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闹钟的第二天,心里怕迟到所以祝福醒得尤其早。
    她昨天睡的次卧,不管这房子闲置与否都应该摆正自己的身份,她是客人。
    临出门前,床铺枕头都整理妥当,洗漱用品也装回了来时的纸袋里,甚至带走了穿过的一次性拖鞋。
    确认了一尘不染,她才离开。
    出了公寓后寻着路标来到最近的地铁站,才发现这里离公司只有一站路。
    不出意外,她第一个到达办公室。
    祝福没闲着,上网搜了相关信息,查到了网约车平台联系邮箱。
    将昨天事情经过,时间,地点,用户账号阐述明确,一通求助下来,洋洋洒洒几百字。
    只是在预留电话哪里停顿了一下,该留谁的呢。
    目光不知怎么飘到昨晚的纸袋,上头清清楚楚有一串号码。
    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好似想将可笑的想法驱赶走。
    她输入了另一串数字,是新闻办徐子默的电话。
    徐子默是高祝福两届的师兄,同为京南大学,他是新闻系,她就读艺术系。
    两人是校社团相识,她决心来新陆传媒也有一部分源于他的建议。
    如果非要说在z市祝福可以信任且可以托付些什么的人,那就是他了。
    午休时间,祝福连午餐都不顾了。
    她得去找徐子默说手机遗落的事,免得车主电话过来被他当陌生来电挂掉。
    刚走出办公室,电梯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可不正是他么。
    “师兄,我那个……”
    “呐。”徐子默率先堵住她的话茬,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就是她的手机。
    效率真高,不愧是争分夺秒的新闻组。
    祝福笑得接过,嘴上抹了蜜:“哇,谢谢师兄,我就知道留你电话准没错。”
    “合着我成你的跑腿了。”徐子默没好气地摇摇头。
    也赶巧了他今天正好公出,车主联系上他,一问之下就在附近,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他。
    “跑腿怎么能少了跑腿费,走,请你吃超级豪华食堂大餐。”
    祝福大大咧咧挽着他的胳膊,伸手按了电梯。
    员工食堂正是人满为患的时间段,等到排队买完餐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说好请人吃饭,自然不能吝啬,祝福点了三荤两素一汤外加两个甜品,小小的两人位摆得满满当当,毫无空漏。
    吃饭的空隙最适合闲话家常。
    “连手机都能掉,还是这么粗心大意。”
    幸好司机是个老实人,否则能拿回来的机率微乎其微。
    “昨天打雷,我住的那房子停电了,然后……”
    祝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
    包括和谢译的偶遇,以及后来去他的房子里借住一晚,细枝末节都讲了。
    徐子默不知道该不该赞同她的某一些疯狂念头,只得又一次确认。
    “当年那件事不了了之,可追踪的报道都被人为消除,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
    这么无头绪地追溯下去,又能查到些什么呢。
    “嗯。”祝福想都没想就应了,但说完又沉默良久,再开口时神色冷静,近乎于偏执。
    “正是因为有人想将这件事掩盖过去,我才更要弄清楚。她走得不明不白,遮掩它的人却可以高枕无忧,凭什么呢。”
    祝福笃定,姐姐并非自愿走上这一步,哪怕法医的判定结果是自杀。
    脑海里的十五岁少女,在香樟树下笑靥如花。
    她恣意畅诉,幻想和心爱的人携手相依,余生共度。
    她的笑里藏着对未来的憧憬,她眼里的光还在,她很耀眼。
    忽然有一天,将生命戛然而止在十六岁。
    多讽刺,多不可理喻。
    祝福找不到理由相信,更找不到借口说服自己接受。
    徐子默没有在多说什么,她心里有了主意,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况且,退一万步,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多说无益。
    一顿饭下来,祝福动筷很少,满桌子菜两人加一起连一半都没吃完。
    徐子默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别想太多,比起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你这点胃口才吓人。”
    他以为是刚才的话题太沉重让她食不知味。
    祝福笑了笑,拿起筷子正要下筷,一时又不知道吃什么,又放下了,遂又拿起调羹,捧着汤碗一口口喝着汤。
    早上出门时就觉得有些乏力,她以为是换了地方睡不适应,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到了饭点,看着满桌菜肴,只觉得嘴里干瘪,隐约泛着苦味,才恍觉身体的不适。
    一晚的风吹雨打,大约是受凉了。
    何止受凉。
    到了下午的时候,祝福不得不承认,她发烧了。
    看什么都是迷糊的,头昏脑胀,吃了同事的感冒药以后,她更困了,只想倒头就睡。
    总编路过时看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也是,她在职期间一直生龙活虎,活力无限,别说生病了,连个咳嗽都少。
    挨到下班时间,祝福托着沉重的病躯缓步回家,地铁倒公交。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楼下,眼尖的居委会大妈看到她一个箭步上前。
    “姑娘,终于等到你了……”
    “啊?”祝福纳闷,在这儿住了一年多,第一次被居委会大妈盯梢,很迷茫。
    “你是502的租户吧。”
    “嗯。”
    “那就对了,昨天晚上不是刮大风么,你家阳台……”
    大妈喋喋不休讲了一大段话,祝福听得更晕了,大约是她种在阳台上的绿植忘了收进去,一晚上狂风暴雨,花盆不小心掉下去砸坏了楼下人家的窗户。
    “我知道了。”祝福扶额打断大妈的劝,她好像是怕自己不认账,苦口婆心说了一堆换位思考的话,“阿姨您说吧,这事怎么调解呢,赔玻璃钱可以吗。”
    “我就知道你们大学生都是讲道理的,受过高等教育就是不一样……”
    又是一大段褒扬学历重要性的赘述。
    祝福硬着头皮听下去,等谈到赔偿事宜,又过了二十分钟。
    “玻璃价格我打听过了,咱们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做防盗窗的铺子,价格么200-500元不等,那户人家生气归生气,也好说话,只要今天把窗户修好就成。你也知道这大热天的蚊虫多,窗户破了个洞,冷空调都打不下来……”
    “阿姨,铺子在哪,我现在就去买。”祝福极不礼貌地打断了她,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就在前面,我带你去。”
    “谢谢了。”
    找到了铺子,老板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看是居委会管事的领来的,价格没报高。
    只是连夜出工算急活,多加了一百的加急费。
    祝福觉得可以,她付了钱,路过隔壁锁店,又买了一个操作简易的锁。
    一通忙活下来,她出了一身虚汗,反倒顺畅了不少。
    实在困得不行,靠着残余的意志力洗完澡就回房睡了,梦里隐约有手机铃声,她没管。
    -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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