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看不顺眼,如今明珠垮了台,最叫他想欺负的也就是这个索额图了。这位世袭罔替的一等公教子方式简直就是胡闹,不光自家的几个儿孙都没什么出息,连好好的太子都叫他给教坏了。胤祺始终坚持着相信,太子后期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作死,除了被兄弟们逼得走投无路,跟这索额图的教唆和影响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说旁的,就单看如今的形式,太子正是得有人催着放软态度,主动跟皇阿玛修好的时候。可索额图不仅不劝他,反倒在旁边儿变本加厉地撺掇着太子跟皇上对着干,竟还说什么总不能老是退让,叫万岁爷以为自个儿这个儿子性子懦弱可欺——当儿子的跟自个儿老子较劲还较出骨气较出气节来了,没见着这都僵着两个月了么?今儿赐的菜这么明目张胆地打他的脸,只怕皇阿玛心里头却也是窝着火儿的。
    低调插队的计划失败得很彻底,才刚儿往里迈了一步就被小七儿一眼看着了,紧跟着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骚乱。胤祺每年入冬都得生几场病,可也没一次像今年这么严重,居然连着两个月都没出来过半步,叫这些个兄弟们心里头也都牵挂的不行。虽然时不常的也能收着里头送出来的小东西小玩意儿,可毕竟是瞧不见真人,今儿总算见着了,自然可着劲儿地围住了嘘寒问暖,竟是半晌都没能再迈出去第二步。
    “好了好了,看把你们一个个紧张得——我这不是好好儿的站在这儿么?”
    笑着安抚了几个弟弟,又不由分说地揉了一通小七儿的脑袋,胤祺这才总算成功突围到了自个儿该站的位置。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刚松了口气,眼前就忽然伸过只手,细心地替他把有些敞开了的披风拢好:“自个儿多留神些,才刚好一点儿,可不能再着凉了。”
    “四哥。”胤祺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忽然一眼瞧见了他腕子上戴着的袖箭,目光不由微亮,笑着握了他的腕子道:“怎么样——戴着可舒服么,觉不觉着碍事儿?我还特意自个儿戴了两天,调了好几回,只怕我时常戴着觉着习惯,你却难适应……”
    “挺好的,一点儿都不碍事——我练了好些天了,赶明儿春猎的时候,兴也能射两只鸟儿下来给你看。”
    胤禛浅浅地勾了唇角,望着这个仿佛又比前日瘦削苍白了些的弟弟,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放缓了声音道:“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身子。每次听着你病了,我们心里也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尤其是四哥——前儿听说五哥你病了出不来,四哥那一天都没念进去书,还叫先生责罚来着。”
    胤祐在边上探了脑袋笑着插话儿,又促狭地冲着自个儿那个疑似忽然脸红的四哥眨了眨眼睛,扯着胤祺的袖子笑道:“五哥,你可别看四哥平日里头冷冷清清的,那日三哥说了几句酸话儿明里暗里的刺你,四哥差点儿就打了他一顿……”
    “明明是已经打了我一顿,你没见着我后头两天都是瘸的?”前头的三阿哥忽然回头,不无怨念地悻悻开口道:“我怎么就说酸话了——大哥说我小白脸儿,我说总比病怏怏的强,那不也就是话赶话儿说到那的事儿?老四二话不说揪着我出去就是一顿揍,我说什么了……”
    胤祺忍不住轻笑出声,忙抬手安抚着几个怨念的兄弟,又冲三阿哥拱了拱手:“三哥,劳您为了我挨一顿打,辛苦了……”
    他这话说得也是颠三倒四浑不讲理,幸而三阿哥一向没什么脾气,闻言也不过是撇了撇嘴道:“得,我可算还是落了个好儿——这一顿打也算是没白挨……”
    胤祺笑着又冲他连连拱手,顺道把身后的小七儿扯了回去,末了才转向一旁仿佛面色微红的胤禛,抿了抿唇轻声道:“四哥——本来说好了一定给你过生辰的,对不住……”
    那一日他确实是计划着偷跑出去的,可偏偏一大早就烧得站不稳,勉强下了炕也是走几步路就打晃。昏昏沉沉地被喂了好几副药下去,一睡就睡到了下半夜,还是贪狼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儿,自个儿跑出去把这袖箭送到了的。第二日的烧退了,他心里头也觉着愧疚不已。虽说特意写了封信叫贪狼送出去,却也终归是错过了正日子,总是觉着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胡说什么,你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若是能叫你日后都平平安安的,四哥这一辈子的生辰都宁肯不再过了。”
    胤禛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竟是罕有的柔和温然。胤祺怔了怔,望着那一双黝黑深彻的眸子,许久才浅浅地弯了眉眼,拉了他的手缓声道:“什么人什么命,身强体健的兴一朝就死于非命,病病歪歪的却也未尝就活不长久……我这条命在地府打过几个转了,阎王爷都不乐意收我。四哥,你别怕——我准保能活得长长久久的,将来看着你们给我生上一堆的侄儿,我再帮着你们哄孩子……”
    无牵无挂,儿孙满堂,这可是胤祺两辈子最远大的梦想——他自诩不是那能好好沉下心来成家立业的主儿,也从没打算过自个儿成家要孩子。他也知道自个儿的心事重,如今的担子就已经够沉的了,虽然过得看似潇洒自在,却已不知不觉得牵扯上了太多的牵挂,哪边儿的都放不下撒不开,若是再成个家立个业的,兴真就再难撑得住了。
    “什么话,你自个儿就不成家了么?”
    胤禛无奈地照着他额顶轻拍了一把,却又忽然将他一把搂在了怀里,只是那么用力地一收手臂,就又迅速地分开站定,眼中却仿佛浸润过一片淡淡的水色:“五弟,你一定得好好地活着——活得长命百岁,活得比我们哪一个都长……”
    “行啦,大过年的死啊活的,也不嫌不吉利。”三阿哥忽然幽幽打边儿上插了一句,又悻悻地瞥了这两个莫名其妙就开始互诉衷肠的兄弟一眼,“咱们哥们的日子长了去了,急什么?老五又不是头一年闹毛病了,每年都得来这么七八九十回的,也就你回回都那么紧张……”
    “去去,就你不解风情。”七阿哥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又冲着他做了个古怪的鬼脸。眼见着仿佛又有莫名要打起来的趋势,胤祺却也是苦笑着头疼不已,不迭地抬手熄着火:“好啦,好啦——大过年的,你们都不要吵架……”
    这么胡闹了一通才消停下来,也就到了该辞旧迎新恭贺万岁的时候。今日是必须得熬到过岁的,胤祺已好些天没熬过这么晚了,起先还能跟着一块儿热闹欢庆,到了后头却已有些打不起精神,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闷疼,又老是仿佛喘不上气儿来。找了个借口快步出了人群,靠在廊边深吸了两口气,就听见身后贪狼带了担忧的声音:“主子今儿累了,就别硬撑着了,咱回去歇着吧……”
    “打不打赌?我觉着明儿准得下雪……”
    胤祺转了身勉强冲着他笑了笑,脸色却已藏不住的隐隐发白。他的身子也不是有多不好,只是肺脉当初伤得太狠,年岁又太小,故而受这气候的影响极大。北方冬日的空气干冷,每吸一口都像是往肺里头灌着冰碴子,尤其是在这下雪之前,整个天头都跟着闷得叫人喘不上气来。他这些年几乎每场雪之前都准定得发一回热,倒是比前世的天气预报还要更准些。
    贪狼一打眼儿瞧自家这位小主子的脸色,心里头就止不住的微微发涩,一言不发地把他给背到了背上。胤祺病着的这些日子也没少叫他背来背去的,倒也早就习惯了,卸了力道昏昏沉沉地伏下去,口中却仍不甘寂寞地低声嘟囔着:“瑞雪兆丰年,倒是个好兆头,可南面儿要也跟着下雪就惨了……本来就没地儿住,又下大雪,北风吹雪花飘的,得多惨呢……”
    他的气息不足,说上几个字儿就不得不停下轻喘一阵。贪狼听着心里头只觉着难受不已,也没心情陪他搭话儿,只是抿了抿嘴低声道:“主子还是先操心自个儿吧——每年冬天都得来这么几回,就算是没什么大碍,却也终归难受不是……”
    “没事儿……”胤祺轻笑了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边儿上梁九功忽然就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阿哥!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暖轿一直在外头候着呢,奴才这就送您回去,万岁爷特意嘱咐了今儿送您回昭仁殿去,就在那儿歇下,用不着再回那边儿了……”
    “主子说明儿怕是要落雪,所以身上有些个不舒服。”贪狼低声回了一句,快步跟着梁九功绕了出去。这年宴原本就在乾清宫里头,自然离着昭仁殿也算不上远,用不上半刻钟就绕了回去。贪狼也不叫别人动手,自个儿过去抱着他下了暖轿,却才一搭手,心里就止不住的跟着一沉——胤祺昏昏沉沉地靠在他的怀里头,双眼紧闭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不定,眼见着显然已是又烧起来了。
    “看来明儿的雪准小不了……”
    梁九功轻叹了一声,帮着贪狼把这位小祖宗小心地撂在了榻上,又忙活着替他换衣裳打水净面,倒是没再传太医过来——这些年他们也早已习惯了胤祺这古怪的体质,一落雪就准得发一回热,雪越大,这一回的病情看着也就越凶险,可雪一停就立马好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叫上太医来折腾一番也没什么法子,还不如就叫他这么安安生生歇着来得管用。
    胤祺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宿,只觉着身边不住地有人来来回回,说的话却是混沌着半个字儿都没听清。半夜的时候只觉着渴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张口要水喝,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了起来,有清凉的液体被耐心地一点点儿喂下去,总算是平息了难捱的干渴,连意识也仿佛跟着略略清醒了些:“皇阿玛……?”
    “安心睡,皇阿玛在这儿。”
    康熙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守了他多久。虽然胤祺的这个毛病年年都得来上这么几回,可每次都叫人看着又心疼又无力,根本撂不开手去做别的事儿。眼下见着这个孩子总算睁了眼,心里头也终于跟着略略安定了些:“可还要水喝么?”
    胤祺摇了摇头,拧了身子放松地靠在自家皇阿玛的怀里,又强撑着低声道:“皇阿玛,这一场雪准小不了,万一南面跟上了……”
    “好了,不准再操心这些个事儿。”康熙微蹙了眉搂住他,又仔细地替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忽然忍不住地轻叹了一声,“朕当初给你领上这一条路,是要你活得随心恣意的,不是叫你这么劳心劳力把自个儿给累垮了的……太医说了你不能太费心神,朕不拦着你做正事儿,可也要张弛有度。再好的弓弦一直绷得太紧,也是会断的,明白吗?”
    明明这两个月都病得昏昏沉沉的,织造府的事儿愣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南面儿来的消息永远能第一时间送到南书房,时不常的还要操心着劝他跟太子和好。康熙搂着自个儿这个只要一揽上事儿就恨不得从头操心到尾的儿子,竟是忍不住地生出几分懊恼来——早知道是这样,干嘛非得这么早就叫他管事儿呢,就那么潇洒惬意的过一辈子不也挺好的么?非得是忍不住自个儿的私心,想把这么个灵气儿十足的儿子带到身边,叫他早早地为这一片江山做些个助益,却偏偏忘了这是个多体贴多懂事,心事儿又有多重的孩子……
    “儿子才不是弓呢……”胤祺却是含混着嘟囔了一声,挪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当弓多累啊,儿子就想当把锤子,这儿钉钉那儿凿凿,哪儿有漏的地儿,就去补一补。等补好了,儿子转身回去睡大觉去……”
    第86章 惦念
    虽说早就习惯了自个儿这个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身子,可每次发一回热,胤祺却还是跟叫人在锅子里头涮了一回似的犯难受。迷迷糊糊地倒在炕上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才睁了眼,就叫外头刺目的亮光给晃得生疼。皱着眉趴在窗口,刚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暗暗咂舌——好家伙,外头这雪可真够大的,白茫茫的一片,眼见着都能把房门儿给堵上了。
    “少主,您醒了。”
    廉贞不知打哪儿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也不消胤祺开口,替他披了件儿衣裳轻声道:“贪狼去接破军他们俩了——说是昨日明珠府上贺年,趁着人多手杂,这才把那东西给顺了出来。您不消操心,这刚走了没多久,估计转眼也就回来了。”
    “破军跟禄存都快常年搁明珠府上当下人了,也是够辛苦的。”胤祺揉了揉额角轻笑一声,微阖了眼缓声道:“等他俩回来,你们就一块儿收拾收拾,咱也该跟着皇阿玛下江南去了。”
    “主子,您下江南准定得有人随着。可咱走了京里头却不留人,是不是也有些不妥……”
    正说话间,贪狼已推了门快步进来,闻声便接上了一句。胤祺微抿了嘴略一寻思,却也是点了点头,轻笑着敲了敲脑袋道:“可是烧糊涂了,你看着谁留下保准儿,留两个在京里头也就够了——先不说这个,快给我弄点儿水喝,嗓子都快烤干了……”
    “诶。”贪狼利索地倒了水给他端过去,又从怀里头掏出一方私印跟一张纸条来,一并呈给了自家的小主子过目,“主子,这是那条子的原件儿,还有这一枚私印——属下已经对过了,分毫不差。他要推说是造假,可也难就造的这么真儿出来。”
    “你说这明珠也是有意思——说他不落款精明吧,还非得用这私章,说他自个儿不露头算是识时务吧,却又把揆叙那小子给亮了出来。”
    胤祺一口喝干了茶水,拿着那张条子掸了掸,摇摇头颇有些感慨地轻笑了一声:“他那个二儿子也是个精明能干的,皇阿玛毕竟也还念着他们家的功劳。好好儿的若是不搅进来,日后少不得还有启用的希望,可如今这么一闹,却是任谁都保不住了……”
    “也是明珠的运气太背,遇着了咱们主子盯着他。”
    贪狼笑着应了一句,熟练地替胤祺把床铺收拾齐整了,又给他背后搁了两个软枕,扶着他靠在上头养着力气:“只是——属下还是有些个看不明白,这‘遮月断松’个字,叫那禧佛一看,怎么就知道是要灭那三个刺客的口了?”
    “明珠自个儿也当过刑部的尚书,这刑部里头有些个暗话儿,就跟你们江湖上的切口一样,只有他们自个儿的人才能听明白。”
    胤祺放松向后靠去,手中把玩着那一方小小的私印,轻笑着缓声开口道:“所谓遮月断松,对应的是东坡居士的那一句‘明月夜、短松冈’,意思就是断了这‘夜来幽梦忽还乡’的路,速速动手,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什么‘花间晚照’,意思就是消息已红杏儿泄出了墙去,千万得小心应付。若是在那杏儿上头点一抹胭脂呢,就是说‘花褪残红青杏小’,对着后头那句‘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就是叫赶紧寻个机会把人放了,外头有人等着呢,利索儿的不准耽搁……”
    “这可比江湖上的切口风雅多了。道儿上说的都是什么扁利子、边爪子、地崩子的,相比之下实在是俗气得很。”贪狼听得新奇,忍不住轻笑了一句。胤祺却是含笑摇头,轻叹一声道:“江湖的切口是约定俗成,用来亮招牌使的,未见得多风雅,做的却未必是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可这官场里头若是到了有话儿不能好好说,非得暗着打机锋的地步,可也就多半儿没什么好事情了……”
    “好,这话说得实在是一针见血。朕今儿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这古人的名章佳句还有这么个用法儿,朕的刑部里头,竟也还有这么些个精巧的门道。”
    屋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却是康熙含笑走进了屋里头来。胤祺倒也没有半点儿被抓包的心虚,撑起身子笑着唤了声皇阿玛,又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搁在了炕边儿:“皇阿玛,儿子幸不辱命,这一桩差事可算是在下去之前给了了。”
    “什么事儿都不急——今儿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好受些了没有?”
    康熙脱了外头的衣裳撂在梁九功手里,却是快步走到了炕边上坐下,又亲自试了试他额顶的温度,这才略放下了些心,笑着揉了揉他的额顶道:“可算是不烧了,昨儿看得朕心里头那个难受,一整宿都没撂下心……”
    “儿子还得这么烧个七八十年的呢,皇阿玛可千万别再犯愁了,要不可没个能愁得完的。”
    胤祺笑着应了一句,挪进了自家皇阿玛的怀里头,搂着他的胳膊轻笑着开口。他也知道自个儿今年的情形比往年都凶险些,连那些个不常照面儿的兄弟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出了他的不妥来,更别提这两个月亲自盯着他的康熙了——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自个儿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比往年虚弱的感觉,病一好了也照样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最多就是小病小灾的连着不断罢了,根本用不着多当回事儿,金贵地养着反倒给养得娇气了。
    “朕乐意愁!”
    虽然听着心里头熨帖,可这臭小子没心没肺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的态度,却依然总是叫人看着就觉来气。康熙没好气儿地瞥了这个老叫人操心却又半点儿都舍不下的儿子一眼,照着他的脑袋轻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要是能好好儿的给朕活上七八十年,朕替你愁一辈子都高兴!”
    “得——还有高兴犯愁的,这可得怎么个愁法儿……”胤祺缩了下脖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又地抬手护住了脑袋,就着炕沿儿一滚就逃离了危险区域:“皇阿玛,不闹了不闹了,咱说正事儿,正事儿!”
    “正事儿就是朕得先帮你活活血脉,省得你再给朕闹个气血不畅!”康熙撸了袖子作势就要揍他,胤祺被堵在炕上没处可逃,只能抱着脑袋窜进角落里头,理直气壮地昂着头道:“等下江南见了师父,儿子就跟师父告状去,说皇阿玛滥用职权欺负儿子!”
    “你——”康熙瞪了他一眼,居然当真悻悻坐了回去,扶着额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在你师父眼里头,什么错儿都准定是朕的,永远都是朕欺负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欺负朕的时候。你可别给朕再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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