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军和女直人打了一场不胜不败的憋屈仗,总算在敌烈八部身上找补回来,相信女直人对黑车子室韦也一样如此,只有胜利才能洗刷心中的憋屈。
    穿插,分割,包围,歼灭,敌烈八部两万骑兵顷刻间支离破碎,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四散奔逃,人的本性在这一刻显露出来,自己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李茂并未斩尽杀绝,而是追着敌烈八部抵近胪朐河,吴用手指地图道:“王爷,先拿下河董城,断了敌烈八部的根基,塔赖主城和皮被河城倒是不急。”
    “歼灭有生力量为主,另外派斥候勘测适宜筑城的地点,在草原上多修几处棱堡,后继的辎重让段五亲自去催,包括筑城材料一并运来。”
    吴用猜到了李茂的心思,但草原和内陆不同,城池没有实际的意义,想要把一座座寨堡穿成珍珠链,投入不是小数目。
    “王爷,是不是太急了?”吴用见识过女直铁骑的兵锋,认为在草原上和女直人分高下不划算,即便李茂的目的最后是围堵女直不得出燕山,还不如加强燕云之地的城防来的立竿见影。
    李茂笑笑没再说什么,他的想法和吴用差的太远。
    吴用看到的是眼下到十年后的局势变化,而他所想的是今后百年的格局,生发于大草原的涟漪,怎么才能施加影响,别让涟漪酝酿成海啸。
    河董城在信安军看来就是个土围子,逃窜回河董城的敌烈八部骑兵觉得总算能松口气了。
    然后他们就发现后面追来的森森铁甲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绕开河董城继续向西。
    胪朐河两岸水草丰美,冬日里也能随处看到牲畜喜欢吃的饲草,信安军策马扬鞭,以营为单位散开,将河董城周围游牧的敌烈八部的族人驱赶到河董城外。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大抵和摸鱼抓猪差不多,往往撒出去几千人马,三两天都没有任何收获,让信安军上下对草原地大物博有了切实的体会。
    信安军驻扎在河董城外半个月,除了蒙兀室韦部落之外,敌烈八部的几个部落也被驱赶到一起,总人口接近十二万,牛羊马匹更是难以计数。
    这是切实可见的利益,人口丁数和牛羊马匹,可以换算成银元铜币,信安军现在的收获已经超出预期。
    如何处理这些人和牛马,必须尽快做个决断,否则整个军营都会被怪味淹没。
    “杜壆,让河董城内的敌烈八部骑兵投降,然后以敌烈八部的降兵为主,扩建河董城,这么多人,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杜壆一笔笔的记下,间或询问一两句,“王爷,俘获的牛羊马匹怎么处理?马匹我看了,做战马不如西域的马,好在脚力长,用来运输辎重可以,主要还是羊,太多了,冬天里还好,一旦天气转热发生疫病,可就全砸手里了。”
    “老祖宗总结的就是精辟,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你说的有道理,除了留下必备的口粮之外,余下的牛羊马匹全部发卖,段二应该回到了燕京,燕云和草原商路的事情让他做主。”
    河董城内的契丹人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阵便投降了,不投降也没有别的出路,自家部落的老弱妇孺都被驱赶圈了起来,在大草原想生存,离开了部落只有死路一条。
    在草原筑城的难度非常大,眼下十几万劳力能做的只是在原有土围子的基础上加宽加厚夯实,而具体的筑城材料,李茂倾向于在西夏时修筑的棱堡,再用水泥混凝土浇筑,快捷又坚固,避免了寻常筑城需要的大量木料和城砖黏土。
    河董城失陷,胪朐河上游的皮被河城,塔赖主城已经得到消息,但却任凭信安军搜刮附近的小部落按兵不动。
    信安军更有耐心,随着后勤辎重和通商之路打通,源源不断的物资从西京道转运至上京道,而回程的时候,携带的这是一群群牛羊马匹。
    有那胆子大,脑子活络的,早就在奉圣州,归化州一带收购牲畜,倒手就是接近一倍的利润。
    段二对此乐见其成,他刚结束在高丽的事务,回到燕京又投入到打通商路的庶务中。
    商贾出身的他深知商业力量的神奇,在他有意引导下,不少商人成群结伙远赴草原寻找商机,每每都能赚上一大笔银钱。
    上京道就此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信安军和阻卜大王府,西北路招讨司剑拔弩张,胪朐河两岸则热火朝天,完全看不到要大打特打的意思。
    随着信安军辎重营和燕云商贾的到来,河董城一带的空气质量好了很多,不会一提鼻子就想呕吐了。
    李茂喝了口马奶酒,酸味太重让他微微皱眉,“陀古,敌烈八部的人是怎么想的?没有准话?”
    陀古在几天前得到李茂的授意,前往皮被河城和塔赖主城面见敌烈八部的贵族,并且将女直人和信安军大战的结果告诉了敌烈八部。
    “王爷,敌烈八部的想法是还和以前一样,他们不介意草原换个主人,但这个主人不能干涉太多,草原有草原上的规矩。”
    李茂也没指望陀古能凭舌头让敌烈八部投降,敌烈八部虽然被信安军连消带打折损了过半的实力,但底子还在,凑出一两万骑兵很轻松。
    “在城里没见到阻卜大王府的人?”李茂猜测敌烈八部按兵不动,肯定有所依仗,可能是阻卜人给了敌烈八部承诺,又或者跟女直人有过勾连。
    陀古摇摇头,他在蒙兀室韦是头领贵族,但在敌烈八部和阻卜部看来,蒙兀室韦只是中小部落,在草原上没有说话的份儿。
    “这一趟你也辛苦了,蒙兀室韦的牛羊马匹会返还你们一部分,等河董城筑好之后,你们就可以搬进新家了。”李茂好言安抚了陀古几句。
    陀古走出大帐,看到的是一天一个高度的新河董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这座新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囚笼,搬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就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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