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样死得痛快点,也算是她这个主子对她最后的温柔了。
    楚息元目光落在淑妃身上,那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让淑妃的心跳得更快了,不安的情绪如同杂草飞快地蔓延。在他的眼神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所有阴暗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淑妃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话,心中决定到时候再寻机会处理掉侍画,决不能让她在酷刑之下,吐露出对她不利的话语。
    陆翊染倒是不惧怕这种气氛,凉凉道:“淑妃娘娘果真心地良善,连背叛自己的宫女都能够网开一面。”
    淑妃勉强笑道:“公主过奖了。”
    陆翊染道:“只是什么时候娘娘也将这份善心用在别人身上才好。我前几日才听说娘娘只因为一个宫女打破了碗就罚她贵在外面一个时辰,那宫女的膝盖都已经彻底废了呢。”
    这样的天气跪外面,根本就是不让人活了。
    云夕叹了口气,“虽然那宫女有错在先,只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却也可怜。我等下让人送一瓶千鹤膏进来好了。”
    淑妃被她们两人挤兑得心头火不断地冒起,她察觉到楚息元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心中暗暗叫苦,一起涌起的还有对陆翊染和杜云夕两人的痛恨。
    她心中暗暗发誓:等到隆儿登顶帝位,她非要让这两个贱婢在门口跪上一天,好出了胸口这口的恶气!
    楚息元冷冷地看着她,从淑妃袒护侍画的行为,他多少也看出,只怕侍画背后的人便是淑妃本身,尽管他不明白淑妃这么做的缘由,可是并不妨碍她给她一个教训,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迫人的威仪,“淑妃无仁爱之心,残害宫女,今贬为淑嫔,闭门思过。”
    淑妃自从被贬为嫔,罗家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将家里的积累献出,才让她成功恢复妃位,这下可好,再次贬为嫔妃。
    淑妃心思再深沉,也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
    楚息元则是冷冷地下令将侍画带到慎刑司。
    楚息元下完旨意以后,让云夕她们回去,另一边他嘱咐暗卫,将侍画的亲人在不惊动罗家的情况下全都带走。可见他心中明白,若是想让侍画吐露真言,那么就得拿她的家人作为威胁手段。
    云夕、陆翊染和两位宫女离开永和宫。一阵风吹来,松树上的雪花掉落了下来,发出簌簌声响。
    陆翊染转头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
    云夕道:“我先去拜见一下德妃。”德妃给珠珠准备了一些礼物,正好带回去。
    陆翊染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云夕在德妃那边的话她是不用操心的。
    剩余的路程一路无言。作为四妃之一,淑妃被贬可不是什么小事,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皇宫。大家纷纷猜测,淑妃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龙颜大怒。大家可不相信只是因为她惩罚了一个宫女,皇帝就会大动肝火。
    一个个脑补出了不少丰富的情节——倒是也有一些人猜测到淑妃指使自己宫女给花下药,只是他们始终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归咎于淑妃脑子进水。只是碍于楚息元的威势,大家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做事越发的恭谨。
    云夕回到德妃那边,也没隐瞒她,同她说了淑妃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说侍画是被她淑妃指使,只是德妃自小养在苏老夫人膝下,一贯聪慧,也猜出侍画应该是受淑妃指使。
    “可见她找你过去的确是不怀好意,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云夕点点头,她觉得龙凤胎的事情她并不需要说出来,楚息元只要能够撬开侍画的嘴,那肯定会知道这件事的。她又何必多做功夫,反而暴露了自己呢。
    云夕忽然想起温嫔,意味深长道:“我听闻温嫔娘娘的兄长成功平叛松洲,立下大功。温嫔娘娘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抚养六皇子,也是个有福的。”
    每逢天灾时,便有人想要趁机造反。前段时日朝廷送物资到松洲,松州知府却发放陈年发霉的粮米代替赈粮,中饱私囊,引发和老百姓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一些人直接举兵造反。楚息元一边撤了松洲知府的官位,命人将他押到京城另行处置,另一边派遣温嫔娘娘的哥哥去平叛祸事。
    云夕和温嫔关系寻常,却也没有什么仇恨。倘若温嫔能够晋升为妃,四妃的位置重新满额,日后淑嫔就算立下了什么大功劳,也没法恢复妃位,撑死就是一个贵嫔。除非到时候妃位上有人升级到贵妃,空出位置。不过按照楚息元平衡后宫的心态,应该不至于会再立一个贵妃。
    德妃也听出了云夕的言外之意,说起来,她同淑嫔的关系真不怎么样,温嫔得势比淑嫔得势对她好处更多。
    两人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点到为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夕没有在德妃宫里呆太久,很快就拿着她送给珠珠的礼物离开皇宫了。
    回到府内,她打开那个紫楠木小箱子,里面有一匹的天羽衣和几样精致到了极点的首饰。天羽衣据说做法已经失传了,在二十年前有人不知道如何得到了十匹的天羽衣,全都上贡给皇室。即使是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分到了三匹。曾经有富商愿意出十万两收购一匹,只是这东西本来就绝版了,哪里会有人为了银子将天羽衣卖给他,最后无疾而终。
    云夕没有想到德妃手中也有一匹,甚至还直接送给了珠珠。一匹的天羽衣,拿在手中,如同水一般顺滑,轻盈得仿佛没有半点重量。其他的首饰虽然十分精致,可是在天羽衣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云夕将这箱子收好,既然这是德妃送给珠珠的,那就是珠珠的东西,她不可能会去动分毫。
    今天是除夕,晚上她和云深肯定是要回云府过年的。
    下午的时候,云深比平时早半个时辰回来,同云夕问起了永和宫中发生的事情。
    云夕没有隐瞒,将有人提醒她的事情也说了一下。淑妃宫里有个二等宫女是云夕的眼线,只是云夕却可以确定,纸条肯定不是那人送来的。
    那人若是送来消息,会在纸条上留下旁人无法察觉到的标记。
    云深抱着她,说道:“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不过姑且算作他对我们怀抱善意。”他会直接从送菜的宫女那边着手调查,肯定会查出来的。
    云夕不怀疑他的能力,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珠珠回到云府。
    云穆看到他们回来十分高兴,只是云夕觉得比起云深,他似乎更高兴看到珠珠的样子。
    珠珠也不认生,在云穆怀里也笑得天真无暇,小小的手指还在那边玩云穆的扳指。
    云穆见她喜欢,直接将扳指拿下来送给她,半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云夕嘴角抽了抽,那扳指玉质温润,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云穆都已经佩戴十几年了,可见是心爱之物,结果却说给就给。
    云夕连忙说道:“她小孩子不懂事,父亲何必舍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云穆不在意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我的东西将来都要留给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云夕见他意志坚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杨氏看着珠珠的眼神满是慈爱,她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云穆道:“等珠珠大了点,你们两个也可以再要几个孩子。”他就算再喜欢珠珠,也喜欢云府能够拥有一个小世子。
    云夕没说什么,她对于这件事都是顺其自然,她和云深没有刻意避孕,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天意。
    珠珠年纪小,吃饱后很快就撑不住睡了。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吃些辅食,最喜欢吃的便是蛋羹和苹果泥。只是她才九个月,云夕每天控制量,不敢给她吃太多。
    见女儿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云夕干脆先抱着她回去休息。
    冯冬香也跟了上来,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云夕等安顿好了珠珠,让霜降看着珠珠,才走出屋内,问道:“怎么了?”她今晚已经发现了,冯冬香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说起来,冯冬香前段时间因为跟着她们压独孤求败队的缘故,小赚了一笔,小金库充实了不少。
    冯冬香抿了抿唇,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清清秀秀的。自从被云夕教过如何学习化妆以后,她便越来越会通过化妆来凸显出自己五官上的优点了,虽然依旧不是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却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了。
    她脸颊上涌现出淡淡的红晕,轻声说道:“我前段时间跟着奶奶一起去慈安寺上香,遇到了一个书生。”
    云夕眉毛跳了跳,她和那书生不会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吧?
    冯冬香忍着羞怯说道:“我想请舅母帮我查一下他的底细。”若是以前的话,冯冬香哪里敢做这种事情,不过她在云夕身边呆了一段时间,知道云夕的性格,这才大着胆子请她帮忙。
    云夕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说道:“你把那书生的名字和住的地方告诉我,我再让人查一下。”
    倘若对方人品的确好的话,那么这门亲事也是做得的。云夕更希望冯冬香能够嫁给两情相悦的对象。
    冯冬香想起那人玉树临风的模样,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叫王越,现在同几个学子一起租贷一个南街的小宅子暂时住着。去年刚中的秀才,虽然只是末尾的名次,可是我相信以他的年纪和才学,迟早能够中举的。他籍贯是在楠州,现在留在京城中边给人抄写书信和给小孩子开蒙挣钱,一边读书。楠州不像京城,有姐姐那图书馆,所以他舍不得离开。”
    “他人很好,为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帮忙写信的时候,常常会少收钱。”
    看冯冬香的表情,她是真的喜欢他,努力在云夕面前说着王越的好话。
    云夕听着这些信息,准备到时候让立秋去查一下对方的人品,她不可能冯冬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第四十章 连环画,晚会
    云夕忍不住问道:“你和他怎么熟悉起来的?”她觉得冯冬香也是厉害,同她奶奶冯云氏一起去寺庙,在奶奶的眼皮下还能够发展起奸情。
    冯冬香咳嗽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当时我同奶奶去烧香,被里面的香火熏得有些难受,就去附近的花园走走。恰好那时候有个小孩子掉到水里。”
    她说到这边,忍俊不禁,“说起来他也是笨死了,明明不会游泳,可是看到有人掉下去,就跑下去救人。恰好岸上有一根长长的竹竿,我便将竹竿伸到水中,让他们能够抓着竹竿上来。”
    云夕道:“你做的很好,只是他也的确太过鲁莽了点。”
    冯冬香为他说话,“他性子好,看到别人出事就忍不住想要去帮忙。”
    冯冬香夸了他好一番以后,皱了皱鼻子,“就是和他住一个屋檐下的那李秀才很是讨厌,说话总是夹枪带棍,冷着张脸,王越性子好,才不同他计较。”
    云夕含笑看着她,她倒是没想到冯冬香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她现在出去聚会的时候也时常将冯冬香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冯冬香谁都没看上,反而自己瞧上了一个秀才。
    冯冬香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一开始入府的话,还有些雄心壮志,想要凭借国公府寻一个家世不错的丈夫,好让家里那些欺负她喝奶奶的冯家人刮目相看。只是后面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些人就算和她结亲,也是看在云府的份上,哪里会真心对她好。她这两年来也结实了一些手帕交,大部分家中后院都有妻妾,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冯冬香看得多了,就越发厌恶这种和其他女人争抢男人的日子,不免想要同舅舅舅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寻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云夕想起刚入京城的冯冬香,那个时候的她还有些飘,只是没想到她倒是没被富贵给蒙蔽了眼睛。她同她保证,“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查一查那王越的底细的。”
    冯冬香十分感激,又拿了自己最近在家里绣的一个荷包给云夕。云夕翻了翻这个绣着兰草颇为雅致的荷包,“你手艺越发进益了,这个倒有几分雅气。”
    冯冬香笑了笑,“是府里的先生教的好。”她在府里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其中她在画上有点天赋,便专攻这一项。绘画水平提高了,让她的刺绣也一日千里。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我看你的绘画水平已经挺不错的,要不要和云瑶合作画连环画,她负责写剧本,你负责画画。”
    在《木棉》印刷了这两年来,云夕也意识到木棉的局限性了,那就是读者基本都是读书识字的女孩子。虽然有些女孩子也会同不识字的姑娘念起上头的故事,但是终究还是不够。
    云夕倒是有修建女学的想法,但也得等明年这一摊事忙完后再说。打算扩大木棉读者群的她决定在上面增加连环画。如果看不懂字,图画总该看得懂吧。
    然后只需要在图旁边添加语言浅显的旁白即可。
    她同冯冬香说了连环画的事情,冯冬香果然心动了。她也想同云瑶等人一样做出自己的事业,不想一直籍籍无名,只是依靠着国公府的势力。
    更不用说,她画这个的话,云夕在稿费上肯定不会亏待她,她还可以好好锻炼一下画技。
    冯冬香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十分满意,说道:“好,第一个故事便是花木兰。”
    花木兰也被她搬去作为元宵赈灾演出的节目,等节目后,云夕有信心这个故事会一炮而红,所以打算趁着到时候的东风,推出连环画,奠定基础。
    云夕眼波流转出自信的弧度,“那剧本在云瑶那边,你初二的时候随我一起去杜家,到时候你再同云瑶商量,怎么能够做到即使不识字的人也看得懂你们画的内容。”
    连环画,那可是她童年记忆中的美好回忆。她小时候为了买那些小人书,将家长给的零用省吃俭用留下来。
    冯冬香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又跟她说了所谓的分镜,冯冬香听得很仔细。
    直到听到咳嗽声,云夕才回过头,发现云深回来了。
    她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让冯冬香回去休息。
    冯冬香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回去了,走之前不忘同云深行了一礼。
    云夕嗅到了云深身上淡淡的酒味,便明白在她回来后,云深估计喝了一些酒,而且喝得不少。云深的皮肤一直很白,比女孩子还吹弹得破。此时如上等白玉般的脸上透出了淡淡的红色,平添几分勾魂的魔力。
    云夕被美色所惑,忍不住上前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云深唇角勾起,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是灼人的光华,他反过来加深了这个充满淡淡酒香的吻。酒不醉人人自醉,云夕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然后传来解开衣服的簌簌声响,桌上的烛火被吹灭了,留下一室的旖旎。
    ……
    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室今年过年为了省钱可谓是低调万分,大大削减开支。在这种情况下,京城中那些达官贵族也不敢像往年一样在过年期间大摆筵席,生怕招惹了上头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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