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饭是一碗高梁米饭和一盆豆腐汤,里面的豆腐清晰可见。北虞累了一天,又真有些饿了,她不再理会别人,开始吃起了饭来。吃了一碗,北虞只觉得并未吃饱,再看向盛米饭的木盆,早已经没有了米饭。
    北虞望了一眼在另一张桌吃饭的王婆子等人,小声说:“妈妈,我还想吃一碗。”
    王婆子望了北虞一眼,饭还没嚼干净就骂起来,“你是猪托生的,一碗还不够吃?仔细撑死你!”
    王婆子嘴里的饭就差一点喷到北虞的脸上,北虞不敢再说话,大妞背对着王婆子,悄悄的把碗挪到北虞旁边,把自己剩的一块米饭极快的扒进北虞的碗里。
    “不许给她吃!”王婆子的叫声从一边传来,吓得北虞和大妞一跳。“叫她只知道吃,若是干活有这份子机灵劲头,早把一个院子都收拾出来了。”
    北虞把饭又扒回了大妞的碗里。
    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北虞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在这个新时代里的生活,她只知道,要活下去,以后要有体面的活下去,不负原魂的这个身体。
    第二日,还是很早,几个女孩就起来了,今日要和王婆子学习礼束。王婆子立在当院,一个个的板着女孩们的身体。
    “二妞,你挺那么直做什么?以为自己是主子奶奶么?你给我把背弯下去些。”
    “墨菲,脚并着些,叉着脚像什么样子。”
    “哎哟哟,春枝,你的步子迈得小些,别急三火四的。”
    从站姿到走路姿态,最后连跪着时的姿态都要教得详细起来。一上午下来,北虞感觉竟然比干活还累。
    下午,几个女孩和刘婆子学女红。什么绣着牡丹花的帐子,小巧的荷包,双层底的鞋子,刘婆子都一一的说了一遍。
    三个女孩犹可,北虞却一点门道也没搞清楚,刘婆子骂了北虞一次又一次。举起针,别人绣得都极快,北虞绣的花被刘婆子骂成是擀碎了的烧饼,最后北虞还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北虞成了第一个被罚的人——不许吃晚饭。这对北虞来说如刀砍油煎般,北虞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绣着一朵水仙花,胃不停的抽搐着,捏着针的手指也不由得打起颤来。北虞觉得还不如让刘婆子打她一顿,那样还来得好受些。
    一顿饭的功夫,北虞的水仙花终于有些样子了。北虞拿去给刘婆子看,刘婆子撇撇嘴,“今日就这样算了,你且不许吃饭,去向墨菲学学,看看人家怎么会绣得那么好,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的手怎么就像分不开瓣的鸭铺子似的。”
    北虞垂着头回了屋,大妞几个吃过晚饭也跟了进来。大妞安慰起北虞来,说饿了今日一顿,明早就有吃的了。北虞点点头,脱了鞋子就往被里钻,她只想快些睡着,这样许是不会感觉到饥饿。
    没一会儿,北虞先睡着了。
    就这样,北虞一点点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起得早,睡得也早,因为晚上她们那里是不许点灯的。饭虽然不够吃得饱,但却也不至于十分的饿,大妞有时候还会偷偷给自己一些她的饭。这让北虞很觉感激。
    北虞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粗布拿掉时,春枝几个看着北虞的眼睛都有些发直。
    二妞真是个美人,只见她粉面微红,青蛾似月,身材凹凸有致。最美丽的是她的鼻子,那鼻子比一般的女子鼻子都要高,直挺却不失美丽,很是有味道。星眸闪动间,似有万般柔情在心中。
    大妞笑着把粗布放在一边,望着北虞的粉面笑说:“阿弥陀佛,幸好没落下疤来,要不岂不辜负了你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儿了么?”
    北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春枝极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开了。
    刘婆子已经不像从前一样大早上提着藤条打她们了,因为她们都以极快的速度穿了衣,去吃饭干活。
    北虞的女红也慢慢不像从前一样不堪,虽然还不及墨菲的好,却并不比春枝和大妞的差许多。
    几个女孩中,还是只有墨菲不大喜欢和人说话。墨菲虽然活最脏,却并不算最多的。常常是墨菲最先干完活,就回屋子里做女红,而其他人还要过很久才能回来。而墨菲的女红也越做越好,连王婆子和刘婆子看了,也会赞上几句的。
    北虞现在已经了解了院子里的布局,看门的是个姓张的汉子,他好像是王婆子的什么亲戚。柴婆子负责的是厨房,刘婆子主要管几个丫头,却在有时候比王婆子还要狠毒。王婆子是院子里的头头,大概联系卖家的事也归王婆子。
    北虞在这里不愁吃喝,心却总不能静,细想想,王婆子先前教的倒还算是为奴作婢的礼束,后来竟然教了《女诫》。北虞隐隐觉得,王婆子并不像为人选丫头,她隐隐觉得像是为人选妾室。
    北虞被自己这一发现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细想想,有很多人家也确实是有从人牙子手里买清白丫头当妾的。做人妾,成为他人的玩物?北虞不敢想,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她不会想成为那个只比奴才多些尊容,让主子高兴来把玩,不高兴说打死就打死,说卖了就卖了的人。
    怎么办?
    逃!一定要逃出这个狼窝!
    北虞打定了主意,就开始暗暗打算起来。
    这一日下午,北虞干完活回到屋子里,见春枝正在翻自己的被褥,“怎么了?”北虞问道。
    春枝一脸急色,“我今儿早上要去洗看门的张柱的衣服,我嫌他衣服脏,就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枕头下,可是刚洗完回来,戒指就没了。”
    北虞忙过来劝着春枝,“你倒是再仔细找找,可在褥子里么?”
    春枝继续翻着被子,“褥子里我已经找过了,没有啊。”
    北虞拿起春枝的枕头抖了抖,又拍了拍,并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春枝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这可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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