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实在睡不着,原本想着喊了碎心进来说说话,却不想宋太后会忽然驾到!
    听闻碎心说宋太后过来了,她微愣了愣,边忙着起身,边蹙眉问着:“如今慈宁宫外,有朝臣跪谏,太后怎么会忽然过来?”
    “奴婢不知!”
    碎心摇了摇头,满是疑惑地压低了嗓音轻道:“太后娘娘此行,只带了秋叶姑姑,像是悄悄儿过来的。她老人家知道娘娘在午睡,便没让奴婢打扰,眼下已经等了有两刻都钟了!”
    “你怎么不早说?”
    沈良辰听闻碎心这么说,黛眉微微动了动,起身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碎心见状,连忙上前伺候她穿了鞋子,然后扶着她步下鞋榻。
    出乎沈良辰意料的,宋太后并没有等在坤宁宫的大殿,而是跟秋叶姑姑,在偏殿里说着话。
    见碎心扶着沈良辰进门,她语气一顿,抬眸朝着她们主仆二人望去。
    “臣妾参见母后!”
    原本,沈良辰是唤宋太后娘娘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心境变了,对宋太后的称呼也变了。
    此刻,见着宋太后,她温婉一笑,施施然轻福了福身。
    “皇后免礼吧!”
    宋太后见沈良辰福身行礼,说话之间已然站起身来,亲手扶了沈良辰起来,然后视线微转,扫过秋叶和碎心两人:“你们两个,去外面守着,哀家有话要跟皇后单独说。”
    闻言,秋叶姑姑和碎心,全都福身应声,退出了偏殿。
    被宋太后拉着手的沈良辰只是轻抿着唇角,始终淡笑如宜。
    她心思玲珑,自然知道宋太后只带了秋叶姑姑,悄悄忽然而至,还避到了偏殿,一定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要跟她说。
    眼看着秋叶姑姑和碎心退了出去,她微敛了眸华,对宋太后再次笑了笑:“臣妾听闻,今日有朝臣到慈宁宫跪谏……臣妾,给母后添麻烦了。”
    宋太后听沈良辰这么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进了门,跟她一起坐在了偏殿内的罗汉床上,然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又轻拍了拍她的手,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哀家倒是不怕麻烦,只是委屈了你……你如今身怀有孕,本就辛苦,这两日里只怕寝食难安才是!”
    听宋太后这么说,沈良辰不禁淡淡一笑:“母后……臣妾有皇上护着,一点都不委屈!”
    宋太后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沈良辰的广袖,慈和说道:“魏国的冬天,平时不是这样的,可是今年却特别的冷,你这孩子,如今身怀有孕,也该多穿些衣裳才是。”
    闻言,沈良辰唇畔的笑意,微微加深了几分:“母后放心,这坤宁宫里,十分的暖和!而且臣妾也没那么娇弱!”
    “哀家知道,你这孩子,是过过苦日子的!”
    宋太后轻叹一声,松开了沈良辰的手后,用力敛了敛手,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你这些日子怎么样?害喜的症状,可减轻了些?”
    “这孩子很乖,并没有太折腾臣妾!”
    沈良辰轻垂眸华,伸手抚摸过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唇畔笑容真诚,满是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
    不过当她抬眸,再看向宋太后的时候,见宋太后眸色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不见一丝喜色,不由眸色微微深邃几分,想了想之后,轻声问道:“母后此行,不会只是来跟臣妾嘘寒问暖的吧?”
    闻沈良辰此问,宋太后不禁苦笑连连:“你这孩子,即便是聪明,在本宫面前,小小藏拙一番,又能如何?”
    “母后!”
    沈良辰如何不知,藏拙有时候并非坏事,但是宋太后是萧湛的母亲,她视为家人,在家人面前,合该坦诚相对:“您此行,看是为了朝臣跪谏皇后废后一事?这件事情,皇上让臣妾交给他,不让臣妾插手!”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如何能不知他的性子?他看你极重,又刚愎自用,那些朝臣便是将地砖跪穿,皇帝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言语至此,宋太后微微冷笑了下,哂然说道:“那些朝臣,实在太过迂腐,在哀家看来,让他们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听宋太后这么说,沈良辰不禁微微一笑:“臣妾虽然出身青楼,但从来洁身自爱,如今能得母后体谅,自是感激万分!”
    “过去的那些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沈启天他们兄弟二人,如何怪得了你?”宋太后皱眉,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暗暗叹了口气:“不过……”
    沈良辰见宋太后欲言又止,不能轻声追问道:“不过如何?”
    “不过……”
    宋太后蹙眉,对上沈良辰澹静的眼睛,凤眸微微闪烁:“皇上那暴君的名声,这一次只怕难以挽回了!”
    沈良辰听宋太后这么说,眉心轻颦了下!
    魏皇性情暴虐,冷酷无情,那可是天下皆知的!
    此时,她虽然想要说,萧湛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
    但是,在母亲面前,不能说儿子不好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是以,她深深的看了宋太后一眼之后,心思微转之间,却也只能无奈苦笑道:“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过!”
    “这一切,确实是你的罪过!”
    宋太后凝着沈良辰唇畔的苦笑,并没有露出宽慰之色,反倒黛眉紧紧皱起,眸色幽冷了几分!
    忽然宋太后此言,沈良辰面色再次微微一变。
    她不过客气一句。
    这宋太后刚刚还说,一切怪不了她。
    这会儿,怎么又都是她的罪过了?
    宋太后盯着她微变的脸色,再次无奈叹了一声,迎着她惊愕的眸子,语气幽深道:“皇后,你的出身,和以前的经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沈良辰:“呃……”
    这话,刚才宋太后已经说过了。
    她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宋太后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而正了正脸色,说道:“皇后,哀家今日过来,是有事要求你!”
    “母后……”
    沈良辰与宋太后对视片刻,联想到她刚才前后矛盾的言语,红唇微启着问道:“您……可是迫于那些朝臣的压力?想要臣妾出面……”
    “那个朝臣算个屁!”
    宋太后沉声一哼,却是形容苦涩:“哀家这次过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闻言,沈良辰黛眉紧紧蹙起。
    宋太后则在深看了她一眼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竟是轻拢了广袖,朝着沈良辰跪下身来。
    见状,沈良辰心下大惊,面色也跟着遽变!
    心中不及多想,她连忙伸出手来,扶住宋太后的手臂,想要将宋太后扶起,却奈何宋太后铁了心要跪,她无论如何都扶她不起。
    无奈之下,她只得跟着宋太后一起跪落,声音微颤着看向宋太后:“母后您这是作甚?””
    “哀家也是被逼无奈,别无选择了!”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跟自己同跪,伸手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语气幽怨,痛心疾首道:“皇后可知道,哀家盼你肚子里的孩子,盼了多久了?可是现在,哀家眼看着,就要盼到他了,却又不得不忍痛,将你和她,一起送走!”
    宋太后的话,如同一声炸雷,瞬间炸响在沈良辰的耳际!
    宋太后的意思是……要将她送走吗?
    可是,为什么吗?
    难道只是因为,那些朝臣跪谏?
    可是方才宋太后明明说过,过去的那些事情,错不在她……
    “母后……”怔愣了半晌儿之后,她方才缓过神来,却是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为什么?如今魏国皇权稳固,那些朝臣根本不足为惧,这件事情,皇上一定可以解决好的……”
    宋太后闻她此言,宋太后满脸沧桑的摇了摇头:“你说的对,那些朝臣不足为惧,但是……他们背后的人,是策儿啊!”
    闻言,沈良辰瞬间紧皱了黛眉!
    萧策早前跟慕容睿过往甚密,此刻听闻宋太后所言,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只是,萧策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如此,她的萧湛,被亲兄弟所背叛的萧湛,心里该有多么的难过?
    “哀家原本以为,他虽然喜欢你,却只是一厢情愿,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可以放下了。”在她身前,宋太后凝着她清丽绝俗的容颜,眸色黯淡,不见一丝光亮:“可是哀家错了……他喜欢你,喜欢到极致,几乎成了执念,这才跟慕容睿联手,想要逼着皇上废了你,然后再想办法……得到你!”
    “得到我?”
    宋太后的话,让沈良辰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为何这些个臭男人却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我的感受……”
    “皇后!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女人的感受,并不重要!”宋太后微仰了头,对沈良辰无奈而涩然的叹息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帝不会放开你的手,但是策儿却铁了心,一定要得到你,哀家劝都劝不住……皇帝的手段,从来狠辣无情,策儿为了你,也早已筹谋许久,如今这一切,尚在暗处,有一层窗户纸隔着,倘若有朝一日,那张窗户纸被捅破了,哀家的两个儿子,他们兄弟二人,就会自相残杀啊!”
    说到这里,宋太后几乎声泪俱下:“如今,哀家陷进了一个死局,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决之法,那便是送你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籍此来解决掉所有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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