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对雪雪姑娘到底是什么情谊,宋慈不用猜也知道,毕竟巡检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巡检说出这样一段话,宋慈还是非常惊讶的。
    “何出此言?”宋慈不动声色的问道。
    巡检深深看了宋慈一眼,幽幽的开口道:“大人应当不会忘了雪雪对你三番五次的帮助吧?”
    说到这里,宋慈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自然不会忘,若不是雪雪,人生地不熟的他怕是在查老县令的时候就已经栽了个大跟头。
    “是雪雪姑娘让你来找我的?”宋慈挑了挑眉,终于明白巡检说话拐弯抹角的原因了。
    被宋慈拆穿后,巡检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坦然的点点头:“雪雪姑娘希望大人能帮她。”
    宋慈皱着眉头:“先前雪雪姑娘和本官提过,希望在她有事的时候,本官不要袖手旁观,如今她出事了?”
    “这就不清楚了,但雪雪姑娘希望能约大人去一个地方见一见,地址已经写在了信中,只是大人您这情况……”巡检犹豫的看了一眼宋慈,他也是来了才知道宋慈的肩膀和腿都骨折了。
    宋慈接过巡检手里的信,摇了摇头不在意的道:“没关系,到时候本官让阿实代替本官去便是了。”
    巡检嗯了一声,这才慢悠悠的走了,正好和进来的阿实前后脚。
    “大人,您在想什么呢?”阿实的喝声将宋慈从回忆中叫醒,宋慈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事,你去看看乡绅醒了没有,记得关于无脸人的事情要多问几遍,明日随本官去一个地方。”
    “您这样怎么出门?”阿实不赞成的道。
    宋慈轻轻一笑:“总不能跟废物一样待在床上吧?你去吧,本官自有分寸。”
    阿实见劝不过,也只能先出了房间。
    他走后,宋慈再次打开攥在手心里的纸条,看着上面两个娟秀的字,陷入了深思。
    那两个字写的是‘陈府’。
    陈府,是和县衙比邻而居的一幢豪华院落,但却已经荒废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住在里面的老陈先生,是宋慈父亲最佩服的人之一。
    相传陈老先生最擅长的也是验尸,十五年前,信丰地界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前前后后一共死了十三人,死者全都被以同样的姿势绑住手脚,挂在了信丰县的祭祀台上。
    当初所有人都说这是因为信丰县被老天降了罪,但陈老先生不信,一心验尸,结果真被他验出来了。
    所有的死者生前都吃过一剂治风寒的药。
    人数如此众多,自然不会是巧合,官府便查了所有的药铺,发现死者的药都是从当时信丰最大的药铺买的,在药铺里也发现了和捆住死者一样的绳子。
    药铺的老板喊冤,但是证据确凿,案件影响又非常的恶劣,苦主们恨不得将药铺老板剥皮抽筋,于是都没等到秋后,药铺老板便被问斩了。
    而查出凶手的陈老先生也名声大噪,被百姓称之为‘缉凶圣手’,临近的几个州府发生大案都会找他验尸。
    但有一天,在已经积满灰尘的药铺仓库里,陈老先生发现了一堆用绳子捆着的还没有研磨的药材,用度和剩下的绳子正好能匹配的上药铺缺失的那部分,陈老先生才惊觉自己找错了凶手。
    与此同时,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再次出来作案,一连死了三个人,死法都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原本敬陈老先生如神明的百姓开始唾骂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戳脊梁骨。
    陈老先生验尸一辈子,上半生光辉万丈,临了却犯了大错,一时受不住,就在陈府的正房中上吊自尽了。
    死后也不得安宁,连墓地都有人蓄意破坏,家人没有办法,只好将陈老先生的尸身挖出来烧了,将骨灰藏了起来。
    之后陈老先生的家人也遭了殃,官府自然不承认是自己的失误,于是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陈家。
    陈家人实在受不了便举家迁走了,据说在路上遭遇了强盗,死的一个都不剩,尸体被拉回信丰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大骂这是报应!
    陈家的宅子虽然豪华,因此也没有人敢住,便一直荒废了下来。
    不知道雪雪将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有什么用意,难不成她和当年的陈老先生有什么牵扯?
    “大人!”宋慈刚收回思绪,年轻捕快就从院子里冲了过来,脑门上全是汗水。
    宋慈好奇的看向他,年轻捕快呼了口气:“您还得过去一趟,这乡绅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得了魔怔了,属下觉着或许您过去会好一些。”
    宋慈点点头,年轻捕快便上来扶他,两人走的速度也慢,宋慈心中一动道:“阿泉,你是这土生土长的人,有没有听过陈老先生?”
    “您是说那边的?”年轻捕快扬起下巴指了指县衙不远处,宋慈嗯了一声。
    年轻捕快咳了一声道:“这谁没听过呀,要属下说,当时那陈老先生也是冤枉,验尸是他的事,可查案确是官府的事啊!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闹的陈老先生满门遭殃,说起来都觉着寒心。”
    “哦?”宋慈挑了挑眉,据他所知,陈老先生的死对信丰县的人来说应当是大快人心的。
    年轻捕快不好意思的道:“当时属下还穿着开裆裤呢,也搞不懂那些事,只是现在看来,当时陈家灭了门,真正负责此案的县令和州府大人却好好的,作威作福几年后安享晚年去了,实在是有些唏嘘。”
    宋慈一步步的挪着,偶尔牵扯到伤口疼的冷汗直冒:“你说这陈老先生有没有可能还留下后人?”
    “后人?不会的,当时官府认过尸,陈家上下包括陈老先生在内的一十三口人都死了,如何会留下后人。”年轻捕快唏嘘的摇了摇头。
    宋慈也觉着好笑,原先他还在想雪雪会不会是陈老先生的女儿或者是孙女儿,但若真是后人,如何能独自一人在信丰县生存下来?
    年轻捕快好奇的道:“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和这次的无脸人一案有什么关系吗?”
    “哦,就是翻书翻到了,觉着好奇。”宋慈笑了笑,年轻捕快哦了一声,虽然觉着这个时候宋慈竟然还有心思翻书非常的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什么,因为已经到了他给乡绅安排的房间了。
    “你不要问我,不要问我!”变了调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紧跟着便是阿实的喝声:“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说!”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你……”乡绅恐惧的回答,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似乎是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实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与宋慈印象中完全不一样,虽然没有看到,但宋慈的眼前已经呈现了一副画面,那便是阿实正揪着乡绅的头发,恶狠狠的逼供。
    宋慈询问的看向年轻捕快,年轻捕快也困惑的摇了摇脑袋:“属下方才在的时候他还很安静啊。”
    宋慈扶着柱子:“将门推开。”
    年轻捕快先是敲了敲门,里面的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过几秒钟门被从里面打开,宋慈皱着眉看着房里的情景,厉声喝道:“阿实,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乡绅躺在正对着门的太师椅上,手脚都被捆的死死。
    或许是挣扎的太用力,手腕脚腕处已经磨破了皮,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
    乡绅看到了宋慈,但却说不出话,激动的眼皮直往上翻,看起来竟然要陷入昏迷的样子。
    而且他全身都是水,一看就是被阿实用水重新泼过,湿淋淋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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