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庆问道:“小丫,你是不是有事?”
    “少爷……我,我,我有件事情想求您帮忙。”
    “什么事?”
    “我想换个名字,可爹娘不识字,也不知道该换什么名字好。娘让我问问您,说您一定能想出来好名字。”
    “哦!”
    郑言庆明白了。
    毛丫比言庆大两岁,眼看着就要快成人了。说不定过两年,就要嫁人,总是小丫小丫的叫着,确实不太文雅。郑言庆想了想,“毛丫这名字的确不太好听,不如叫念,毛小念,你觉得如何?”
    念,有很多种解释,最通俗的解释,莫过于思念、想念。
    自己已十岁了,一转眼,李基先生离开洛阳,已经三年多了……所以,言庆给毛丫改名做小念。因为毛丫来到他家里的那一天,也恰好是李基离开洛阳的那一天。
    “小念?”
    毛丫低声的重复两次,秀气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开怀笑意,“恩,那我以后就叫小念了。”
    想必,她也有很多思念的人吧!
    言庆迈步走出了竹楼,此时天色已昏暗下来,从龙门山吹来的风,带着一丝丝萧瑟。
    却不知,那夏州是何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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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州正飘雪……
    李基走出了书房,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绪在不知不觉中,已飘回了千里之外的洛阳城。
    也不知道言庆此刻在做什么?
    三年前自己悄然离开洛阳,甚至没有和言庆说一声再见。如今细想起来,不免感觉到一些遗憾。可在当时,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言庆。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会害了言庆。这三年来,李基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不少言庆的消息。
    说实话,他很欣慰,同时又更加思念。
    李渊出任荥阳太守的时候,李基甚至动过心思,请李渊想办法把言庆送到他的身边。
    可这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
    他如今是见不得光的人,让言庆过来夏州苦寒之地,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相反,郑言庆若留在洛阳,虽说是寄人篱下,可却是天下瞩目所在。表面上有郑家的幌子可以遮掩,暗地里又有李家、窦家人的照应。只需要一个机会,言庆一定能飞黄腾达。如若真能这样,远比让言庆跟随着自己在夏州,条件好上许多。
    “柴先生,老爷有请。”
    一个下人出现在李基身旁,神态极为恭敬。
    李基在夏州的名字,已经不再是李基了。因为夏州刺史李绘姓李,很容易让人把他们联想在一起。所以来到夏州以后,李基就改名做柴孝基,晋州临汾柴氏族人。
    这临汾柴氏,也是关陇一大世族。
    不过比起八大柱国出身的李阀,柴氏无疑是小门小户。柴氏在北周的时候,其族人柴烈官拜骠骑大将军,历任遂州和梁州刺史。柴烈的儿子柴慎,是如今柴家的当家人,官拜巨鹿郡公,曾经任隐太子杨勇的东宫右内率,也是隋朝的权贵。
    后来因太子之争,杨勇被废,柴慎也跟着倒霉,随之失势。
    但柴家毕竟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族,所以并没有被牵累太深。李基如今就是顶着柴家的帽子,出任李绘的幕僚。李绘,祖父是八大柱国之一李虎的弟弟李绘的孙子,也是李渊的堂弟。李基在统万镇,有李绘保护,倒也过得还算顺心。
    “我马上过去!”
    李基点点头,回房取了一件披风,随那家人而去。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间房舍前,家人止步,恭敬地说:“老爷就在屋内,柴先生自去无妨。”
    李基点点头,迈步走到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而入。
    屋子里摆放着一个火盆,还有两桌酒菜。
    “孝基,酒菜已经备好,快快入座。”
    一个年纪接近四旬,相貌雄武的男子笑着上前。他先让李基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孝基,洛阳有消息传来。”
    “哦?”
    中年男子,正是夏州刺史李绘,他笑着取出一封书信,“你那弟子又开始惹事生非了。”
    “啊?”
    李基心里不由得一惊,连忙接过信封,抖开来却是一摞厚厚书稿。他扫了两眼,面露诧异之色。这是抄录的《演义》手稿,李基倒也不是很陌生。只是这和惹是生非,又有什么关联?
    “你那弟子三年未出一篇诗文,如今又篡改史书,写了这三国演义,引得天下哗然。有称赞者,亦有唾骂者……你说,他这算不算惹是生非呢?”
    李基松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叔父,你可吓坏我了。”
    他似乎浑不在意。而事实上,对于三国演义出现的结果,他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热闹……也难怪,言庆和他说起三国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言庆是大名鼎鼎的鹅公子。而今言庆以半缘君的名头撰文,引起的关注自然非同小可。
    李绘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吗?”
    李基说:“如何评论?”
    “很多人都说,半缘君已泯然众人矣。再也写不出‘士甘焚死不公侯’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诗章,所以只能靠着这种市井俚文来博取天下人的关注。”
    “这不是挺好吗?”
    “好?”李绘诧异的看着李基,有些不太明白。
    “三年前,言庆声名太显赫,独创咏鹅体已足以令人关注,何况他连有惊人之举,更写了那篇原道,使得皇帝都开始留意他了。名,可保身足矣,太过显赫,反容易遭嫉。他做的不错,以一篇伤仲永而淡出众人视线,如今尤以这市井俚文而引起轰动,未尝不是好事。要我说,骂的还不够狠,不够毒辣,应该再凶猛些,也许更有好处。”
    李绘说:“旁人都希望自家弟子能功成名就,你倒好,怎么巴不得让言庆毁名呢?”
    “萧何贤良否?”
    “自然是贤良……”
    “他以开汉元勋的身份,贵为丞相尚要求田问舍,以污其名,况乎言庆一介书生?”
    李绘沉吟片刻,颔首表示赞同。
    “国公派人过来了!”
    李绘口中的国公,就是唐国公李渊。汉王杨谅作乱,李渊当了一年荥阳太守之后,便被杨广任命为楼烦太守,出镇楼烦去了。楼烦,也是当初杨谅作乱最凶狠的地方,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才行。于是,杨广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派李渊过去。
    李基诧异的抬起头,“国公派人,有何吩咐?”
    “这件事和你有关……”
    李绘说着,又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李基:“前两年你不是请求国公为半缘君寻找老师吗?国公当时没有回复,一方面是名师难求,另一方面则是因时局不稳。
    此次陛下在榆林召见突厥大汗,国公倒是为半缘君找到一位合适之人担当名师。”
    “谁?”
    “你自己看吧,信中已说的很明白了。”
    李基连忙拆开书信,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渐渐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他连连点头道:“此人若是愿为言庆之师,端地对他极有好处。恩,此人适合,极为适合!”
    说罢,他收起书信,正色道:“不过这件事,还需提前通告言庆一声。
    那孩子是个执拗的性子。如果不提前告诉他,他说不定会拒绝这番机缘,岂不是可惜吗?这样吧,我立刻写信给他,烦劳叔父派人,连夜送往洛阳,可否?”
    李绘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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