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他一遍遍安慰的对自己说,靠在那里,眼睛闭的紧紧的。
    杨如看他的样子,觉得十分的怪异。见他脸色又发白,怕他又晕倒,静静的在旁边站着。站了一会儿,见苏上景没有晕倒,心里这才放心一些。
    不过,他的样子还是十分让人担心。杨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关心的话还来不及吐出,就见苏上景因为她的碰触身体一缩,反射性的后躲,睁开眼也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那样陌生,那样充满防备与警惕的眼神,刺痛了杨如的心。她尴尬的站在那里。
    苏上景双眸清醒,看清是杨如,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歉的说,
    “对不起!”
    杨如心痛,她再也没有之前的大度与体贴了,她特别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这样。
    她不傻,能看出他的害怕。
    可是这个家里,他会怕谁?一个是他的爸爸,一个是他的妈妈,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阿宽,他会怕谁怕成这副颤抖失去自我,甚至失去理智的模样?
    “阿景,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杨如关切的,眼神悲伤的望着他问。
    苏上景抿着唇,脸色惨白的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然后直起身体,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杨如想着先前的甜蜜,那一刻好似没有任何东西能分离他们。在他从身边走过时,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悲切的问,
    “阿景,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苏上景无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双手蒙住脸,不停的摆头,一直摆头。
    杨如看他这个样子,到底是心疼的,她上前抱住他的脑袋安慰,
    “不要摆了好不好,求你了,这样摆下去,你的脑子会晕掉的。我不问了好不好?如果你不说,我就永远不问!”
    苏上景神情着急的抬头望着她,大手也不自觉得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神好像急切的有话说,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泄气的垂下脑袋,偏过头。
    他不忍心看她因为他的事难过,但是他真的害怕说出口,所以他很犹豫挣扎。
    杨如最终还是向自己,向他投降了。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让他为难呢。
    她安静的坐在旁边,轻轻的抱着他解释,
    “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太担心你,所以才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必有任何顾虑,不想说就不要说,只要你好,我就好!”
    苏上景心神松动,从她怀里直起身体,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眼神渴望的求证说,
    “小如,你会相信我吗?”
    “当然!”杨如没有犹豫的坚定点头。这无疑给了苏上景一颗定心丸。
    他抓着她的手依旧没放,垂下头苦笑了一下说到,
    “看到那幅画,我想到了当年被绑架的事!”
    “那幅画,你是说你父母房间的那幅画?”
    “嗯!”苏上景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蹙眉艰难说,
    “我原本以为,我梦里的那个场景,一定是某个风景漂亮的地方,我一定在那里丢失了什么记忆,直到你指着墙上的那幅画让我看,我被催眠的记忆突然恢复。
    当年,我被人掐着脖子不停的挣扎,那个人脸……让我觉得太可怕,我只好一边求救,一边把目光移向别处,最后她掐的太用力,我的目光也没办法调到别处,于是在所有挣扎,绝望期间,我的视线都落在那幅山水画上……
    那幅安静的山水画上,好像承载了我所有困难的呼吸,耳朵嗡嗡响,视线昏迷的时候,那幅画也好像在晃动。它好像是我的希望,又好像是我的绝望,后来陈医生给我催眠,帮我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却唯独没有抹去那幅画的记忆。
    可能我当时年纪太小,时间久了,那幅画就好像变大了,让我在梦境里在那幅画的中央,一直不停的跑。
    当我看到那幅画时,视线就像和当年一样,迅速的定在某一个点,恐惧立即袭来,才让我昏了过去。我昏睡的时候,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我的妈妈,她温柔叫我的声音,她轻哄我的声音……好多好多个她的样子!”苏上景说着征征发起呆来。
    杨如听着点点头道,
    “怪不得你昏睡的迷迷糊糊时,嘴里喊的都是妈妈了!”
    苏上景猛的抬头看向她,那锐利又深沉的目光让杨如浑身一紧,好似又什么大事要发生。
    “怎么了?”她紧张的问。
    苏上景急切的望着她道,
    “我看到了所有的场景,也看到了那个掐着我脖子的人……的真容!”
    “是谁?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苏上景定定的望着杨如说,
    “她是我妈!”四个字,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杨如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惊的瞪大眼,望着苏上景反射性的说,
    “怎么可能!”
    苏上景失落一笑,然后苦涩的偏过脑袋。他就知道,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这个世上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所以他当年才会被别人误以为是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
    那时候,他小,还以为自己真的有病。
    过了这么多年,再重拾往事才知道,他当时根本没病,只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罢了。陪他最久的阿宽,把他捧入心尖的父亲……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有时候,他要的不是爱,只是一个简单的相信啊,但是,这样都好难。
    杨如看到苏上景失望泄气的样子,心知这个人不开玩笑,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刚刚轻易脱出口的话伤心了。
    杨如立即抓住苏上景的手解释说,
    “阿景,你别失望,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相信你啊,我只是突然听到你说的话,有些惊讶,毕竟你妈妈她……看起来很温柔,又表现的十分爱你!”杨如再次回忆苏母的模样,言谈举止间完全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想象她就是掐着阿景脖子里的人呢。
    杨如心里自然是否定的,但她不能让苏上景失望失控,所以一口承认相信他,安抚他。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苏上景仿佛抓住了希望的稻草,紧紧抓着她的手激动的问。
    “嗯!”杨如目光如炬的望着他点头,心却有些虚。对不起,她撒谎了,任凭谁也不会相信那个温婉的女人会做这样恶毒的事啊,人家还说,虎毒都不食子呢。
    但杨如相信阿景说这些话没有恶意,他一定是中间对苏母有什么误会,杨如决定帮他弄明白这些误会。
    苏上景看杨如再次点头,不可置信的呆住,反应过来,便是崩溃的扑倒在杨如怀里哭了。
    就像紧崩了那么多年的身体,终于找到依靠。
    “为什么都没有愿意相信我,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说的是疯话,就因为我是小孩子吗?为什么最爱我的妈妈要用那双抱过我的手掐死我,为什么……”他似个孩子,哭的那么大声无辜,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杨如裸0露的手臂上,这小小的一滴好似刺痛她的心,压的她心里喘不过气。
    不觉间,她的眼泪也跟着掉落。她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一遍遍抚着他的背说,
    “我相信你,阿景,我相信你!”原本她是不敢相信苏母欲掐死苏上景这件事的,看着苏上景崩溃脆弱的眼泪,自己一遍遍说着“我相信你”,心里也有些动摇,有些怀疑。
    她想,难不成那个苏母有神经病,发病的时候不小心想掐死苏上景?
    可,看她的样子,气色说话明明都很好啊。
    正在混乱间,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怀里的身体一僵,立即停止了伤心的哭泣。
    他仰头,她低头,对视间寻问,要不要开门。
    苏上景摆了摆头,他的情绪现在不适合见人。
    苏明升在外面敲着门大喊,
    “小如,阿景,快开门,陈医生来了,小景,让陈医生再给你看看!”
    杨如一听说是医生来了,立即起身要开门,苏上景反射性的一把紧紧拽住她,无声的摆头。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杨如用眼神寻问“为什么?”
    苏上景松开手,控制不住的慢慢往后退,往后缩,退到无路可退,双手紧紧环起自己,似乎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点,然后消失……
    他的身体也渐渐颤抖起来,神情明显有些失控。
    “阿景!”杨如担心的轻轻喊了一声。
    苏上景埋下脑袋,不停的摆头,不停摆头。破碎颤抖的声音从他的膝下,无助害怕充满恐惧的传来,
    “我不要被催眠,我不要被他们当作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小如,我真的不是神经病你知道吗?”他说着又激动的爬了起来,紧紧拽着站在床边杨如的衣袖,满是眼泪的哀求说。
    他的眼神这样赤诚,这样无助,求着她。
    杨如目光心疼的望着他,心好似被人紧紧掐着,心疼的说不出话。
    这一刻,她想,不管苏上景说的那句话有多么不让人相信,她都要去相信。
    是什么把一个淡然睿智宽容的男子变成眼前失控凄惨的模样?如他所说,当年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六岁孩子的话,现在也是如此。
    可如果是真的,真的是苏母要掐死这个孩子呢!如果苏上景说的话都是真的……试想一下,那个孩子只有六岁,他亲眼看到最爱的妈妈要掐死他,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过一劫,激动的告诉爸爸,有人要害他……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并且把他当成神经病关在精神病院,最后久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有精神病……
    如果这幅画的谜底一直不解开,那么苏上景,包括苏家上下的所有人,是不是都觉得苏上景有病,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刺激发作,那样一直被保护着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大声的笑,不敢尽情的哭,不敢于外界任何人接触,永远孤单寂寞的做着自己的事。
    就是因为没有人相信苏上景,所以最后他成了一个精神病,如果当年的事情有了真相,那么是不是能像所有人证明苏上景其实是个正常的人?
    想到这些,杨如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不再乎苏上景是个神经病还是正常人,她只是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应该会心疼这个男人心疼到死去。
    所有人只看到他的晕倒,他的虚弱,他的胡话,他努力维持淡然从容的样子,有谁看到他内心的绝望和痛苦呢!从六岁到二十六岁,这十年的时间,也许对他的内心来说是暗无天日的。
    怪不得一进苏家门时,杨如就明显的感觉到,苏上景对苏父的热情,对苏母的态度言语间却莫名有些冷淡。
    催眠可以抹去一个人恐惧的记忆,却抹不去身体本能的抗拒。
    泪水模糊间,她似乎看到那个小男孩害怕躲避的怯懦模样。
    时间就像种入身体的蛊,一天一天,一点一点,让小男孩的所有神经都被恐惧占袭,太根深蒂固,太绝望窒息,以至于到现在,小男孩已经成年,一提及这件事,还是本能的惊恐,害怕,颤抖。
    他一直一直努力的要战胜这种本能啊,那么勇敢,那么坚强……
    杨如坚强的抹了抹眼泪,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妈妈,她要保护面前的孩子,尽她所有的能力。
    她要相信苏上景,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事实,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相信,没有条件的相信。
    如果说,说胡话的他是有精神病的话,她愿意相信他,陪他一起做一个精神病。
    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他们永远会在一个世界,他再不会孤独。
    她不会再让那个孩子在孤独绝望与恐惧中长大。
    于是,在苏上景紧张不安的目光里,她一步步靠近,然后伸出手柔0软的把他抱到怀里。
    她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头顶,眼泪一滴一滴掉落犹不自觉,她的脸慢慢低下贴着他的头顶,哽咽着一句一字轻声说,
    “阿景,我相信你。如果他们说你有精神病,我就和你一起做个精神病好不好?”
    苏上景仰头,颤动着目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所有不好的记忆,好似在这一刻,被这一句温暖而坚定的话语,统统抹去。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如此伟大的爱。
    除了眼泪,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是要高兴的,幸福的,心却抽痛起来,他只能任眼泪成串的掉落,隐忍沉痛的闭上眼。
    像是一个交接仪式,他为那个六岁的孩子心疼哭泣。光,软软的照亮的他的心房,从此,他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
    因为,有她陪着他啊,有她相信他啊。
    他什么都不怕,他要为她变的更好。
    他不要懦弱,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她,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而不是让她时时为他担心忧愁。
    他要把从前所有的不好统统丢掉,此刻,此后,只为她而活。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不停的掉泪,却都没有抽泣的声音,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微风偶尔吹动窗帘的声音。
    门外,苏明升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动静,尴尬的看着陈医生说,
    “可能两个人都睡着了?”
    陈旭拧眉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犹豫说,
    “要不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吧,我怕小景有什么意外!”
    苏明升心里有些想描绘。儿子到底是个成年男子,再者小如也在房里,总不至于两个人都有事吧。
    若是突然打开门,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年轻人多尴尬啊。
    他刚要张嘴说尊重孩子的隐私,旁边的赵蕾就忙说,
    “好,我这就去拿钥匙。”
    说完赵蕾就转身去拿钥匙了,苏明升只好闭上嘴,无奈的看了赵蕾匆忙的身影一眼。
    心里的情感起伏落差太大,苏上景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软软的直起身瘫靠在床上。
    平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理了理思绪,这才睁开眼如平常那般从容说,
    “小如,我不想再见这个陈医生,不想再被他催眠,然后不断循环那个噩梦。真相固然可怕,但是只要我克服了,以后就不会被那个梦困扰。”
    杨如遵从他的意思点点头,两人都哭的有点儿惨,彼此伸手为对方整理仪容。
    整理好后,杨如吸吸鼻子,抚抚苏上景的肩,温柔笑说,
    “那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要动。其它的事情就让我去应付!”
    苏上景乖巧的点点头,滑下去躺好闭上眼,杨如细心的为他拉上被子。在赵蕾拿来钥匙的同时,陈旭刚要用钥匙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杨如挡在门前,一手扶着门,先看了眼苏父,对他浅浅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自动忽略后面的赵蕾,又仰头面无表情的问陈医生,
    “有什么事吗?阿景已经睡着了!”
    陈医生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说,
    “我们要进去看看小景!”
    杨如挡在门前不动,机械的重复那句话,
    “我说过了,阿景已经睡着了!”
    陈医生毫不相让的与她目光相对,空气里有激烈的火花撞动。苏明升眼看不好,立即拽着陈旭说到,
    “算了,陈医生,既然阿景已经睡着了,就麻烦您今天白跑一趟了,也到中午了,留在家里一起吃个便饭吧!”
    陈旭不客气的一把推开门,坚定的说,
    “我要看小景!”
    推开门,撞开纤细的杨如,陈旭大步走进卧室内,走到床前第一件事就是伸指到苏上景鼻间,叹了叹鼻息。确定苏上景呼吸规律,的确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然后狐疑的打量了杨如一眼。
    杨如回敬给他一个白眼。
    苏明升怕杨如不高兴,立即笑说,
    “陈医生,既然小景真的在睡觉,我们就先去楼下坐坐喝茶好了。等他醒来,您在看看他状态如何,您看行吗?”
    苏明升到底年长,说话又这么客气,陈旭只好点头。出了房间后,陈旭就迫不及待的问杨如的身份,杨如在房间内只听到苏父笑呵呵的说,
    “她啊,她叫杨如,是我们苏家的准儿媳妇。”苏父的话里有骄傲更有掩藏不住的喜欢。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调皮的对她眨眨眼,杨如崩着的脸忍不住笑了。
    又听下楼的陈旭说,
    “是吗?小景都交女朋友了?我还单身呢,不过那个杨小姐知道小景的壮态吗?小景和寻常人不同……”
    杨如在房间听到这话,又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决定找机会怂怂这个心理医生,怕是个江湖骗子吧。
    房间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杨如坐在床边陪苏上景静坐了一会儿,见他眼皮松塌,似有睡意,便笑说,
    “阿景,你累了就先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苏上景点点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杨如见苏上景睡着了,就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轻悄悄的关上门。
    奇怪,她下楼第一件事竟然是搜寻苏母赵蕾的身影,见这个女人在厨房忙碌,便松了一口气往客厅走去。
    客厅的沙发上,陈旭和苏明升正喝着茶,聊天正欢。
    杨如故意从他们面前走过,对苏父客气的说了句,
    “伯父,我去外面花园里走走!”说完后又特意多看了陈旭一眼。
    等杨如的身影走过,陈旭端茶的手还顿在那里,刚刚那个女人,是在对他放电吗?
    陈旭又客气的陪了苏父说了几句话,便放下茶杯道,
    “听说苏总后花园里的蓝玫瑰盛开了,不胜娇艳,我想去看看!”
    “陈医生,随意!”
    陈旭出了大门往左拐,没几步就是苏家的后花园,远远就看到杨如纤细匀秒的身影站在一大棵槐树下。
    槐树粗壮,枝叶茂盛,衬的树下的人越发小。
    陈旭定定看了一会儿杨如的背影,带着几分打量,几分惊奇,与几分不屑。
    “杨小姐!”他悄然走近,随意叫了声。
    杨如笑容款款的回答,同样客气的叫了声陈医生。然后望着陈旭眼睛都不眨的拍起马屁,先说陈医生一表风度,一看就是有才之人,再说陈医生长的帅之类的。
    陈旭被夸的飘飘然,高昂下巴,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没出声否认,尽数把杨如的夸奖收下,并断定眼前的女人对自己有所图。
    “那么,陈医生手下有几个固定的心理患者呢!”
    陈旭一脸骄傲的说,
    “我是苏家特聘的心理医生,平生所学当然只为苏家服务!”
    却见杨如听到这话,突然冷哼一声,逼近男人一步,眼神犀利冷言道,
    “只为苏家服务?我猜想,一定是苏老先生付的诊金太过高昂,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所以才一直居心叵测的围着苏上景打转吧!”
    陈旭身体一崩,警惕的望着杨如,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想的那种意思!”
    陈旭目光沉沉的看了对面的女子两眼,然后讽刺的笑道,
    “杨小姐突然到苏家,又成为阿景的女朋友,难道不是别有所图吗?”
    杨如不为所动,两人目光相对,像是用视线做一场拉距战,彼此盯着都不言语,都在猜测审视对方。
    陈旭心一跳,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头脑简单的女人不简单。
    杨如断定,这个心理医生有鬼。
    杨如又逼近一步,眼神似看穿一切的逼视着陈旭,轻飘飘的话语如网一下密布下来,围堵的陈旭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医生,你给六岁的孩子做过催眠,你肯定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也唯独能分清一个孩子的话是真是假。但你为了利益,选择盲目的站在苏老先生这边,断定一个孩子是精神错乱,你良心不会痛吗!”
    陈旭被逼的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明明慌乱,却又力持震定的冲杨如吼,
    “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
    杨如却突然收起迫人的神色,转瞬一笑,眉眼弯弯的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瞧陈医生脸白的,我这不是看陈医生长的帅,想多跟陈医生说说话嘛,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刚刚的脑洞吓到?”嬉皮笑脸的面容心,内心却是深沉的不停下跌。
    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愤恨的情绪,这个心理医生,她一定会查。
    陈旭半信半疑的盯着杨如斥,
    “你有没有分寸?这是对我专业素养的污辱,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胡说,真不知道阿景看上你这个女人什么,粗俗无比!”陈旭哼一声,怒气甩袖走过,心里再不敢有杨如有半点想法。
    杨如却一个人站在槐树下,沉沉的站了半天都没有动。有时候猫喂太饱了,都会因为贪吃,而反咬你一口。
    苏上景睡的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他一个人独处太久,对异样的东西都特别敏感,包括气息。
    黑暗中,他感觉有一双手伸了过来,场景那么熟悉,他猛然睁开眼,一只手准确的抓出那只手,眼冒寒光的厉问,
    “你干什么?”
    赵蕾吓了一跳,慌乱的说,
    “我,小景,你吓到我了,我要为你盖被子啊!”苏上景低眸一看,赵蕾的另一只手果然在被子上。
    苏上景身体一软,额头出了一层密汗,他太紧张了,睡梦里都活的跟一只惊弓之鸟一样。
    “对不起!”苏上景垂头低低的说,敛去眼里的异样。
    赵蕾刚刚心脏差点蹦了出来,这会儿才稳住关心的问,
    “小景,你没事吧,陈医生还在下面,要不让他给你看看?我这就去喊他!”
    苏上景伸手揉着眉心,疲惫的问了句,
    “妈,小如呢!”
    “小如啊,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厨房忙,还以为她在房间,才上来准备喊你们俩一起吃饭的!”
    “哦,您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赵蕾连忙点头,走到门口这才想起什么回身问,
    “小景,你真的没事,真的不用陈医生?”
    苏上景淡淡的点了点头,赵蕾不好再说,只能出去。
    门一关上,苏上景疲惫的靠在床头,过了一会儿眼角滑下一滴泪,嘲讽的凉凉笑了。
    在自己家,竟然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生有防备与警惕,真是太可笑了。
    杨如觉得自己出去没多大会儿,怎么一回来苏上景就醒了,而且靠坐在那里的模样特别憔悴。
    “怎么了?”杨如坐在他身边紧张的问,
    苏上景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什么都没有说。杨如不动的让他抱着,即使他力气大的让她疼,她也没吭一声任他抱着。
    她想,他有多疼,力气才有多大吧。
    她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双臂直起身体。赤诚的双眼望着她忧虑说,
    “刚刚我睡着的时候,我妈进来了。我感觉,我感觉……又像那样,然后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结果她只是为我盖被子。小如,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混乱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精神病,我现在都无法断定,我是清醒的,还是在精神错乱中!”
    假如身边一百个人都在说同一句谎言,那么到最后,你是不是也不会觉得这句话是谎言?
    杨如拍拍他的背安慰说,
    “不要想了,一切交给我好不好?等吃过午饭,我们就离开这里。”
    “嗯!”有了她的话,苏上景才踏实的点头。
    两人又在房间小坐了一会儿,什么话都不说的拥抱着,这时杨如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杨意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哭唧唧的半天说不清,杨如怒火上到最高点,耐心都撑破时,还好旁边有人接过杨意的电话,替她把话缕好了说。
    不过,杨如一听开头,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电话里男人周正的声音说,
    “你好,这里是星城华阳区派出所,你的妹妹和人打架斗殴,现在被拘留,需要有人保释……”
    杨如怒的话都没听完,直接骂了句“妈蛋”挂了电话。
    这边英挺伟岸,一身制服的冷峻男人,看到电话被挂断,听到里面女人骂人的脏话,望着手机道,
    “你这个姐姐好像脾气挺暴躁?”
    杨意坐在对面,哭唧唧的缩着脖子说,
    “她现在应该是提着刀要过来杀我了,警察哥哥,你就放了我好不好?”
    男人严厉的扫了她一眼道,
    “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还要打架闹事?”声音严肃的没有妥协。
    杨如气愤的挂了电话,苏上景就问,
    “怎么了,那么生气!”
    杨如暴躁的踢了一脚床脚说,
    “别提了,气死我了。杨意那个死丫头竟然跟人打架,还打到派出所去了,真是光荣啊!”杨如脸上的冷笑让人打了个冷颤。
    气了一会儿,一扭头见苏上景呆呆的望着她,她连忙解释说,
    “阿景,我平常不是这么凶的女人啊,我是被我妹气到,你不知道我们家所有的大小事都是我管,我天天努力工作,拼命挣钱,让她衣食无忧的好好上学,她倒好,隔三叉五的给我捅搂子,你说我能不气啊,怎么不听说她在学校表现好,老师打电话请我去表扬一番呢,天天都是这些破事!”
    苏上景知道,她大部分的慌乱都是因为自己。此时的她,应该很为难,又要顾妹妹,又不放心他。
    于是他笑着体贴的说,
    “没事,你先去找你妹妹吧,我一个人能处理的。你看,刚刚我妈进来时,我不是没有晕倒吗?我现在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杨如不放心的盯着他说,
    “可是我刚刚才答应你,不离开你的啊!”说着话,杨如又把妹妹骂了千遍万遍。
    苏上景站起身,用手指刮刮她的鼻子好笑的说,
    “哪有一直不离开啊,上厕所怎么办?我是说,你只要不怕我病发的样子,不离开我就好!”
    杨如实在没办法,听苏上景一顿安慰,便决定先去妹妹那边赶紧把人领出来,然后再陪着苏上景。
    不过想想刚刚苏上景睡着赵蕾进来的事,她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拿着手机快速说,
    “我先给阿宽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肯定得等他到了,陪着你我才放心走!”
    苏上景好笑的说,
    “我又不是小宝宝,用得着看这么紧啊!”
    挂了电话,杨如高兴的说,
    “阿宽说他在来的路上了,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等他吧!”
    两人重新坐回床上,靠坐在床头,女人依在男人的怀里,手指交握着。
    杨如仍是不放心的说,
    “吃完饭,你就让阿宽送你回去。回到我们的家,你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要是吃了午饭,有什么意外没回去,你也给我打电话。总之,晚上睡觉让阿宽陪着,不要怕他笑话你胆子小,还有,门要反锁着!”
    苏上景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打断到,
    “好了,我的小管家,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害怕了!”
    杨如只好闭嘴不言。半个小时后,阿宽急急赶到,打开门时还在喘粗气,一推门见到床头相拥而坐的亲密两人,他喘着气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杨如冷眼看了他一眼,起身说“进来吧!”等人一进来,门关上,杨如就细细交待阿宽要注意什么,听到阿宽都不耐烦的有了上下眉,却仍然耐着性子没吭声,苏上景在一边好笑的看着他俩。
    杨如临出门时再一次交待阿宽到,
    “总之,在这个家,你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阿景,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回来就唯你示问!”
    阿宽不耐烦的点头,送杨如到门口,把车钥匙递给她后,又道,
    “我的车新买的,你小心点儿,别给我蹭了啊!”杨如回头瞪了他一眼,鼻子皱了皱说,
    “小气!”
    等急匆匆的人影走没见了,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说,
    “笨,劳资这是关心你知不知道?越是心急开车越要稳!”
    杨如从这里开车回星城要三个小时,等自己开车上了路,杨如才想起自己笨。为什么什么事一定要亲力亲为呢,可以打电话给刘婵,或者让在星城的井晴帮帮忙嘛。
    算了,她开着车无力前行。对于杨意,决对不是把她从派出所里领出来这么简单,不好好教育,下次搞不好还会因为什么进去。
    那种地方,又不是超市,能来来去去吗?时间长了,一个好女孩儿的名声都没了,将来想嫁个好人家都难。
    杨如走了后,阿宽进去打趣了苏上景几句,说他这哪里是找女朋友啊,简直就是找了个妈。
    苏上景笑着任阿宽数落,也不言语。没一会儿,苏上景手机响了,阿宽把他的手机递来时顺便看了一眼说,
    “是云景!”
    苏上景神色没有意外的接过手机,接通电话。云景是他的亲弟弟,两人虽然在一起时间少,但云景乖巧可爱,所以两兄弟一直感情很好。
    苏云景在江城读高中,正值高三,课业很忙,学校是私立的封闭式学校,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
    “哥,我听妈说你回家了,我好想回去见你啊,可是都回不去。我刚刚还去学校围墙看了,好想翻出去,可那围墙也太高了吧!”
    “就这么想见哥?”弟弟天真可爱的语气,让苏上景由心的放松开心。
    “当然啊,哥,你都不知道我又长高了,而且还长的特帅,哼,现在好多女生争着想跟我表白呢,我都不知道选哪个做女朋友好,哥,你不会还没交到女朋友吧,也太逊了点儿!”
    “你是学生,不好好学习竟想这些干嘛……”两兄弟闲扯了一会儿,苏上景笑说,
    “行了,你别翻围墙了,哥一会儿去学校看你!”
    挂了电话,阿宽瞪着苏上景问,
    “你真的要去啊!”
    “当然,和小如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太差颈儿了,我不能连云景想看我这个小小的心愿都完成不了!”
    阿宽双手插袋,无语的仰头翻翻白眼说,
    “真是的,那个女人给你吃了迷魂药了啊,你什么都向着她!”
    两人下楼后说要出门,苏父一直劝吃了饭再出去,也没劝住两人。
    厨房门口一直站着的赵蕾看到两人出门了,立即跑进厨房偷偷摸摸的发了个信息出去。
    阿宽开着苏家的另一辆车直接来到江城的高中学校。
    才下车,就遇到一个孕妇提了一大堆东西。
    阿宽皱眉看着,苏上景撞了撞他说,
    “上去帮忙啊!”
    “帮到哪里?”阿宽不解的问。总不至于一直帮人拎回家吧,如果她家很远怎么办……她老公谁啊,让一个肚子那么大的女人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就帮她提着,然后帮她叫辆出租车就行了!”
    好吧,少爷都发话了,阿宽只好出手帮忙。他拎过孕妇手上的东西时,孕妇连声说着谢谢,一副非常不好意思的模样,弄的阿宽都不好意思了,回头撇了少爷一眼。
    这是封闭式的学校,白天这一片基本没有人流,路上特别安静,想招来一辆出租车少说也得等一个多小时。
    阿宽不放心的看了眼远处的少爷的身影,又对孕妇说,
    “你能走吧,我陪你到前个那个路口等车,那里比较好打车!”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少爷几眼,心想,就一个拐角的距离,少爷应该没事的吧。
    到了拐角的路口,等了十多分钟才等来一辆出租车。
    阿宽细心的把孕妇的东西放到后备车箱里。因为孕妇肚子太大,蹲下去上车也很难,所以阿宽细心的扶着孕妇上车。
    孕妇平安上车后,车子缓缓开车。阿宽舒了一口气,很有成就感的望着远走的车。心想,要不是少爷,他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不过帮了人后,的确感觉很快乐啊。
    正快乐着,远走的车窗处,突然抛出一件东西。
    阿宽百米狂奔追了上去,捡起来一看,是一个枕头。他想给人还回去,车子已经跑没见了。
    阿宽一边拿着枕头一边想怎么把这东西还给人家,可走着走着,又突然想起,出租车上没枕头啊,他刚刚扶孕妇上车时,后座干干净净的。
    那孕妇买的东西,也没有枕头这么件大的东西啊。
    阿宽看看手上的枕头,又想起孕妇那特别大的异样肚子,又回想起那匀称的腿,以后没有肉的腰身……除了肚子大,她全身上下真没有半点儿孕妇的样子。
    枕头?难不成那个孕妇是假的?阿宽脸色一白,抛开枕头风一样往学校大门口那边跑去,可是那里哪里还有少爷的身影。
    阿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能少爷去见云景少爷了呢。
    他想进学校,可看门的人不让他进。阿宽疯了一样,直接跳跃而起,翻身进了学校大门。后面追了几十个保安跟着他跑,也没法追上他风一样的影子。
    阿宽在教室找到正在专心上课的苏云景,苏云景跟大家说这是他哥,阿宽被人训斥一通后,那些人才散去。
    阿宽着急的一把拽住苏云景急迫问,
    “你哥呢,你哥有没有来找你!”
    苏云景疑惑的看着阿宽说,
    “宽哥,你是问大哥吗?他有说要来看我,可是还没来找我啊,我一直在教室上课没出去的……”
    阿宽身形一晃,脚一软,直接瘫靠在墙上,失魂落魄。
    天杀的,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少爷。
    阿宽蒙着头崩溃的大哭起来,他说过,有他在,不会让少爷身上发生同样的第二次绑架的,结果,他失诺了。
    这么多年,苏家白养了他,他白做了少爷的兄弟。
    他没看好少爷,他活着就是个废物,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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