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童贯不上道,这让李邦彦很恼火,言语之间不免有些过火,连阉人之语的挖苦讥讽话都说了出来。
    童贯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李邦彦好像怼在了棉花上,他起身笑看着李邦彦,“想要安抚军心,还得请种家兄弟出山,比老朽有用的多。”
    李邦彦好似吞了满嘴苍蝇,前脚阴死了杨可世等西军将领,后脚就起复种家兄弟,他敢吗?赵桓敢吗?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朝廷既然恢复藩镇,只能一条道跑到黑,只能重用后起之秀,返回头再走老路,怕不是睡睡觉就得把脑袋睡没了。
    童贯目送满脸不快的李邦彦离去,心腹仆从童虎忧心道:“王爷,这厮不会对王爷动粗吧?”
    童虎追随童贯十多年,论亲近程度几乎凌驾在童天胤之上,他深知童贯和李茂的关系,比旁人想象的还密切,深怕童贯因此受到牵连被下狱,这些相公老爷们一个个道貌岸然,整起人来可毫不手软。
    童贯笑着摇摇头,“你不懂,如果李茂朝不保夕,我这个糟老头子可能早就被砍了脑袋,李茂越发势大,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朽就越有利用价值。”
    几十年宫中行走,官场浸淫,童贯早就能透过表象看本质,李茂封王的时候他被加封为广阳郡王,脑袋上就贴上了免死金牌。
    杨可世等人和李茂亲近被牵连阴害,那是因为杨可世等人手里有兵马,他只剩下一个光头郡王的牌子,根本没有切实的威胁。
    或许还有人自作聪明,想在他身上做做文章,干那种两头下注的勾当呢!
    童虎想不明白其中的内情,转身准备去收拾钓具的时候,一个小厮跑到后院,给童贯见礼过后说道:“王爷,这是有人送来的东西。”
    童贯看着小厮递过来的蜡丸,脸上略微有些诧异,捏碎之后拿出纸条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当童虎好奇的望来的时候,童贯下意识的把纸条揉碎了紧紧攥在手里。
    刚才还想着有人会做吃里扒外,两面下注的选择,没想到他这嘴和开光了差不多,只是纸条上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童贯详细的询问了小厮来送东西的人长的什么模样,小厮也描述不出太具体的。
    童贯长叹一声,望着皇城的方向出了一会神,最终脸色变的有些黯然,低声吩咐童虎,“去城里最好的棺材铺买一具寿材,要上好的香楠木,再有人来访,就说本王卧床不起时日无多了。”
    童虎眨巴眨巴眼睛,近两年童贯虽然愈发显得苍老,但精神头还行啊!
    童虎只是性子有些直,不是真傻,旋即琢磨出童贯的用意,在这个当口多事之秋,装病无疑是非常好的应对办法,自家王爷果然厉害。
    童贯等童虎和小厮离去,后花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将手里的纸条扔到了水塘里,自言自语道:“老啦!风云变荡改天换地,对我来说又有何用?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世界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啊!”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滑州城下,乔冽和史进再次尝试攻城,打头阵的依然是吴玠兄弟俩。
    乔冽看着城下城上的激战,信安军并没有占到便宜,守将王渊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西军名将。
    史进满脸的不痛快,因为信安军并不想打这一仗,他的激愤变成了冷静,可王渊居然比他想的还难对付,竟然在打黄河的主意。
    “乔老道,王渊这厮好狠的心肠,居然想要掘开黄河大堤,一旦被他掘开黄河,整个滑州,乃至京畿都将变成一片泽国,仅仅是为了阻挡王爷带兵南下……”
    史进得知信安军斥候的汇报,当时脸都绿了,王渊在滑州被围之前,已经分兵两千前往天台山附近,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弄开黄河大堤,水淹信安军。
    此时正是雨季末期,黄河水量丰沛,一旦溃堤,信安军将遭遇灭顶之灾,再能打的军队在自然灾害面前也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不得不说王渊这一招太阴太毒了。
    乔冽也没想到王渊会兵行险招,如果信安军的斥候稍微疏忽,肯定会被王渊得逞。
    不管掘黄河大堤这一招有多伤天害理,信安军肯定非吃大亏不可,这也是他和史进一致同意加紧攻城不再等待李茂的原因。
    天知道这是王渊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朝廷的旨意,黄河沿岸是否还有其他人马等着造成黄河溃堤,此时此刻只有不计伤亡尽快拿下滑州。
    “让吴玠他们撤下来吧!将军亲自攻城,天黑之前务必攻陷滑州。”乔冽见吴玠等人攻势减缓,对身边的史进说道。
    史进不是没打过硬仗,但还是皱了皱眉头,看到留作预备队的五千信安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打马冲向阵前,身后五千骑兵马蹄连环踏踏。
    在小炮不够用,重炮没有运来的当下,史进攻城用的是西夏党项人的战法,直接把马当做云梯,信安军骑兵叠罗汉搭人梯,他有信心攻下滑州,但伤亡会超出预期。
    当信安军拿出不要命的架势猛攻滑州,王渊再擅长防守,临近傍晚的时候也顶不住了。
    而且按照他之前的吩咐,直到现在也不见滑州城外变成一片泽国,就知道他的计策被信安军识破了。
    在史进带人杀上城头,信安军士卒翻城而进打开城门的时候,王渊带着一百多心腹抢先一步撤出滑州,借着夜色的遮掩直奔胙城。
    在距离胙城还有十几二十里的时候,王渊见到了本应该在韦城防守的宗泽,顾不得人困马乏,怒气冲冲问道:“宗泽,为何不炸开黄河大堤?”
    王渊做了两手准备,分兵去天台山挖掘黄河大堤只是其一,后手就是让宗泽在灵河镇附近的河段用火药爆破令黄河决口。
    朝廷没有信安军那样威力的火药,但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在王渊出镇滑州的时候,便开始搜集火药。
    足足万斤火药可以确保一次炸开大堤,但让王渊怒不可遏的是,分兵被信安军识破拦截乃至歼灭就算了。
    宗泽这个后手竟然没有按照他的安排行事,导致滑州失守,一下子让他再无翻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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