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皑:“……”
    他在躺椅上伸直了腿,又略有烦躁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林渊身上的疑点太多,他的身份就像是一把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而掉下来砸到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萧随风和小舟。
    林渊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知道他做男宠之前在周国的身份,也就无法规避所有的风险。这是最让他不放心的地方。
    他眨了眨眼,伸手挡着光看了看日头,估摸着萧随风上山打猎也快回来了,遂从躺椅上起身,摸进厨房里开始做饭。
    晌午之后,萧大猎户哼哼着小曲进了家门,左手拎着一只脖子快断了的野兔,右手向上提着,拖着一个毛绒绒的还滴血的东西。
    萧随风看见他之后就咧了咧嘴角,心情甚好道:“我猎了一只正在捕兔子的狼!”
    初皑:“……”
    他伸手把兔子接了过去,又凑过去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萧随风顿了顿,俯下身来亲了他一口。
    萧随风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狼皮放下,又从墙角抱来了茅草,塞进了剥好了的狼皮筒里面,以防内里黏在一起,影响整张皮的质量。
    处理好了之后,他俩便商量着明天去县城的集市里把这东西给卖了。
    萧随风每次猎到大型动物都会把皮扒下来,之后拉到集市上去卖;平时猎到的野兔等小动物也会把皮留着,攒多了同样拉去卖钱,一来二去的也能补贴不少家用。
    翌日一大早,他俩便赶往了县城里的集市,在熟悉的摊位上摆好摊,又跟旁边相熟的摊主打了声招呼。
    摊主挥了挥手,又叫卖了一会儿自己的东西,累了,遂靠在墙根上跟他俩聊闲天。
    摊主:“哎,据说今天会有一个从京城里过来的大员,你俩知道不?”
    初皑:“……”
    萧随风:“……”
    萧随风:“那大员来咱们这里干什么?”
    摊主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挥手道:“不是不是,那官老爷只是路过,”摊主笑了笑:“不过大官嘛,排场可大了,咱们就看个热闹呗。”
    初皑:“……”
    萧随风:“……”
    那摊主本就号称“百事通”,现在闲得无聊,遂拉着他俩便讲起了这位娄姓官员的发家史,大大小小,好的坏的,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摊主正讲地眉飞色舞,集市那头就突然一阵骚动,还伴随着几个好事者“来了来了”的叫声。
    摊主抻着脖子看了一眼,看见漆红的马车顶后一拍大腿,也指着那边冲他俩道:“哎,看见了没?来了来了。”
    初皑顿了顿,闻声往那边看去,却在看见了金丝车幔的一瞬间,一阵头痛如同钉进墙里的螺旋钉一样,直刺心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怎么这么困。。困得一动都不想动=。=大家晚安安~
    不行……我得去码几百字明天的再睡觉……
    ☆、第79章 种田08
    一群摊贩都在抻着脖子看热闹的时候, 初皑皱着眉头蹲在了地上,脑中如同开闸放水一样, 涌入了太多的记忆, 发痛发胀, 难受到不能自持。
    他死死地忍着,没发出任何声音,眼前走马观花似的闪过了一幕接着一幕的情景。
    他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 父亲是贵族王公, 母亲也是重臣之女。他天生一副好皮囊,聪明伶俐, 为人谦和, 诗书琴剑样样精通。饶是贵族中,也是卓尔不群、出类拔萃之辈,十分惹人喜爱。
    他本来可以做天之骄子,然而上苍偏偏不随人意。周君多疑,即位后没几年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改来改去改到了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他父亲的身上。
    他当时只有六岁大小,被侍卫用刀架着脖子,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们跪在菜市口的行刑台上,午时三刻一到, 屠刀挥落,血流成河。
    亲王府被抄,男丁女眷尽数为奴。
    偏偏周君却没有杀他,反而眯眼看了他一会儿, 把他指给了一个老宫女,让她做他的养母。
    老宫女姓林,他便也跟着除了周姓,改叫林渊。
    他当时对周君恨之入骨,时刻都想杀了他,却又不得不时时刻刻隐藏着自己的心志,在他人面前装出一副谦卑之态,任人欺凌侮辱。
    他本来想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等时机一到,就杀了周君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然而六岁的林渊终究还是失算了。他那时太小,面对着一群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就如同一只站在庞然大物中间的待宰羔羊,让人一眼就能看得通透。
    在教书师父数年如一日的刻意引导下,他的一腔杀意竟然被逐渐地抹平了棱角,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变得平平展展,再也拾不起任何的狠戾。
    他用柜子门夹自己的手,用雕刻的小刀划伤自己的胳膊,日复一日地折磨着自己,想让自己不忘对周君的恨意,最终却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心疼的目光,无计可施。
    而事实上,读书人可真是厉害。他的那些自残,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林渊一直疑惑周君为何要留他性命,直到他父母兄弟的十周年忌日上,周君把他连同着一众奇珍异宝送给了辽君,还在随行的手信中附道此为孤的亲侄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周君留他性命,只是为了给他的父亲第二次羞辱。他当时拿着手信,嘴角勾着一抹笑,强忍着性子,把那张纸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就去了辽国。
    他只想给自己在这最后的时日里,保留下一点仅剩无几的尊严,所以直到他跨出周国的边界,脖子依旧高昂着,嘴角也一直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然而周君似乎是猜到了他要自杀的想法,在他跨出周国的下一刻,护送着“和亲”队伍出关的娄姓官员就掀开了金丝车幔,扯着嗓子告诉他说,大王会好好照顾他的“父母”。
    他最终带着满腔的恨意到了辽国,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与他夜夜笙歌,他被压在床上狠狠地抚弄、贯穿,第二天连爬都爬不起来。
    而周君更是以视他如己出、对他有多年养育之恩的老宫女和与其结为对食的老太监为筹码,迫使他给周国传递情报。纵使他内心有着千般万般的怒火和不愿,也无法真正做到对着那两个如同他第二个父母的人视而不见。
    他软着性子保自己、保“父母”、为周君传递消息。辽君只会给他身体上的伤害,而周君却让他整个人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过得毫无尊严和希望,他那时唯一的一点想法就是等着周君破了辽国,他就带着“父母”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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