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单手拄着拐杖,一手被李嬷嬷扶着,她的鬓角竟然多出几缕华发,明显比之前苍老了很多。
    裴婉音出去,老太太是知道的,不过是收到了辞别信,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知道人回来,立刻就让李嬷嬷扶着来了伊兰轩。
    裴婉音见到祖母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容颜,一时这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老太太本来保养的极好,可这院子里头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短短一年内,孙女死了一个,如今连家中主母也没了,偏偏这儿子又是个不甘平庸的主,她别提多心力交瘁了。
    “祖母。”
    裴婉音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唯独见到老太太明显的老态后,她做不到不为所动。
    一声祖母道尽了她身处肮脏龌龊阴谋诡计之中,不得不把自己练成铜头铁骨的心酸与无奈。她知道祖母都懂,果然祖母没有让她失望。
    老太太见她眼圈红了,立刻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以此来安慰她“回来就好”。
    待她缓了缓,老太太才不得不把林氏死了的事实告诉她,毕竟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孩子啊,你娘她......”
    裴婉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见老太太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她才重新扑进老太太怀中小声抽泣着。
    她是真的难过,听莫忧说,这几个月,林氏的确是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的。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林氏是真心为了她担忧,还是为了裴岳凌的仕途担心多一点,人死如灯灭,她都不应该再去计较。
    整个院子里,三姨娘和裴婉瑜面色阴晴不定,五姨娘低头拿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裴婉婷虽然平时张牙舞爪的,可那只是孩子心性,如今见气氛如此诡,她也收起了平日的任性,安静的站在五姨娘身后。
    老太太不管他们如何想,就想带着裴婉音进屋去,却被裴庆华上前拦住。
    “娘,婉音她已经定了亲,而且对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宁王殿下,她不该如此胡作非为下去了,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否则,将来嫁进王府不懂规矩,惹出事来,我们裴府也脱不了干系啊,还不得落个管教不严,女儿上不了台面的笑柄。”
    老太太并没有生气的征兆,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的这个儿子。裴婉音知道,老太太这是对裴庆华彻底心寒了,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
    裴庆华被老太太盯得有点发怵,最近因为裴婉音出走的事情他没少找老太太商量,老太太每次都是一句话。
    那便是“婉音是圣旨赐婚,她不会不顾裴府上下几十口人命的死活的。她......不像你!”
    裴庆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老太太的眼神弄得整颗心七上八下的,那到底是他亲娘,他再不孝顺也不能完全不顾老太太的意愿。
    当下他只好作罢,狠狠瞪了裴婉音一眼便甩袖离去。其他人见当家做主的都走了,她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也只好跟着灰溜溜的走了。
    三姨娘在离开前,还假惺惺的拉着裴婉音的手说“二小姐,请节哀啊。”
    裴婉音只想大笑三声,虚情假意能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厉害,她就不怕做梦梦到鬼魂索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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