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受到少年搔扰的向宁专注于自家的铺子的发展和工艺的精益求精。只是每每看到满院子的带刺植物时,他总忍不住唇角微扬。
    那个少年,对了,那个少年姓甚名甚?下次见到,一定要问个清楚。
    “掌柜的!”铺子里的伙计阿平一阵风般的冲进来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
    “北海王贴出告示,征集当地饮食、刺绣、金匠等技艺高超者入宫任职!”
    月向宁怔了怔,茫然问:“与我何干?”
    “掌柜的,以你的本事,可以去试一试啊!”
    向宁还没答话,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冷嘲热讽的道:“北海王要的是技艺高超的能工巧匠,你家掌柜的够不够格啊?”
    阿平怒道:“我家掌柜够不够格,又不是你说得算!”他打量少年,疑惑的问,“你是谁啊?”
    向宁拉了拉他:“别理他。”
    阿平哦了声,敢情是掌柜认识的朋友!
    少年掏出一只匣子递到向宁面前:“诺,别怪我没帮你!”
    向宁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打开匣子,一时间惊喜潮涌:“这是,宫里的手艺!”
    阿平在旁也倒抽了口冷气:天哪!天底下竟有这般精美的首饰!
    少年当着向宁的面轻轻一掰,将蝴蝶分为两瓣:“怎么样?比你做的蝴蝶押鬓精巧多了吧?”
    “不可同日而语!”向宁捧着两只蝶翅反反复复左顾右看。揣摩着花丝的缠绕规则,还有他一直没有参透的镶嵌的法子。
    少年看着向宁如痴如醉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不爽:那玩意就这么好看?劈手夺过蝶饰,他轻轻咳了两声道:“月向宁,你若是能够做出这件首饰一半的水准,我保你进北海王宫!”
    向宁目光还粘在他手中的蝴蝶上:“我为何一定要进北海王宫?”
    少年眼珠微转:“月向宁,其实我今日是来感谢你的!”
    向宁愕然:“感谢?!”全身的汗毛立时竖了起来,他吸气再吸气:“不必!我消受不起!”
    少年暗恼向宁对自己瞬间扬起的防备之意,冷声道:“爷我可是北海王的侍卫!”
    “那又怎么样?”
    “王爷已经安全抵达王宫,他还从京城带来了许多的工匠。其中不乏皇宫制作局里的老师傅。”少年不用看向宁的神色,便知他必然心动。
    果然,向宁失声道:“皇宫里的金匠大师?”
    少年笑问:“怎么样?有兴趣到北海王宫里拜个师么?”
    向宁面露喜色,又迟疑的问:“你真有那般好心?”
    少年俊脸一沉,眸光里冷意微起:“你虽然耍了我,但你救了我也是事实,我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么?”
    你不就是恩怨不分么?
    向宁的腹诽被他凛冽的气势一击消亡。心中微悸:他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竟能有这样的气势!不愧是北海王跟前的侍卫!京城门伐贵族的少年,终究不可小觑。
    向宁换了口气,问:“他们,肯收我为徒么?”
    少宁这才扬起唇角:“我不是给你带来这对蝴蝶了么?”
    向宁大喜过望,向他深深揖了一礼:“多谢兄台——”忽的想起一事,“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少年冷哼,一听让他拜师学艺,自个儿就变成他的“兄台”了!
    “我姓——诸,言者诸。字韶之。”
    诸韶之。
    向宁记下了这个名字。他埋头钻进工坊内,金丝拉了一根又一根,缠到手指指尖红肿也不肯停下。
    韶之隔日就要过来打个卯,见向宁废寝忘食进展却不大,心中偷笑: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套首饰是李老头的得意之作,你想轻易仿制那是痴人说梦!
    于是在边上大说风凉话:“你行不行啊?若是不行,你不防直说,我和宫里的老头儿们还算熟悉,要不要我帮他们说两句好话,收下你算了?”
    向宁恍若不闻。
    韶之表示:要的是就这个效果!让月向宁求而不得备受打击!如果他聪明呢,就该开口求自己帮忙。如果他不开窍呢,是他活该错失拜师的良机!自己也算出了口恶气!
    可隐隐又有些不安,月向宁心眼太实诚,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三十日,他才踏进作坊,就听见向宁惊喜的叫声:“行了!”
    “行了?”他冲到向宁的工作台前,还真见到半只蝶翅,除了没有镶嵌宝石外,花丝的形状与原先那枚完全相同!
    韶之抑住心底涌上挫败与丝缕敬佩之意,道:“不错。”
    向宁面孔通红,向他深深行了一礼:“多谢,若非有你,我对花丝镶嵌怕是不知还要再费多少精力研究。”他话音刚落,突觉眼前灰暗,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摔倒,韶之急忙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才没让他倒在冰凉的地上。
    “喂,你怎么了?”韶之的手掌触到他的头颈,面色微变:该死!
    向宁幽幽转醒时,只见烛光明灭中,少年侧坐在他身边,手里正把玩着他刚做好的蝶翅。他微微有些失神,这样看,韶之的侧脸尤其的冷峻,鼻峰坚挺,嘴唇的弧形如刀刻般的完美。
    “醒了?”少年抬眼望他,眼底冷光四射,举着蝶翅冷冷的道,“为了它,你还真是不要命哪!”
    向宁莫名有点心虚:“我,我以后注意就是。”
    韶之突觉烦燥无比:明明是自己故意惹起的事端!这个结果也算勉强顺遂心意,为什么还惹不住要发火呢?
    想不通,只好避开。
    “你好好休息吧!”
    向宁瞧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也有些莫名:他在生气?
    一连两个月,韶之再没有来找过他。向宁微觉失落。
    这日,月母唤他回家,竟是要为他选妻定亲了。
    “你也不小啦。该定门亲事了!”月母慈爱的望着长子,虽然他不如次子会读书,但自他学成手艺开了首饰铺子,家中的进项便越来越多,总体而言,是个能干的儿子!
    向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娘看中的是梅家的姑娘。”月母为了长子的媳妇也是千挑万选,“梅家的姑娘,你可还记得?”
    向宁微微凝神,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可爱面容。
    “梅伯伯的女儿梅辰雪?”梅家伯伯与父亲关系颇好。小时候,父亲常带着他上梅家作客。
    “正是她。转眼间,你们都那么大了。”
    向宁心头急跳了一阵:“我只记得,她小时候长得十分可爱。”
    月母了然的拍拍他的手:“三日后,约在茶楼让你们再见一面。”
    向宁胀红脸没应声,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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