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祝振纲的电话时,那边已经传来提醒登机的广播音。
    祝福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连忙收拾随身衣物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谢译每天都到纪得公寓报道,不算是昭然若揭的求和,就是单纯和她待在一起。
    这一回也不知打哪儿收到的消息,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家门外。
    “你来做什么。”祝福隔着铁门质问他。
    这两天冷脸受多了竟有些习惯,谢译也不恼,推开没有锁的铁门。
    他淡淡道:“你说我来做什么。”
    她就拦不住他,祝福没时间和他多费口舌,正忙着呢。
    房子是整租的两室一厅,因为屋龄够老又是顶楼所以价格相对客观。
    祝福一个人住,久而久之就将次卧变成了工作间,画笔工具随处可见,乱成一团。
    祝振纲电话里说因公出差,已经安排了住处,可她还是想方设法腾出一间卧室备着。
    至少让房子看起来有个家样,让爸爸知道她一个人在外也能照顾好自己,落得安心。
    里里外外打扫着呢,眼看着落地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又来添堵。
    祝福径直回到次卧做收尾整理,将不必要的垃圾装袋。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手表,只剩四十分钟。
    呀,来不及了。
    她拿上包包,顾不得屋子里还有个外人,换了鞋就要往外跑。
    人还没出去呢,就被拦下来了。
    祝福盯着手腕上的阻力,皱眉看他。
    谢译从她手里接过垃圾袋,又将人扶正站好,还能抽空帮她整理乱发。
    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急什么。”
    “我爸爸……”一问一答,她习惯性地阐述来龙去脉,又立刻住嘴。
    有必要和他报备吗,祝福小脸一翻,直接不认人:“关你什么事,松手。”
    他没松,反而由手腕挪到手指紧扣,拣着重点问:“伯父怎么了。”
    祝福这下真的冷了神色,字句里夹着刀剑:“说了与你无关,听不懂?”
    男人沉着眸子看她,从逞强漠然里找一点心忍,找到了就释怀了。
    微微倾身,离她近了些,唇瓣浅浅一咬,柔软细腻。
    他说:“这样还与我无关吗,嗯?”
    唇上的灼热感还在,祝福愣神间就被他占了便宜,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无地自容。
    她推开他,花了不小的力气,男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的空档,人已经夺门而出了。
    留在原地的人看着掌心的空,大门半开,楼道蹿进了风。
    眼底的柔意凝聚,又被她给跑了。
    谢译无奈摇了摇头,环顾了屋内,顺手将玄关的鞋子放回鞋架上,关门下楼。
    下午四点的路况正赶在晚高峰的前头,越来越多的车辆汇拢交错。
    又卡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了,祝福第叁次催促着司机:“师傅,拜托再快一点。”
    司机汗颜:“红灯啊小姐。”
    呃,真是关心则乱,她讪讪地低头,不言语了。
    到机场的时候,祝振纲的航班已经落地半小时了。
    跑到接机口,零星几个人举着牌子等待。
    祝福四处张望,终于在右手边空空荡荡的公共座椅上找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他穿着深灰色皮夹克,难得的正式装扮,一改以往的风尘仆仆。
    头顶带着格子风的浅棕色男士鸭舌帽,还挺帅。
    宽阔高挺的身躯嵌在窄小的座位里,微微弯腰,双手不熟练地摆弄着触屏手机。
    手机是早些年的iphone7,当时祝福用奖学金给他买的。
    套在外面的手机壳是定制的可爱系画风,握在他手里特别反差萌,不像他却又藏不住的可爱。
    上面印着的画是他俩的卡通自画像,祝福画的,就这么用了很多年,褪色了也没想着换。
    “爸爸。”祝福快步上前。
    祝振纲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神情一下子舒缓悦然。
    待她走近,又忍不住责怪:“说了不让你来接,上班就好好上班,别瞎跑。”
    他总是工作第一,所以要求别人这样。
    祝福习惯了,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瞧着他。
    额间镌刻着几道深壑,两鬓掺夹着几缕银丝,有那么一瞬,祝福发觉他可能真的老了。
    只那双黝黑的双目依旧闪着凛凛的光芒。
    还是同从前一样,正气畅然,容不得半点虚与委蛇。
    秉退了没来由的鼻酸,她咧嘴笑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工作。”
    “对了,你的行李呢。”祝福看着祝振纲手上的公文包,四下找了找,没有其他了。
    “行李给大队了,让他们帮忙先带回宾馆。还说呢,等你半天。”
    祝福吐吐舌头,心里却是满当当的暖。
    明明就是想她来,不然何至于等到现在。
    挽着父亲的手臂,祝福甜甜问:“晚餐你想吃什么,我可知道好多好吃的。”
    祝振纲严肃正声:“我这趟可不是来玩的,哪能跟你吃吃喝喝,也就落地这会儿有个空档,下面还连着会。”
    祝福点头“哦”了一声,没再吱声。
    接到爸爸电话时,祝福怀疑过他突然造访z市的动机,总觉得不似口头上那么简单。
    不怪她起疑,从前那些出差公干的活儿落到他头上,大部分都被推了。
    多年过去了,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那几片荒漠上,半步都不肯离,怎么这次说来就来了,毫无预兆。
    祝福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合理的缘由。
    现在听他说又是开会又是宾馆,才信了大半。
    大约是真的放心不下自己吧,又整好有出差的机会,一举两得了。
    “伯父。”呼喊声叫停了他们的脚步。
    熟悉的低音让祝福心头一紧,她转过身去,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眸光火辣辣瞪着他,仿佛在质问:你来做什么。
    谢译视若无睹,步伐却止步了,就站在她身边。
    两人的肩膀交迭着,无形中变成她靠着他,有一种不加遮掩的亲密。
    “您好,我是谢译。”
    “抱歉,路上塞车来晚了。”
    男人礼貌致歉。
    祝振纲看着他,又看着背对而立的女儿,两人之间欲语还休的暗流让他不自觉蹙眉。
    “大福。”他出声道。
    祝福吓得一抖,硬着头皮转身,眼神飘忽不定:“我……我不认识他。”
    这话一出口,越发引人遐想连篇。
    她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说这样的蠢话,祝福闭眼反省,实在懊恼极了。
    反观其他两人,谢译仍是满脸正气的站着,唯一突兀的是嘴角抽搐,想上扬却被他拼命克制住。
    祝振纲脸色肃然,比刚才更沉了些,隐约透着不悦。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再一对比女儿的小动作,什么都清楚了。
    “伯父,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先送您回住处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祝振纲看了眼时间,确实耽搁不起,被动点了点头。
    一行叁人回到了安排下榻的国宾馆。
    和女儿定下明天晚餐的约,祝振纲就和其他干部去开会了。
    爸爸一走,祝福忍了一路的脾气再也兜不住了。
    她转身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见长辈的意思。”
    “那是我爸。”祝福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谢译特别认真的点头,别人的爸他更犯不着见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齿,索性把话挑明了。
    “是。”男人坦诚相告。
    也是她叁番两次的逃跑,才让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只是,祝振纲的态度不算明朗,谢译心里多了几分不安稳。
    这一步走得不聪明,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卑鄙。”她给他下定义,还挺恶劣。
    “我说真话了,你又生气。”他倒是心大,被骂了还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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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老板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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