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游戏工厂。
    罗任正和一个热裤妹子在跳舞机上battle,以他们为中心围观了一群人。
    谢译进门的时候,正好一首舞曲结算中。
    罗任分数高了没几分,下巴一挑,那叫一个得意。
    看到谢译,他跳下机器走来。
    “刚刚邵其华还问你去哪了,我一猜准是去接你的小天鹅了,重色轻友这词就是给你发明的。”
    如愿在英商国际学校最轰动的一张照片,是小升初的毕业典礼上。
    她一袭白纱舞群艳压全场,自此得了“天鹅公主”的称号。
    谢译跟如愿交往后,那群碎嘴的损友时常拿这头衔揶揄,白天鹅,小公主,说什么的都有。
    “赢了妹子就这么得意,出息。”躲开他勾肩搭背的手,谢译嘲他。
    罗任是个心大的,这话对他起不了什么实质伤害,但反呛是一定要的。
    正欲开口,突然发现他们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有点意思:“嗬,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呢。”
    再仔细一瞧,罗任更乐了,眼神五彩斑斓地瞅着谢译:“阿译,你这玩的哪一出,大家来找茬?”
    这妹子和他的小天鹅长得一般无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听出了大概是在议论她,祝福往姐姐身后藏了藏。
    谢译淡淡扫了多话的某人一眼,最烦他的这些小聪明了,全使在旁门左道上。
    男生们都去玩枪战赛车游戏,如愿就带着祝福去玩娃娃机。
    她也只会玩这个,但是成功率很低。
    抓娃娃需要技巧,她们都不懂,大把大把的硬币投进去,一无所获。
    眼看着硬币篮子又要空了,如愿选择求助外援:“你帮我抓。”
    谢译看她们屡试屡败,在一旁乐不可支,这会儿得瑟上了:“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不正面回答,只管催促:“快点啦。”
    甜头还没谈妥,她一句撒娇,谢译就自动自发去做了。
    他不常玩,说不上百发百中,也算小有收获。
    没一会儿,如愿和祝福手上各拿了三两个玩偶。
    几个哥儿们在里头玩了一圈起腻了,出来看见谢译陪着两个小姑娘在娃娃机面前抓得忘乎所以,都觉得新鲜。
    再一看,那两妹子跟复制粘贴似的,青天白日的,还挺吓人。
    “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你人,搁这儿谈情说爱呢,真别致。”邵其华也是个毒舌的。
    谢译见他们都出来了,看了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这才停手。
    罗任说:“定好了d night的座,你怎么说。”
    d night是一家刚起来的夜店,坐落于洲际酒店的负一楼,最近大家都愿意往哪儿跑,混音和舞美很炸。
    “再说。”谢译看了眼还在玩娃娃机的两个人,抛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忒没劲。”全员鄙视的白眼丢过来,然后就各自散了。
    高三的暑假,最妄为和失意的时光。
    在英商国际学校的课程结束了,大家都陆续收到了国内外各名牌大学的offer。
    自小一起玩闹到大的伙伴即将分道扬镳,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留住今夏的最后一丝热烈。
    烦人的揶揄声散了,谢译觉得清静了不少。
    “待会儿想吃什么。”他问如愿。
    如愿不饿,胡乱摇了摇头,她对吃这件事从来都是兴趣缺缺。
    倒是一旁抓娃娃的祝福转了头,她看了一眼谢译,发现不是在问她,又回过头管自己抓。
    她有点饿,中午没吃饭就赶着来了,空腹吃了冰淇淋,外加下午的油炸食品。
    半小时前刚去了厕所清了库存,这会儿肚子里空空如也。
    一听他问起吃什么,饥饿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的小动作被谢译捉到了。
    总归是要吃饭的,索性再逞些口舌之快。
    三言两语间,祝福被忽悠得叫了好几声“姐夫“。
    一句带有身份的昵称。
    谢译将祝福从“陌生又奇怪的某某某”划分到“和女朋友长得像的妹妹”这一类别。
    如愿娇羞欣喜,谢译春风意气,而祝福呢,隐隐期待接下来的美味大餐。
    也确实不白叫。
    晚餐定在了洲际酒店的四楼自助餐厅。
    如愿喜欢这里的手工面,上回来她就吃得不错。
    谢译也有考虑到祝福,问她总是说“都可以”,那自助餐准错不了,应有尽有。
    吃到尾声的时候,活多的罗任又出现了,磨磨蹭蹭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就那么一个劲赖着。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这是他在问祝福。
    祝福习惯性寻找姐姐的身影,没找到,然后她抬头看向斜对面的谢译。
    “她去拿果汁了。”谢译淡淡道。
    祝福“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罗任逮不着机会,就找谢译:“她叫什么啊。”
    谢译抓了个餐包就塞进他饶舌的嘴里:“关你什么事。”
    被噎得够呛,好不容易吐出来连连咳嗽。
    正好,如愿端着两杯橙子走过来,罗任抢了一杯就灌下去,这才顺了气。
    那杯橙汁是给祝福的,现在被人截胡了,如愿只得将自己的那杯递给祝福。
    谢译看不惯了,没收力的一脚踹过去,罗任脸都绿了,是痛的。
    “要喝自己去拿。”
    喝都喝了,这是为了补他宝贝女朋友的那一杯,罗任知道。
    一时又下不来台,随便扯了个幌子:“拿了就告诉我啊。”
    祝福把那杯橙汁还给姐姐,她其实不渴。
    如愿又推回去,笑着说:“别怕,他们不是坏人。”
    祝福不作声响。
    “不见得,”斜对面传来了反对声音。
    他漫不经心道,还是对着如愿说的:“阿任一看就居心不良,回头人被拐跑了可别找我赔你一个宝贝妹妹。”
    听到“拐”这个字眼,祝福瞬间正襟危坐。
    如愿伸手打了他一下,嗔怪道:“你别吓她。”
    谢译挨了打,脸上反倒舒服自在,还是住了口。
    罗任回来了,果汁递给如愿,然后大咧咧坐在了祝福身边的空位上。
    也不在逼问什么名字不名字了,直接对着谢译一顿炮轰。
    “怎么说啊大少爷,哥几个都底下等着呢。”
    谢译原本就是和他们约好了的,没想到半道上如愿来了,还带了个祝福。
    虽然有他在也出不了什么事,可她们还没成年,小小年纪去夜店总归不妥。
    正犹豫呢,如愿开口了,是问祝福:“你想去看看吗。”
    祝福还是那句:都可以。
    她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但只要跟着姐姐,就不慌了。
    “那去吧,我也好奇呢。”如愿笑着说。
    正主儿都发话了,谢译皱眉思忖的瞬间,罗任接了话茬:“还是小天鹅善解人意,要不说把我们阿译迷得找不着北了呢。”
    “你滚。”谢译被他揶揄,没好气地怼回去。
    去d night之前,如愿去一楼前台check in两个大床房。
    祝福诧异,是有心理准备会在外过一夜再回游学队伍,可她以为姐姐会带自己回家。
    心里隐隐期盼是不是可以见到从没见过的……妈妈了。
    住在酒店,她没想到。
    “住这里吗?”她斟酌再三问道,主要也是看了房价。
    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祝福彻彻底底明白了“挥金如土”的字面意思。
    “不定玩到几点呢,先把房间留好。”
    办好手续了,1808房和1809房。
    房卡一刷,电梯直达指定楼层。
    来到房间里,祝福把随身的两个袋子放进去。
    其中还有一袋毛绒玩具,都是在电玩城抓到的娃娃。
    如愿把自己的也全给了她,说是不喜欢毛绒玩具。
    祝福知道,她喜欢的是给她抓娃娃的谢译。
    敲门声响起。
    祝福去开,是如愿,只见她正在翻着什么。
    好半晌了还没翻到,索性进屋将小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样摆在床上。
    找到了,一只精致迷你的袖珍口红。
    如愿打开,小心翼翼给祝福画上。
    很少女的色泽,带着一定的滋润度,在自然光下嘴唇变成了软弹的果冻状。
    “好看。”她满意地点点头。
    祝福一照镜子,也觉得有些微妙,只是唇部多了点色泽,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好了,我们下去吧。”
    如愿边说着,边将床上的东西收进包里。
    “这是什么?”祝福指着其中一个透明塑料盒问道。
    “这个啊,是维他命。”她笑着解释,“还有护肝的,护眼的,这个是蔓越莓胶囊,提胶原蛋白的。”
    那是分格的药丸收纳盒,圆形的容器里分了小小的好几格,每一个都躺着不同颜色的药丸。
    原来,不是生病了才需要吃药的。
    祝福第一次知道,没再多问。
    ///
    d night,负一楼。
    她们到了,祝福这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暗,摸不清的暗;闪,亮瞎眼的闪。
    五光十色的音浪里,她觉得耳膜鼓鼓地震,每一下都颤在心口上。
    心跳的很快,卡着鼓点,呼之欲出的不安全。
    如愿报了谢译的名字,侍应生就将她们领到了卡座。
    那一圈已经坐满了人,清一色年纪相仿的男生,只有一两个女生,其中一位正是下午和罗任斗舞的热裤辣妹。
    桌上开了几瓶酒,还有些玻璃容器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上面插满了彩色吸管。
    只有谢译的边上还有两个空位,想必是给她们留的。
    祝福跟着姐姐入座,她在卡座的最边缘,另一边就是走道。
    换了一首劲爆的曲风,不少人都下了舞池,卡座顿时空了许多。
    祝福不敢喝那些五颜六色的,捧着一篮子爆米花啃的嘎嘣脆。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酒意,倩笑,言欢,诱惑,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道不具体的光。
    在斑驳陆离的夜色里,假扮着与太阳光下截然不同的自己。
    边上挤过来一个人,力道不小,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陌生荷尔蒙气息。
    手里的爆米花被撞洒了几粒,祝福抬头望去,是那个屡次三番问自己名字的人。
    “妹妹,怎么一个人吃爆米花。”罗任博爱的很,就是见不得漂亮妹妹落单。
    祝福下意识往另一边挪,少了印象中的拥挤。
    再一看,姐姐又不知去向了,刚刚明明还在和男朋友耳鬓低语。
    她抬头,因为刚才的躲动,和谢译的距离近了不少。
    他正拿着扑克牌有一张没一张的洗牌,是闲来无事的体现。
    “你到底叫什么,到现在还没告诉我。”
    四周噪音很大,罗任说话时扯着嗓子,口型夸张又奇特。
    没人帮她解围了,祝福张口回答:“我叫祝福。”
    “什么?你大点声……”
    “祝福!”她也跟着打开嗓门儿,可声音一出口就灰飞烟灭了,连个音节都捕捉不到。
    罗任凑近耳朵听,让她再讲一遍。
    祝福对着他又说了好几次,终于听全乎了。
    舞曲完毕,短暂的空档期,夜店骤然安静下来。
    “祝福阿,嗬,这名字挺喜庆。”
    他说完,探出脑袋朝着玩扑克牌的人喊:“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捣乱我一定能问出来。”
    谢译淡淡地看过来,心里一阵无语,怎么成他捣乱了,最后到底是没反驳。
    “来这儿吃爆米花多没意思,会不会玩骰子。”漂亮妹妹搭理他,罗任来劲了。
    祝福摇头。
    “划拳呢。”
    祝福还是摇头。
    “石头剪刀布总会吧。”
    祝福点头:“会。”这个她是会的。
    “那咱们来猜,输了的人喝酒。你输了喝一口,我输了喝半杯。怎么样,别说哥哥欺负你。”
    祝福正要答应,边上那人突然出声:“小孩子喝什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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