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子给出的价格是一户三百两。而这批人开口只有三十两!不走就赶,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哭骂不断,沸反盈天。
    “你们这些破家当,三十两银子还嫌少?搬不搬?不搬一分银子也不给!”
    强压下的流民们,不得已,收了三十两银子断断续续的开始走人。
    剩下更多不肯走的人,聚集在一块儿商量着对策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说,本来有个胡公子,是给我们一户三百两银子的。结果,唉。这群黑心的!”
    登时,流民们的愤怒嗖得燃到了极致。
    “nnd,三百两变三十两,他们好贪的心啊!咱们不能这样认了!”
    “你想怎么办?”
    “告状!”为首的男子咬牙切齿的道,“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告也没用。天子脚下的王法,也看人哪!咱们本来就是流民——”
    “救命啊——”
    屋外突然传来女子年轻的呼叫声。
    “眉儿!”一名男子慌忙冲出去,却见自己的年轻漂亮的女儿被几个流氓围着,心血顿时往上直冲,扑了过去,“你们这群混蛋,想干什么?!”
    “干吗?”左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嘻笑道,“没想到在这种破地方还能有这般漂亮的小妞。你是他爹?让你闺女跟了我走吧。”
    “你们欺人太甚至!”
    居民们渐渐围在了一起,一个个面孔通红,怒冲云霄。
    流氓们眼见人越来越多,总算有点儿怕了:“你们、你们想干吗?我们可是大人派下来收归你们房屋的人,要是得罪了我们,我让你们一分银子也得不到!”
    “还有脸和我们说银子,说说看,你们贪没了我们多少银子?”
    “三百两一户,你们贪没了足足两百七十两!”
    “胡说八道!”流氓们放声大笑,“就你们这些破棚子,值三百两?!”
    又不知是谁喊了句:“现在是不值。但是今后盖起房子来,三千两都不止吧!”
    “还我们的银子!”
    居民们逼向流氓:“不给三百两,我们不搬!”
    “你们放屁,做梦!”流氓们也急了。谁tmd编出三百两的事的?这下可难办了!
    “把他们赶走,不许他们踏进村里一步!”
    “赶走,赶走——”
    群情激奋下,刀疤脸只能暂时退出。他狠狠的呸了口:“敬酒不吃吃罚酒!”
    入夜,几个黑衣人手持弹弓、打火石在居民区外,点燃了一团团夹着石块的棉布,用弹弓射进了村落内。
    黑衣人正要撤退时,冷不防被人一群兵马围住:“什么人?宵禁了还在外边鬼混?”五城兵马司的陈洛军陈副指挥高座马上,手握刀柄。
    此时,本来就是木质的简易房屋,在夜色中泛起了红光,伴着滚滚浓烟。
    “着火了,救命啊,救命啊——”
    黑衣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陈洛军立即拔刀指着这几人道:“胆敢放火杀人!一定给我活捉了!”
    两个黑衣人身手竟然不错,趁着夜色与五城兵马司的人混战了许久才被拿下。
    陈洛军这才道:“救火!”
    这场大火,将木棚区烧得干干净净。
    烧死十人,受伤人数高达近百人。一时间,京城轰动!顺天府尹门前跪满了哭泣的受害家属,京城听闻此事的人,无不愤慨,吵着要官府给个答复!
    御史立即闻风出动:为什么要烧这些人的房子?
    很快便查出,是为了占地建房!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为了赚钱就放火烧人?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琅王的头上。
    “混账!”琅王惊怒交集,踢翻了桌子。“好好一件事,被你们办成这样!”
    “殿下殿下!”尹通判也没想到,手下的那些人,竟然这般黑啊!他明明给出五十两一户的价格,结果到了他们手上,竟然变成了三十两!还欺上瞒下,哄他说刁民不配合,要来个狠招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竟然是放火啊,而且还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现场捉了!
    “陈洛军怎么到得这般及时?”琅王皱眉,“既然现场捉了他们,怎么又让火烧得这般严重?”他心中咯噔一记,心底冰凉,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中计了!”
    是谁?是谁设下了这个圈套害他?!
    璃王,一定是璃王!
    琅王咬牙切齿:“想害我,我便拉你一起下水!”他目光冰冷的看向尹通判,“尹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尹通判软倒在地,悔之莫急!
    后宫内,皇帝将御史的折子扔给了皇后。
    “你自己看!”
    皇后莫名的展开折子,看了几行,手指开始轻轻的颤抖:“这、这——”她猛的拍了折子道:“陛下明察啊!这一定是别人陷害我儿!”
    “别人?哪个别人?”皇帝又扔了张折子给她,“你再看看这份。”
    片刻,皇后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陛下……陛下……”
    刘御史参琅王为谋私利,纵容下属强迁流民,甚至纵火伤人!
    王御史又参五城兵马司的陈洛军明明在案发现场捉到放火的贼人却不曾及时救火,导致伤亡惨重!
    帝后心知肚明,陈洛军是璃王的人。
    如果说琅王御下不严,那璃王就是用心险恶!明明可以及时救人于火灾之中,却硬是任这把火烧足了小半夜!
    皇后惊惶至极,反倒平静下来。
    她冷冷的推开两本奏折,注目皇帝道:“陛下,说说您的打算吧!”
    皇帝看着皇后眼角淡淡的皱纹,想起与她多年的夫妻情义,生下长子时的不尽欢喜,还有她在后宫这么多年的操劳,他深深叹口气,握着她的手道:“我刚想立琅王太子,琅王就见利忘义不顾我大明百姓的死活强迁流民。璃王呢?一旦有机可乘不惜害死流民陷兄长与不义,皇后,朕想问你,你觉得他们配得上天子之位么?”
    皇后闭上眼睛侧过头。
    皇帝苦笑悲叹:“这幢案子,废了我两个嫡子啊!”
    皇后心中大恸!
    “你,你好狠的心!”
    “我若不狠心,两个儿子,不,我三个儿子一个都保不住!”皇帝激动得咳嗽不止,“百官也不会同意让这样的皇儿当太子!”
    皇后悲愤的道:“说来道去,你还是想立淳王为太子!”
    皇帝立即道:“不论谁是太子,谁做皇帝,你的皇后、太后之位,永不会变。”
    皇后捂着嘴抽泣不止,眉眼唇角皆是凄凉。她苦熬这么多年,竟白白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不甘,不甘啊!
    然而她再不甘,满朝的愤怒与沸腾的民怨却不得不想办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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