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炎王府参谋涂有昌奉炎王命使云州,拜见佛王。”大殿之上,涂有昌手持旌节,对着高坐的佛王微微躬身,右手握着的旌节杵在地上却是纹丝不动。
    “本王听闻涂军师乃异人神谷子门下,实乃名门之高徒也,今日一见确实不俗。”佛王微微笑道:“不知炎王让涂军师为使云州所谓何事啊。”
    “自是为两州邦交而来。”涂有昌肃然道:“云夏两州乃是毗邻,天狼王战败基王尽夺夏州之地,如今以炎为王号,自当交好四邻,共图大计。”
    “大计?何来大计,莫非炎王新占夏州,便已志在天下?”佛王戏谑道。
    “大王此言差矣,寡君扯旗之日便立志覆灭暴越,扫清妖氛,予治下之民安养生息,蹉跎二十载此志未曾或忘哪怕一日,如今坐拥夏州两千里山河,麾下带甲战兵三十万,方有一舒胸中抱负之可能,大王言寡君志在天下,小臣以为不妥,暴越社稷未绝,何以言天下,寡君与大王皆为天下义军领袖,小臣敢问大王,举义之初难道不是为了杀奔越都,将越帝扯下皇座,将那满朝奸佞诛杀殆尽,为天下离乱百姓寻一个公道的吗?”
    “这……”佛王嘴角一抽,竟然发现涂有昌的话似乎不太好反驳,因为不论从那个角度去看,涂有昌的说的话都占着一个理字,你扯旗造反是为的什么,是为了活下去,那么造谁的反?当然是暴越!
    只可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用在反王身上最合适不过,造反之初,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饿死和被砍死有什么区别?前者窝囊后者多少还有一股男儿血性,大不了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所以攻城破府身先士卒比吃饭喝水都要正常,现在呢?
    雄心依旧在,只是穿上了鞋就没了以前那种一往无前般的锐气,造反的目地从推翻朝廷解救全天下的贫苦百姓变成了先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大义凛然一点的说法就是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个时候若非举世攻越,谁他么愿意去当出头鸟和朝廷死拼,给其他反王趁机做大的机会,人都是有私心的,反王也是人何来的例外。
    所以涂有昌的话不好反驳,一旦反驳就是悖逆起兵的初衷,但云州朝廷岂能没有舌辨之士,一见佛王词穷,当即便站出一人,微笑道:“李右谠见过涂总参。”
    涂有昌立即拱手堆起笑容道:“原来是胜之兄,不知道李尚书有何指教?”
    李右谠字胜之云州佛王殿中吏部尚书,素有急智,乃是最早追随佛王打天下的老臣之一。
    “指教不敢当。”李右谠洒笑道:“李某听闻天狼王率五万大军由夏幽古道直入夏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槟州城,三日长驱直入杀到夏郡城下,以激将之法、屠城之言夺取夏郡,又以酷烈之火两战夺夏州联军十五万将士性命,炎王之名声震苍穹,李某虽远在千里之外亦是如雷贯耳啊。”
    “李尚书言重了,兵者,大凶之器也,战场之上为夺胜果自当无所不用其极,千五百年前,天下分崩离析,数百诸侯共逐天下,时有宋楚之战,对决泓水,宋公仁义,不愿击楚半渡之军,非要楚军列阵之后方肯一战,何其愚蠢,兵者,亦诡道也,能出奇谋克敌制胜岂能轻弃,基王率二十万夏州联军陈兵夏郡城下,天狼五万战兵如何御敌,若非火攻一收奇效,何来今日之炎王,炎王军少帅曾言,怜悯敌军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效忠自己将士最大的残忍,对于敌军最大的尊重就是击败他们,如何击败,是用之于正还是行之以奇,又有何区别?”
    李右谠干笑两声,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如他方才随便岔开话题解了佛王的尴尬一样,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当直奔主题,问道:“炎王定夏州至今已近一载,若炎王有意交好云州,何以到了今日,涂总参方才来了杭城呢?”
    “夏州新定,百废待兴,士民需要安抚,战殁之将士需要抚恤,各地驻防兵马需要整饬轮换,内政亦需重置,诸事繁杂,炎王能在一年之内,率先让涂某入云州已足见诚意,李尚书此问倒是让人不解。”
    “只怕未必尽然吧。”李右谠目光一凝,目光极其无礼的射在涂有昌,冷笑道:“如今炎王军少帅周正与幽王孟轻语苟合……”
    “李右谠!”涂有昌断然喝道:“你也是堂堂云州一部尚书,佛王倚重的大臣,岂能!岂敢!轻信道听途说,轻辱我家小王爷!”
    李右谠脸色一滞,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这涂有昌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不过这里是云州,涂有昌既然前来出使,无非是想与佛王求和,既有使命在身,还敢如此猖狂,在这大殿之上当着云州满朝文武的面当面呵斥于他,简直岂有此理!
    “轻辱?”李右谠冷哼一声道:“周正与孟轻语之间的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便是孟轻语自己都承认了,又何须本官轻辱!”
    “笑话!”涂有昌嗤笑道:“届时天狼军崛起不过数月,与幽州军尚且敌我难辨,我家少帅便一身孤胆独入景州城,幽王敬佩我家少帅胆略,又闻少帅武勇远非常人所能及,故而曾在王府较量,最终却是难分胜负,这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幽州老王被朝廷谋刺身亡,新王身为女子即便与我家少帅私定终身又有何不妥,男未婚女未嫁,正合天地人伦,又有何可指摘之处,之所以未曾宣诸与世,无非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罢了,却不想竟有贼人造谣生事,幽王一时气愤,这才布告天下,旋即炎王便让马丞相为送聘使前往幽州,礼数一应周全,何来苟合之说!”
    李右谠冷哼道:“孟轻语曾言‘未诛越皇,誓不成婚’,如今连孩子都生了,这还不是苟合?涂总参巧言舌辨,不觉理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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