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青云幽幽的说着:“或许……以后你会更希望……他死了……”
    皇甫青云那沉声的话语丝毫没有进入到慕长安的耳朵里,她心中除了你弥漫开来的喜悦后,便是浓郁的疑惑……不解,随即是茫然。
    “新登基的北冥皇……是君临?”慕长安试探性的带着复杂的情绪问皇甫青云。
    “确切的说……是皇甫君临。”皇甫青云沉声说着。
    “皇甫君临?”慕长安呢喃着怔怔的说出这个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每个皇室都有黑历史,北冥也不例外……当年北冥皇有一个双生子兄弟,后发动宫变篡了位,杀了原来的皇上和皇后,而那刚刚三岁的小太子却不知所踪……那篡位的皇上便是我的父皇,当年消失不见的便是皇甫君临……”皇甫青云像是看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一般,说的平淡如常。
    而慕长安却经历过宫变,那场南楚宫变的血流成河依旧留存在记忆里,每每想起便汗毛站立起来。显然在皇甫青云那云淡风轻的叙述下,当年北冥皇宫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慕长安却想也不敢想……
    慕长安想起来当年在南楚迷踪山里时,自己同君临拜祭过他的父母,但那牌位上却并无姓氏……现在想来也是为了隐藏身份不得已而为之。
    皇甫青云看着慕长安神色不明的脸庞,继续说着:“我猜……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样的仇恨……只是遇到了你,让他最终放弃了原来的谋划……”
    慕长安眼眸渐渐湿润,她恍惚想起来多年前,那时她还是慕长安,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中阁老,在迷踪山里,中阁老那狠绝的话语,他说,君临肩负着明夏大地的使命,还有父母的众望,他说君临为了自己放弃了他们谋划了二十几年的大业……
    原来中阁老所说的……银素现,天机变……便是如此,君临是天机,而自己是银素……
    时至今日……慕长安终于知道当年君临为了自己……放弃了什么,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被那春风吹得冰冷冰冷,倒像是比从前的天山寒钉更让人心寒。
    “呵呵……就是一个这样的为了我放弃了复仇、放弃了大业的男人……而我却亲手将他送我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慕长安目光悲痛,嘲讽的说着,那样子恨不得将自己掩埋在尘埃里一般的心灰意冷。
    皇甫青云满眼的难以言表的犹豫,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慕长安。
    慕长安侧目,眼里晶莹剔透,惨败的笑着问:“你们身体里有相同的血液……你说……此刻他是不是很恨我?”
    皇甫青云看着慕长安笑的如同风中摇摇欲坠的花朵一般,凄惨而无望。
    没有人知道慕长安心中的痛,那股子牵动着全身都跟着像是跌入了无尽深渊的绝望和无助。
    皇甫青云握住慕长安的胳膊,眼眸澄清,深深的说着:“长安,你清醒些……他既然当上了北冥的皇上,那便再不是曾经的君临……他身上肩负着一统明夏的大业,所以……”
    这便是皇甫青云所知道的,后面的话他没有讲,但意味却已然很明显,北冥是要一统明夏,那么西水便再一次国破,百姓流离,生灵涂炭……
    慕长安那悲怆的笑意僵化在脸上,她以为君临亲征西水是来同自己复仇,她以为这场国家同国家的征战,仅仅是因为自己同君临的儿女私情……然而却不是,亦或是说,并不全都是。
    一时间,慕长安手足无措起来,眼眸中的凌乱,皇甫青云尽收眼底。
    他狠了狠心,终究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要守护好你的西水,便要同君临兵戎相见……而现在的君临却也不是曾经的逍遥阁阁主,他是北冥的皇,那个喝着头狼血长大的男人……狼性已然开始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了……”
    听着皇甫青云的话,慕长安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迷惘的看向了皇甫青云。
    “当年皇室狩猎时抓到了满嘴都是狼血的君临,是我将他同猎犬放在一起,才让他躲过一劫,若不是我让人将他脚上的绳索破坏,他岂会那般容易逃脱……即使我将当年救他之事说明,他却依旧对我赶尽杀绝……否则我也不会躲到这南楚来。”皇甫青云深深的说着。
    慕长安瘫坐在轮椅上,一时间头脑里凌乱的像是有千万匹野马啃食过得草原一般的凌乱不堪。
    今天皇甫青云告诉自己太多的事情,长姐之事,君临之事……每一件事都让慕长安痛彻心扉。
    皇甫青云看着此时像是找寻不到方向迷失羔羊般的慕长安,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她,若是她知道了……会更痛彻,只是……自己隐瞒着却终究有一天她会自己知道,相对于这样的残忍,皇甫青云不知该如何。
    柔和的春风吹得碧波荡漾,却让人心烦意乱。
    ……
    第二日清晨,当阜城还沉寂在睡梦中的时候,城门打开,缓缓的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快马加鞭的向西方走去,走出去好远,马车上皇甫青云撩开车帘,向后望去,然后转回身来对慕长安说:“不等等他么?”
    慕长安顺着那缝隙望去,只见遥远的硕大的身影正奋力的向这边跑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野朱,而野朱手中还拿着清晨慕长安悄悄放在他床边的叫花鸡。
    慕长安心中一暖,自己那么小心的悄无声息的离开,却依旧让野朱觉察到了,随即对外面的白起说道:“白起,快些。”
    皇甫青云一愣,却看见慕长安温暖的看向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野朱,然后轻声说着:“西水和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能不同我扯上关系,对南楚对凌家都是好的。”
    那话似乎也像是对马车内的皇甫青云说的一般,他淡淡的笑了,轻声说着:“我已然什么都没有了,躲避皇甫君临也是因为想要活着,能够听到你的消息……本想就这样躲下去,既然见到了你,告诉了你一切,便没什么念想了,还有何惧?”
    慕长安侧目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周身散发着冷气的男子,脸色苍白,却那般的坦然自若,没有了狠绝的面容后的脸,淡然而沉静,便真的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
    马车继续向前飞奔着,而慕长安则一直凝望着那渐渐变得渺小的野朱,直至消失不见。
    而野朱跑得周身上下一团火热,额头上的汗水如同雨下,最后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看着官道上那渐渐看不见了的马车,一双混沌的眼眸里闪烁着不舍,努着嘴,将那叫花鸡紧紧的搂在怀里……
    许久后,慕长安才将那窗帘放下,重新将头转回来,却没有看到皇甫青云一直凝望她的目光,伴随着她的转身而消失不见。
    马车一路疾驰着,不断的有西水的消息传过来,而似乎北冥的大军分成了部分,大部分直奔西水,而一小部分则向南楚进发……
    “看来,南楚也逃不过了……”皇甫青云呢喃的说着。
    慕长安沉思了一下,说道:“南楚……不会有事,凌耀会处理好。”
    皇甫青云忽而又轻声的说着:“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当年玄宗老人祭天时候的占卜预言……”
    占卜预言?慕长安努力的从回忆里搜寻着,似乎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西水还没有覆灭,自己和君临还没有相爱……
    “当年玄宗老人占卜预言:东陵胜而亡、西水亡而复、南楚败而降、北冥战而胜、明夏现明皇……祸起东陵,皇出北冥,后出西水……”皇甫青云深深的说着。
    听皇甫青云这样说,慕长安才想起多年前那祭天大典上,人心惶惶的预言。
    只是多年过去了,人们似乎也都忘却了,若不是皇甫青云今日提起,怕是慕长安也早就不记得了。
    “现在看来,当年的预言都在慢慢成为现实……只是……”皇甫青云呢喃着说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慢慢的变成现实么……”慕长安喃喃自语着,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皇甫青云没有言语,看着慕长安深深的紧皱起了眉头。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着心事,直奔西水。
    还没有到达丰城的时候,从南楚那边便传回来消息……北冥没费一兵一卒,便将南楚收服了,而南楚皇也愿意放弃皇位,俯首称臣,甘愿成为北冥皇属下的郡王……
    皇甫青云听到白起向慕长安的汇报后,轻声的呢喃着:“南楚败而降……”
    慕长安紧紧的抿着嘴唇,收服了南楚,那么北冥现在唯一的敌人便是西水了……
    慕长安忽而掉转方向,没有回丰城,而是转道去了北冥和西水交界方向,最后选择了地处北冥西水东陵要塞的曾经的阎王山,而今由西水将士守卫着。
    慕长安刚刚入山后,接着丰城大军便紧随而来。
    知觉告诉慕长安,君临的第一战,定然会是阎王山。
    果然,过了两日,北冥的大队人马训练有素,漫天盖地的而来,那明黄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御”字。
    慕长安在那阎王山上,遥远的便看到了那骑着乌黑良驹的一身金黄铠甲的男子……
    一时间,心漏掉了一拍。
    而那坐在马上的皇甫君临却也似乎看到了那一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太遥远看不清他的面容,而慕长安却分明感受到了他射向自己的如三九天冰冷的目光……
    慕长安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狼一样的目光……带着嗜血的阴狠,还有……压抑的愤怒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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