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方道:“除此之外,我还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拼命去救她?刚才那一掌很可能把你打死的,你为什么要去挨?救人是好的,可犯不着拼上自己的性命吧?”
    陆云耕苦笑道:“不知道,可能是身边的同伴傻瓜多,时间一长,自己也犯傻了吧?而且,我刚刚听了一个预言……”
    “呃!”李经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什么预言?”
    “没什么,只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不,你说说看,该不会是……你会与你现在势不两立的女人相爱……这种预言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陆云耕愕然道:“我刚刚在幻境里,听到一个声音,还有个人告诉我,说我是命运之子……”
    “命运之子?”宋体仁插过话来,“是不是一个自称宝藏守护者,真理化身,万法之王的声音?说你的前方将是血途,只有坚定的信念才能克服……这一类的?”
    “为什么连你也会知道?”陆云耕惊疑不定地看了宋体仁一眼,试探性地道:“预言中还有两样……”
    “……你表面上爱的那个人,其实根本不曾爱过你……”李经方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你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她。”
    “魔鬼与你亲如一家……”宋体仁喃喃说着,也用戒慎恐惧的表情,后退了一步,“在你当前的同伴之中,有心怀不轨的背叛者,你们看似投契,其实立场有别,早已注定不同路……”
    说到了这里,三人的反应全都一样,伸手指向彼此,惊愕出口的也是同一句,“为什么你们两个也会知道?”
    三个男人都不笨,相同的一句出口后,他们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被传送进来的时候,不是只有自己一个遭逢“奇遇”,而是人人有份,至少……己方三人显然是都有份的。
    明白了这点,三人颇受打击,表现出来的,就有点恼羞成怒了。
    李经方道:“我说呢,怎么你犯傻犯成那样,拼了命也要英雄救美,原来是预言中的真命天女啊!”
    陆云耕斜睨同伴一眼,道:“被你这么说没什么道理吧?刚刚你也很卖力支援她,只是最后没有拿命去拼而已,这证明你也信了啊!”
    “信又如何?我信归信,没有迷信,更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傻头傻脑把自己的命也拼上!”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已经妻妾成群了?”
    “妻妾成群又如何?豪门贵族有妻妾很正常,难道有妻妾就不能追求真爱了吗?况且,你弄错了,我只有侍妾,至今尚未娶妻。”
    李经方的回答诚然够呛,但陆云耕思索片刻后,却冒出一句,“你……从没有爱过你的侍妾?不,应该是说,你以为你爱她们,但你发现你根本从来没爱过她们?”
    一句质疑,形同打脸,呛得李经方说不出话来,为了让李家传继香火,家里早早就安排他有了侍妾,至今子女都生好几个了,一直以来,他也以为自己钟爱其中的几名宠姬,与她们是真心相爱,直到听见那个预言,听到“你爱的人根本从未爱过你”的瞬间,自己怅然若失,扪心自问,她们真的爱自己吗?假若自己变得无权无势,残了废了,她们还会当自己是夫君吗?或者简单一点的问题,她们的爱,是针对李家大公子?还是针对单纯一个李经方?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李经方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坏了,而假若她们对自己的爱不真,知道这点的自己,对她们的爱又有几分真呢?将来她们年老色衰,自己会钟爱不变?还是会仁至义尽,给一笔钱打发出去?
    只要深想下去,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差劲,自己之前所坚持相信的东西,一点一点开始崩坏,对信念的打击不是普通大,心志动摇之下,整个被那些预言所影响,现在想起来,是很可笑,但当时可不会这样觉得……
    “等等,你别净说我啊,你自己又如何?我记得……你不是也有一个未婚妻吗?现在是怎样?你发现她从不爱你,你也从没爱过她?所以开始未雨绸缪,准备第二春了是吗?”
    “……我们还是跳过这些迷信的东西吧,你不觉得我们这么说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吗?”
    “……等等!”
    满脸错愕的宋体仁,这时才如梦初醒,指着两人,道:“你们……你们之中有背叛者,将来会……”
    对于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家伙,两名同伴已经无言以对,不约而同地挥了挥手,道:“别迷信了好吗?把这些东西给跳过去吧!”
    “什么东西跳过去?你们在讨论什么?”
    不知不觉,靠近过来的,赫然是雪歌女王,她面带微笑,所有的精灵都待在十米之外,显然是受了命令,继续呆在那边,方便他们谈话。雪歌女王的脸上,挂着一抹动人的微笑,让她看起来增添了几丝和善的感觉,但三人都察觉到,这笑容再不是西门朱玉的那种……再不是了……
    “这个……我们正在讨论一个集体幻觉,一个预言……”陆云耕摇头道:“什么命运之子一类的,全是无稽之谈,我们刚刚才发现,骗人的技巧好像都这样,那些预言乍听好像很准,其实根本是些谁来都一样适用的鬼话……现代社会,谁没有个压力、仇恨、报复心态的?这些话对大部分的人说都通用。”
    “哦?听起来,你们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
    这话引起了三人的感慨,他们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人性的考验!”
    “呵,不至于吧?哪有到考验这么严重?”雪歌笑道:“当初是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这世上所有的战场都变成游乐场,那就很理想了,当那一天来临,这个世界没有战场,即使是神殿,都能变成人们的游乐场……我问他要怎么样才能把神殿当游乐场?他就告诉我,可以用我们精灵的幻术,造一个特殊情境,像……像一个主题乐园一样,我其实不是很懂,但他负责设计了所有的台词与情境形象……”
    虽然没有使用主词,但普天之下,能够让精灵女王以这样的幸福表情,娓娓道来的人物,相信除了一个西门朱玉,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而想到这个预言陷阱,居然是西门朱玉所留下,三人瞬间都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很想直接投靠到这人的对立面,跟着契拉东赞一起干,帮着她复仇,在西门朱玉的尸体上同踹个几脚算了!
    “这座神殿自我布好迷阵以来,还不曾有外人来过,你们可以说是非常幸运,是首次体验这游戏的人类……那群死灵祭司,不晓得有没有体验到?他们的状况特殊,我不肯定幻境有没有被触发,如果有的话,他们就是首波体验到这游戏的兽人了……”
    雪歌女王微笑道:“刚才的话,是以朋友身分说的,现在我以精灵女王的身分,正式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的及时援手,阻止了敌人的攻击,挽救了神殿,对我族是莫大恩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契拉东赞怎么会来的?”
    陆云耕对这点仍觉得很诡异,他的声音有些衰弱,而宋体仁已经开始扮演医生的角色,拿出绷带和花菱所给的伤药,替陆云耕处理伤势。药粉敷上,陆云耕顿感一阵清凉,火灼剧痛好了不少,暗赞翼人族的伤药果然有一手。
    雪歌女王道:“我族也是她的目标,她可能是想趁发动大军攻击前,先行奇袭,将神殿毁掉……这座古梦神殿,是我族重地,不但存放着我族的三大重宝,而且还是联系大长老的唯一管道……”
    “大长老?”
    陆云耕知道,凡是传世许久的名门大派,必然有很多长老耆宿,这些长老不只活得久,见识广,实力更是强得惊人,虽然他们往往意见多多,对门派中事指手划脚,非常麻烦,但每每有外敌入侵,这些长老就会变成最坚实的一道壁垒,也是大门派的底蕴。
    精灵的寿命长,传世之久更远非人类的门派能比,这边完全有可能冒出一个千年修为的大长老,甚至几千岁都有可能,有这样的人物在,就有可能挡得住契拉东赞,甚至是兽族圣者雪科夫……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作为底蕴,精灵如何能在北地屹立至今?
    “是的,大长老是我族之中,魔法修为最高的一个,更是北地的最强术者,我和雪舞小时候,都是由大长老亲自教导的……那时的她……”
    说起了双胞胎妹妹,雪歌的眼神流露一丝怅然,但随即回复过来,道:“大长老平时都在神殿深处冥想,形同沉睡,雪舞不知用什么方法,传送侵入进来,一进来就用邪术反向封锁神殿,外头的守卫也进不来内层,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神殿被毁、秘宝遭窃,这些损失固然重,但真正麻烦的,是神殿毁坏后,没法与大长老联系……”
    “这样就不能向大长老求援吗?”
    陆云耕一句话出口,忽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这估计是受伤后的正常反应,他也没很在意,就等着雪歌女王的回答。
    “不只是求援这么简单,大长老虽然不问俗事,可精灵族中的大事,要决断之前,必会请大长老拍板,做一个最后的决断,而大长老一贯的立场,是精灵不出索蓝西亚……”
    雪歌女王道:“你们希望精灵这边出兵,抢先至雨林平定乱事,不让战火蔓延,烧至索蓝西亚,这件事我也赞同,可此事违背大长老一贯的方针,没有得到同意,此事必然难成……所以,我一早对你们说,这事没希望。”
    “那该怎么……”
    陆云耕想要说话,可强烈的晕眩感却再一次袭来,宋体仁、李经方也察觉他神色不对,靠近过来。
    “……本来是很难的,可这一回,你们协防神殿,有这个大人情在先,对上大长老,也比较好说话了……”
    雪歌女王的话说一半,忽然顿住,因为陆云耕闪电出手,名动帝国的无匹重拳,如雷霆般轰出,正击在精灵女王的胸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女王轰飞十余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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