很快意识和发现,这处遗迹或许和凌家先祖有关,这是凌家一直守护的秘密,凌然和凌汐都劝叶九卿不要沾指,可万象神宫分明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还有什么能比找到传闻千年的宝船更让叶九卿兴奋的事。
    117局凭借叶九卿一身盗墓的本事,很快挖掘出入口,随后在进入万象神宫后,他们发现这处宫殿里隐藏的秘密超乎想象,沉睡千年的凌家先祖凌璇居然还活着,叶九卿第一次发现自己终于接近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可惜在天权宫中,顾远山并没有让叶九卿和凌然还有凌汐进入,所以里面那些壁画和碑文内容,他们一样一无所知。
    后面发生的事,我们在杨勋的笔记以及拍摄的影像中已经了解,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遭遇到蝎群和血尾帝蝎的攻击,在撤退的时候,凌汐重伤濒死,叶九卿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凌然认为叶九卿一意孤行,最终害了凌汐,因此在离开万象神宫后愤然和叶九卿恩断义绝,而叶九卿痛定思痛后,意识到凌家先祖凌璇既然能存活千年,而117局在研究后,发现和凌璇长眠的台子有关。
    因此叶九卿偷偷从117局带走其中一具台子,并且把凌汐放在上面,果真能一直保持凌汐身体鲜活。
    从那之后,他便隐姓埋名,改名成叶九卿。
    “凌璇能存活千年,一定有原因,既然她能活这么久,我坚信可以救回凌汐,所以我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叶九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个念头和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慢慢变得渺小,直到我遇到一个人……”
    第219章 要挟
    叶九卿说到这里时,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愕然的问:“我?!”
    “对,就是你。”叶九卿慢慢点点头。“那年除夕在野外,将军抓到误入的你,最开始我并没在意,直到我看见你掉落的项链。”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叶九卿看见那项链时的惊诧,他告诉我们,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凌然就提醒过他,顾远山偷偷拿走了凌璇的项链,而最后撤离的时候,他们亲眼目睹顾远山身首异处,在他们心里,顾远山已经是一个死人。
    而我却在那晚告诉叶九卿,项链是我父亲给的,而父亲叫顾五,叶九卿虽然没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可同样是姓顾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拥有在万象神宫中遗失的项链。
    以叶九卿的敏锐,他很快把我和顾五以及之前的事联系在一起,如果说顾五便是顾远山的话,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怎么会还一直活着,这让叶九卿想到千年存活的凌璇,既然顾远山能死而复生,那凌汐同样有可能。
    即便这个希望再渺茫,为了凌汐,叶九卿在所不惜,所以他把我带回了四方当铺。
    叶九卿脱离117局已经很久,以他的资源是不可能探查到117局的下落和秘密,但叶九卿很清楚,117局是考古部队,他们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那或许也是凌璇能千年不死的秘密。
    所以叶九卿才会十年磨一剑,倾尽一切把我打磨成探墓高手,如果我和顾远山有关系,叶九卿希望借助我去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事实上,在叶九卿的心目中,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我没有想利用你,虽然在当时,我把你当成救凌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在我心里,你更多的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我一辈子工于心计,但扪心自问我叶九卿没有算计过你。”叶九卿抬头和我对视,目光坦诚平静。“还记得我让你签的那张断当吗?”
    我点点头。
    “说简单点,你可以看成是一场交易,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只想有朝一日,能从你那里换回救凌汐的办法。”
    “城东宅子后面的古墓,掌柜,掌柜您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宫爵问。
    “知道,离开117局以后,我改名换姓到处奔波,为的就是想要找寻一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直到我发现那处古墓,所以我就留在成都。”
    “姑父,既然您知道古墓里有线索,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没进去?”凌芷寒疑惑不解。
    “117局,你担心古墓一旦被挖开,会引起117局的注意,你太清楚以117局的能力,会轻而易举把一切掩饰的干干净净,你不敢贸然断送最后的希望。”我说。
    叶九卿默默点点头,他原本是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启古墓,直到他遇到我,叶九卿很快就想到一个周全的计划,用我去开启这个古墓,因为我要追查父亲被杀的真相,所以会不遗余力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我离奇的身世也会牵扯出117局的秘密。
    只不过时间比叶九卿预计的提前了,没想到宫爵先挖开了那处古墓,在成都和宫羽重逢,他们两人已经几十年没见,宫羽私下告诉叶九卿,117局转移后一直在研究从万象神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并且还取得了重大的发现,但至于核心的机密,宫羽从未触及过。
    更让叶九卿震惊的是,宫羽告诉叶九卿117局的负责人依旧是顾远山,宫羽是第一批撤离的人,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顾远山死亡的过程,叶九卿更加坚信我提及的顾五很可能和顾远山是同一个人。
    不过117局却发生过一次变故,那个神秘机构的研究突然被终止,根据宫羽的回忆,像是有人在极力阻止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以至于到最后117局被另一个神秘的部门接管,而参与117局研究的人大多下落不明。
    “那我师傅是怎么离开117局的?”宫爵追问。
    “她没说,我想你师傅应该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没告诉我,不过我上次和她见面,发现宫羽似乎和我一样,很迫切想解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但她和我追查的目的应该不一样。”叶九卿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这些,这些就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的事。”
    叶九卿说完表情很轻松,应该是这些秘密压在他心里并不坦然,全都说出来反而释然,不过我突然在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叶九卿虽然隐瞒了我们太多事,但是他的初衷并非我担心的算计,那不过是一个重情的老人对亡妻的执念。
    “你不该瞒着我,在四方当铺这十多年,我早已把那里当自己的家,你只要告诉我,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去做。”我手按在叶九卿的肩膀上。
    “我不说是不想你们知道太多117局的秘密,一旦卷入就很难脱身,你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叶九卿歉意的回答。“只是,我没想到会把将军的命给搭上……”
    将军和叶九卿生死与共这么多年,我能体会叶九卿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刚想开口,忽然又闻到奇异的香味在房间中弥漫,这香味在荒漠中也闻到过,然后……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连续的扑通声,身旁的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唯独我安然无恙,房间中站立的还有杜亦。
    我心里一惊,任凭我怎么摇晃喊叫,地上的人都没有反应,我操起地上田鸡掉落的枪,勃然大怒对准一脸轻松的杜亦,然后目光瞟见桌上那杯被我喝掉的水。
    杜亦逼我喝下的水里应该有抗拒那香味的东西,这香味能让人瞬间昏厥,杜亦在枪口前依旧从容不迫,反而镇定的走到枪口面前。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何况要除掉你们,何必我亲自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举着枪愤愤不平问。
    “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杜亦回答的很干脆。
    “我从来不喜欢被人胁迫和威胁,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想你没明白,自始至终都没人要挟过你,即便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总该搞清楚,为什么你父亲顾远山会死亡两次后还活着,为什么你身上戴着一条有羽龙的项链,还有,又是谁杀了你父亲,你想要解开这一切,最终你必须找到月宫九龙舫。”杜亦轻描淡写的笑着,慢慢从胸口把枪口拨开。“叶九卿也好,我也好,还有你自己,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在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叶九卿唯一做对的就是让你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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