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恼羞成怒!
    不过他也知道,论口才,十个他也不是李言庆的对手。眼前这是什么人?一个六岁即名扬天下的神童才子,隐隐有士林宗师的地位。十六岁的时候,这家伙在巩县生生骂死了虞世基的儿子虞柔,被许多人在背地里称之为毒舌的家伙。秦琼就算读过书,也出身于官宦之家,也无法和李言庆相提并论。
    再者说了,李言庆似乎也没有冤枉秦琼。
    他身为张须陀的爱将,在张须陀死后非但不去为张须陀报仇,反而投靠了设计害死张须陀的李密。不管他投降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有一点秦琼怎么也无法否认:他的确投降了李密。
    这不是一个讲究忠义的时代!
    礼乐崩坏之后,忠义又算的一个什么?
    可这表面上的功夫依旧需要……李言庆这一番话,算是把秦琼的面子里子全都给剥了,秦琼又如何不怒。
    “狗官找死!”
    秦琼怒吼一声,跃马挺枪,扑向言庆。
    大铁枪挂着撕裂空气的刺耳锐啸声,凶狠刺向言庆。
    而李言庆呢,则不慌不忙,摆槊相迎。沉香槊破空,呼呼作响,大铁枪呼啸,枪枪夺命。这两人顿时战在一处,枪来槊往,一时间竟难分高下。论武艺,李言庆和秦琼可谓是不分伯仲;但论经验,言庆虽说也经历过不少战事,可终究无法和秦琼这种身经百战的经验相比。
    不过,言庆还是占居了一点优势。
    那就是他胯下的龙子马,象龙。黄骠马虽说也是宝马良驹,可是和象龙比起来,却逊色许多。
    短跑冲刺,变向,提速。
    搏杀疆场的种种技巧,象龙可谓是炉火纯青。
    相比之下,秦琼的黄骠马就显得有些迟钝而缓慢。
    有好几次,黄骠马都被象龙的突然变速变向打乱了节奏。如果说一开始它还能勉强和象龙相争的话,那么到后来,黄骠马明显不是象龙的对手。若非秦琼经验丰富,说不定李言庆已经取走了他的性命。可即便如此,随着双方搏杀越来越激烈,秦琼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马匹的问题,周围环境也对秦琼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李言庆怒斥秦琼,也等于把秦琼缠住。如此一来,瓦岗军群龙无首,立刻乱成一团。而相比之下,墨麒麟虽然参战不多,可那二十四名元从麒麟,却是经验丰富。所以瓦岗军的人数虽是墨麒麟两倍还多,却远远比不得那二十四名元从麒麟带领的墨麒麟。当秦琼无法抽身指挥,墨麒麟闯入瓦岗军阵之后,立刻散开。一名元从待十一个人,正好组成了四个三角阵。
    散开来左冲右突,把瓦岗骑军搅得天翻地覆。
    秦琼和李言庆打得是不可开交,可是瓦岗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大约三十多个回合过去,秦琼渐渐清醒过来。眼见骑军已难以挽回颓势,他不由得心生退意。
    骑军没了,可他的八风营还在!
    只要八风营在,他就不怕任何挑战……
    也不知道张青持能否顶住李言庆的攻击?想来应该能顶住吧!毕竟八风营战斗力,很强大。
    想到这里,秦琼已无心恋战。
    二马错蹬之时,他突然合枪伏身,躲过言庆的沉香槊之后,双手顺势抽出两柄瓦楞金锏,而后双足扣紧马镫,扭腰回身,双锏砸向李言庆。这有个说法,叫做双连珠。金锏一前一后,躲得过第一下,躲不过第二击。想当初,秦琼靠着这一队瓦楞金锏,不晓得杀死过多少好汉。
    言庆从见到秦琼的第一眼开始,就看见了那对瓦楞金锏。
    当秦琼合身躲闪的时候,言庆也觉察到了危险。金锏连环击出的一刹那,李言庆探手抽出银丝铁鞭,一招野马分鬃,啪啪两击,正敲中了秦琼双锏之上。封是封住了,可秦琼的力气同样奇大。
    这一点从他那一杆百十来斤的大铁枪就能看出端倪。
    封住秦琼双锏之后,李言庆也是手臂发麻,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铁鞭。他顺势大叫一声,合身伏在马上,象龙马和言庆早已经达到了默契,顺势踏步腾空而起,猛然脱出了战圈。就在象龙加速腾空的一刹那,言庆突然回身犀牛望月,手中铁鞭呼的飞出手,凶狠的砸向秦琼。
    秦琼双锏落空之后,也不想再和李言庆交手。
    不成想李言庆这一招撒手鞭突然到来,使得秦琼一时间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撒手鞭已经到了近前。秦琼匆忙中,双锏十字交叉,倒背身后。就听啪的一声响,铁鞭正中金锏,秦琼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再去找李言庆挑战,他催马就走。
    言庆拨马回身,想要追击过去,却被秦琼的亲兵拼死拦住。
    待到李言庆将三个亲兵杀死之后,秦琼已经跑到了山湾处。李言庆趁机收回铁鞭,将假面重又覆在脸上,沉香槊一抖,象龙马长嘶一声,朝着那些犹自抵抗的瓦岗骑军冲去。
    “墨麒麟,速战速决。”
    李言庆一声令下,散开追杀瓦岗骑军的墨麒麟立刻收缩。
    原本也只是困兽犹斗的瓦岗军,在墨麒麟收缩之后,立刻放弃了抵抗。
    言庆也不恋战,大吼一声:“墨麒麟,随我杀敌。”
    黑色铁骑如同一股黑色轰隆,在阵阵铁蹄声中,呼啸着扑向了山湾……
    ******
    山湾后,八风营已经溃不成军。
    秦琼赶回来的时候,战局已无可挽回!
    “张青持,张青持何在?”
    看着绞杀在一起,已难以分清楚敌我的战场,秦琼气得想要吐血。刚才被李言庆用撒手鞭打伤的心口,又隐隐有些作痛。这可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八风营啊……竟然短短时间,变成了这幅模样?
    “秦将军,张副将已经战死了!”
    “啊……”
    秦琼这一腔怒火,到了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谁杀死了张副将?”
    “就是那个骑黑马的家伙。”
    一名瓦岗将领朝着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凶狠搏杀对手的罗士信一指。秦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罗士信,竟然是罗兄弟……
    如果说,当李言庆骂他的时候,秦琼也是羞怒交加的话,那么看见罗士信,他可只剩下羞愧了!
    遥想当初,秦琼和罗士信亲如兄弟,一起在张须佗麾下效力,被称作张须陀的左膀右臂。那感情可算是极为深厚!然则现在,他两兄弟却不得不各为其主。不管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投降了李密,总之他现在是为李密效力。而罗士信,还在努力的寻找机会,为张须佗报仇。
    秦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士信。
    就在秦琼有些恍惚的时候,乱军中的罗士信,也看到了秦琼。
    面对昔日兄长,罗士信怒不可歇。青锋槊左右一分,挑杀了一名瓦岗军,他催马朝着秦琼就冲了过来。
    胯下乌骓马,希聿聿长嘶,竟引得秦琼的黄骠马,忍不住踏步迎上去。
    当年在张须陀麾下的时候,他二人如同兄弟,这两匹马,同样非常亲热。乍见乌骓马冲过来,黄骠马兴奋的迎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打着响鼻,似乎是为老友重逢,而感到万分开怀。
    “秦琼,狗贼!”
    罗士信怒声喝骂:“老主惨死于李逆之手,你不思为老主报仇,竟助纣为虐……吃我一槊!”
    青锋槊扑棱棱一颤,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枪花,照着秦琼分心便刺。
    胯下乌骓马原本还在为见到黄骠马而开心,可是罗士信这一槊刺出之后,它也随即知道,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惨烈搏杀。哪怕是心中不愿,可乌骓马还是毫不犹豫,迎着黄骠马狠狠就是一口。
    黄骠马连忙躲闪,希聿聿长嘶,似是还未明白状况。
    秦琼闪身躲开青锋槊,倒提铁枪,一脸凄苦。
    “罗兄弟……”
    “狗贼,谁是你兄弟?”
    罗士信看见秦琼,眼睛都红了。
    昔日,他和秦琼如同手足,秦琼对他也是格外关照。也正是这个原因,在罗士信的心里,谁都可以投降李密,唯独秦琼不可以。这不仅仅是忠义的问题,而是秦琼的作为,让罗士信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青锋槊陡然加快,一槊快似一槊。
    论武艺,秦琼本就略逊色罗士信一筹。加上心中有愧,而先前又被李言庆打伤,在罗士信狂风暴雨的攻击下,秦琼很快就露出败相。面对着如同疯虎一样的罗士信,秦琼也知道不可恋战。
    今天晚上,算是输定了!
    既然输了,那就认输……这点担待,秦琼还是有的。
    和罗士信纠缠十余个回合之后,秦琼虚晃一枪,拨马就走。罗士信不肯放过,拍马就追了过去。但是这八风营中,还有许多秦琼的亲信。眼见自家主将败走,于是一拥而上,拦住了罗士信。
    “罗兄弟,我不想和你动手……咱们来日再见。”
    场面话还是说上两句。
    秦琼跑出去十几步之后,回身大声喊道:“若你还念在我们当日的情分,就莫要再追赶了。”
    罗士信被瓦岗军拦住,气得哇呀呀大叫。
    他刚要开口,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弓弦响,一点寒光陡然出现,朝着秦琼射去。
    而秦琼此时,还有些精神恍惚,全然没有觉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罗士信本能的大喊一声:“小心!”
    秦琼蓦地警醒,那利矢已到了跟前。
    他连忙侧身躲闪,可已经有些晚了……噗的一声,利矢正中秦琼肩头。秦琼大叫一声,噗通从马上栽下去。
    远处,李言庆有些懊恼的收起宝雕弓,摘下沉香槊,冲入敌阵之中。
    八风营本已军心散乱!
    秦琼被射下马,使得瓦岗军更无心恋战。
    除了少数人,犹自拼死阻止,大部分瓦岗军跑的跑,降的降。李言庆跃马挺槊,直扑秦琼,一路上竟无人阻拦。秦琼这时候刚从地上爬起来,大铁枪也不知飞到了何处。他刚要爬上马,李言庆就已到了跟前。火光中,言庆带着狰狞假面,沉香槊恶狠狠,朝着秦琼刺来。
    秦琼此时,也无力再躲闪。
    他一手抓着马鞍子,眼睛一闭:将军,秦琼这就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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