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萧萧瑟瑟,透着几分落寂,月色却出奇的皎洁。
    萧湛离开宴席之后,脚步轻飘的来到沈良辰所住的别院,却在门外站了许久,一直不曾再向前一步。
    他的酒量,从来不差,也从来不是一个会喝醉酒的人。
    因为,身为一国之君,他要自己随时都保持清醒。
    但是今夜,因为沈良辰的事情,他心里不舒服,便在面对自己亲舅舅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水。
    不过,他向来只喝不语,更不会喝醉!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
    因为醉了,他便可以放下一切,他的脑海里,便不会再出现沈良辰以前那巧笑倩兮的模样。
    “萧湛!曾几何时,你可曾想过,你会为情所困?且……还变得如此胆小?”口中,呢喃的话语,带着深深的自嘲,萧湛在沈良辰的门外站了片刻,想走却又舍不得,终是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打开房门。
    寝室里,沈良辰早已就寝,只燃着一盏角灯,光线昏暗,却足以明辨屋内摆设!
    萧湛脚下的步伐,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缓缓入内,朝着沈良辰所在的睡榻走去。
    彼时,睡榻之上,沈良辰仰面而卧,似是睡的正沉!
    萧湛在睡榻前停下脚步,静默了片刻,方才轻抬手,撩起榻前纱帐,凝向沈良辰那恬然的睡颜!
    深情而迷醉的视线,从沈良辰精致的眉眼,再徐徐向下,最后落在她饱满的唇……萧湛近乎痴迷的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中波澜微荡,有些艰涩的抿了抿薄唇,唇角处缓缓逸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从成亲之日,一直到现在,转眼之间,已然将近十日。
    但沈良辰清醒的时候,却从不愿意让他近身!
    纵是他卸去了周身的强势,抛弃了他一国之君的威严,对她软言软语……她看向他的眼神,却仍旧满是戒备!
    只要他想靠近她,哪怕是走近她一步,她都会紧绷着身子,满是惊恐的用双臂圈住双腿,将自己缩进角落里。
    曾经的她,或是强势,或是俏皮,却从来都是不曾如此柔弱过。
    这样的让她,让他心疼。
    只因为这份疼意,让他虽然心里迫切万分,却又不能再走近她分毫!
    是以,每天晚上,云染都会依着他的意思给她一碗安神汤。喝下了安神汤的她,会沉沉睡去,在她沉沉入睡后,这漫漫长夜也便成了他亲近她最好的时机!
    思绪微转之间,觉察到自己的小心翼翼,萧湛只忽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身为魏国帝王,堂堂的一国之君,即便他暴君的名声在外,全天下的女人,无论环肥燕瘦,还是闭月羞花,皆都费尽心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
    只是,他不要而已!
    对于女人,他从来不曾动过任何心思,但是现在,为了走近眼前的女人一步,他竟然要靠那碗安神汤,如此,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许久,终是轻轻而又无奈的一叹,萧湛低敛了眸,如以往一般,将外袍褪下,然后坐在榻上将纱帐放好,准备在沈良辰身后轻轻躺下,拥着她入眠。
    只是,他有所不知……因为早前云染的坦诚,此刻看似喝了安神汤后,睡在他身后的沈良辰一直都不曾入睡。
    她在等!
    等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过来,看他还能对她做出多么下流的事情。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他进来之后,一直都很安静,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非分的举动。
    他不是给她下了迷情药吗?!
    现在又为何如此中规中矩?!
    心中疑惑重重,沈良辰缓缓睁眼,在一片昏暗之中,静静睨着已然坐在身侧正在放着纱帐的男子!
    须臾,见他放好了纱帐,正准备躺下,她瞳眸骤然一缩,没有丝毫停顿的径直掀起锦被,再次如上次那般,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
    沈良辰的脚力,那可是练过的,来的又快又狠!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转醒,自然对她这一脚没有防备。
    只见他痛吟一声,便身形一歪,直接被沈良辰一脚踹下榻去,与地板来了回紧密接触!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闷闷传来,再次被沈良辰踹下床的萧湛闷哼一声,痛的龇牙咧嘴,眉宇紧皱着朝着榻上看去!
    但见床榻上沈良辰已然坐起身来,他怒不可遏道:“沈良辰,你踢人上瘾,活腻歪了是不是!”
    身为一国之君,总是被自己的女人踢下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名声……不要太好!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被自己一脚踹了个嘴啃你,冷冷勾唇,伸手用被子将自己裹好,然后眼神冰冷的紧盯着他。
    她平日里贪生怕死,但是现在在他面前,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因为,他费尽心机将她抓回来,根本就不会让她死!
    萧湛借着皎洁的余光,看清了她冰冷疏离的眼神,心头一抽,眸底闪过一丝恼怒!
    就是这个眼神!
    从芙蓉镇到东华,沈良辰看他的眼神,原本还有些恨意,但是现在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萧湛深深的看着床上的沈良辰,紧皱着剑眉,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心中有怒,更多的却是疑惑于她今夜为何会醒。
    沈良辰迎着萧湛恼怒到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瞳,微一扬手便将手里的宣纸直接丢到他的身上。
    萧湛眸色一沉,伸手拿起宣纸。
    室内视线昏暗,他只得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拿着宣旨凑到角灯前。
    待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纸上的内容时,面色陡地一变,直接如猎豹般快速转身,两三步来到床前,不等沈良辰动作,便将她压在身下。
    沈良辰面对萧湛如此强势的欺压,身子一僵,顿时咬牙切齿!
    感觉到他身上压来的力度,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她秀拳紧握,不曾再有任何反抗。
    她知道,方才自己那一脚,是趁他不备。
    现在再跟他动手,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瞳眸的深邃越发冷冽,暗嘲汹涌间,他冷冷嗤笑一声,状似不以为意的抖了抖手里的宣纸:“卑鄙?无耻?下流?沈良辰,朕在你眼底,就只是这个样子的?即便你口不能言,却还是忍不住写下来骂朕?嗯?”
    沈良辰面对他自称为朕的质问,知道他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了!
    心中懒懒轻嗤一声,她冷冷笑着,淡淡的敛了眉目,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如此反应,彻底惹怒了本就因被她踢下床去,濒临爆发的萧湛。
    眸光阴鸷万分的,蓦然将手中的宣纸攥在手里,他慢条斯理的凑近她的耳边,冷冷吐息:“是人,总会有弱点,辰儿……你说你的弱点是什么?”
    萧湛说话的语气虽冷,但是呼吸之间的热气,却徐徐吹拂在沈良辰耳畔,使得她身子莫名一颤。
    微微张了张嘴,却忽然想起,如今她是哑巴,根本就不必去回答他的问题。
    是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闭上了双眼。
    萧湛见她如此态度,冷冷笑了笑!
    他眼底的怒气,仿佛在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淡淡的,幽幽的,凉凉的:“慕容睿叛离吴国,如今尚且身在魏国,辰儿……你说朕该怎么对他?现在他如丧家之犬一般,朕若让他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良辰闻他此言,心下一惊!
    极怒上涌之际,她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这个混蛋,竟然又拿慕容睿来威胁她?
    “吆!终于肯拿正眼瞧朕了?”
    萧湛凝着她那双晶亮闪动,眼下却蓄满怒火的眸子,冷嘲一笑,瞳眸中光火闪动,邪肆声道:“呃……想让朕放过他,那就取悦朕!”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正视自己!
    毕竟,用另外一个男人威胁她,于他而言,很不光彩,也实在有伤颜面!
    只是可惜!
    沈良辰的性子太硬,他唯恐他如现在一般,一直对他好好的,她只会一直对他冷下去。
    这样的相处方式,他无法忍受,便唯有想办法打破。
    即便,换来的,是她更深的恨意,也无妨!
    如果他们相爱的过程,不在天堂,而是地狱,必然是相爱相杀的,那么他愿意陪她一起下地狱!
    随着萧湛那句取悦朕出口,沈良辰便一直冷冷看着他。
    时间,在不断流逝。
    沈良辰与萧湛四目相交的大眼里,早已被冰冷的绝望占满!
    深凝着他冷如恶魔般的神情,她脑海之中,浮现出他过去身为宋云寒时那种种的好,这一前一后,两种极致的感觉,在沈良辰心中不停的交汇,碰撞,那剧烈的冲击感,让她忍不住颤抖着起来!
    “辰儿……”
    萧湛轻勾了唇,无视沈良辰眼中的恨意,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柔美的侧脸,以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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