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听到她严厉冷漠的话语,身体回忆起针扎在身上的感觉,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她咬了咬下唇,再是不甘愿,还是低声下气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竟是不小心摔了杯子,我这就马上让她打扫一下。”
    古嬷嬷可不会轻易被她这说词给哄骗了去,声音冷漠:“如此不中用的丫鬟,看来也不必留在小姐身边了。等明日我再给小姐挑选几个好的。”
    云舒差点跳了起来,现在她在这府里可谓是孤立无援,先前得用的丫鬟都被砍了去,换上了一群不知道是谁的眼线。唯一勉强能够信任的也就是这个卖身契在她手中的玛瑙。谁知道现在却连她都保不住。
    玛瑙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就算云舒失势,好歹也是府里的大小姐。她若是被赶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古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老奴虽然头晕眼花,但也不至于会找连杯子都端不住的丫鬟给小姐使唤。”
    这话明显就是在威胁了。
    云舒咬了咬牙,垂下头,不让古嬷嬷看见自己眼中翻滚的恨意,“一切全凭嬷嬷安排。”
    ……
    花开一表,和云舒一样摔杯子的还有柳为霜。
    以前的柳为霜在京城中,虽然家世高贵,容貌出众,却依旧被白漪如和苏婉压在上头。好不容易白漪如因为牡丹节偷梁换柱、买凶杀人一事彻底恶了名声,苏婉也被指婚给三皇子做侧妃,名声逐渐沉寂。
    原本以为这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刻,谁知道出来一个杜云夕,直接压在了她头顶。因为两人是同一天进京,而且同样是县主,自然就被大家拿来互相做比较了。柳为霜性格一向嚣张跋扈,讨厌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便死命拿着云夕踩她。
    论容貌,杜云夕并不比她差。论才华,人家想得出活字印刷、拿得出制盐法,本事连朝廷那些官员都服气的。论家世的话,虽然杜云夕比不过她,可是她的县主却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拿到的,而且还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多少也弥补了身份上的不足。论盛宠,她的封号是明,进京城后,不仅得圣上召见,还赏赐了不少礼物。而她进京到现在,都未曾有机会面见天颜。
    杜云夕还得苏老夫人看重,亲自送了佩戴在身上许多年的翡翠镯子。宫里的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在那之后,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
    而且杜云夕在清流中的名声极好,不少文官都对她建立图书馆庇荫广大学子的事情称赞不已。她开的那几家店更是让京城达官贵族趋之若鹜。
    可是她呢,她在京城中出名,却是因为被小混混轻薄了。为此她甚至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就怕被人嘲笑,若不是这两个月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发生,人们顾不上讨论她这事,只怕柳为霜还会继续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想到这里,柳为霜不仅将云舒翻来覆去地咒骂,连带着云夕也一起骂。
    为什么当时丢脸的是她,而不是杜云夕呢。杜云夕明明也是和她同一天进京的啊。
    她回忆起白日所见到的身骑白马,越发显得意气风发的云深,眼中的恨意加深——为何云深指婚的对象不是她?
    去年的宴席上,在云深出场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沉醉在对方天人一般的容颜和风姿之中,没等她说服父亲,和云家结为亲事,那道指婚的旨意便打消了她所有的希望。
    在她自顾自沉浸于愤恨情绪中时,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微微向她福了福身子,“姑娘,柔嘉郡主送帖子来了。”
    原本想要发火的柳为霜闻言,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问道:“你去打听一下,云家和杜家是否也收到了柔嘉郡主的帖子。”
    柔嘉郡主是长公主的宝贝女儿,长公主虽然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却一直不干涉政事,楚息元见姐姐如此给面子,投桃送李,不时地施恩给长公主,还封了她女儿为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是长公主的老来女,爱若珍宝。这位郡主最大的喜好便是吃喝玩乐,最爱的就是打猎,她去年及笄的时候,楚息元知道她爱打猎,甚至送了她一片大大的围场。
    柔嘉郡主每年九月时,便下帖子邀请京城中的贵女和青年才俊去参加狩猎。
    获得猎物最多的,还会获得彩头。
    能被邀请的人,家世都不差,彩头再好,也只是可有可无,大家主要是冲着那第一的名头,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甚至在去年还促成了两对的美满姻缘。
    柔嘉郡主个性张扬,每次下帖子都是大张旗鼓的,所以想知道她邀请了那些人,只要稍加打听即可。
    粉衣丫鬟很快就外出打听回来,认真说道:“杜家的两个姑娘,和云家的大小姐,郡主都邀请了。”
    柳为霜满意地点头,神情狠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
    若是谋划得好的话,这门铁板钉上的亲事,说不定能够告吹呢。即使是指婚,不是也有解除的前例吗?
    ……
    云夕可不知道有两人恨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两个手下败将,她根本无需在意她们的想法。
    在送走宾客以后,她将聘礼整理了一下。
    按照习俗,送来的那些糕点果品还有聘金,得还一半回去。首饰、布料等其他则可以留下。不过这些聘礼,本来就是这两样和那温泉庄子最为珍贵。
    云夕收好庄子的地契,打算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庄子上泡泡温泉。冬日去泡上热热的温泉,那可是人间乐事。
    她没忘记自己最关注的那个所谓的令牌,很快就从一堆聘礼中找了出来。
    这令牌被装在一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看,是一个通体漆黑如墨的令牌,云夕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只觉得入手滑腻,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令牌上刻着两个字:隐门。
    云夕眼皮跳了跳,不自觉想要磨牙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刚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对于江湖上的势力分布多少也知道一点。江湖上的三大杀手组织,排在血梅门之前的,便是隐门。
    隐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神秘莫测,他们是何身份,如何杀人,江湖上的人一概不知,没有定论。
    连这令牌都拿出来了,说云深和隐门没关系,云夕才不相信呢。
    哼,难怪云深对于江湖上可谓是了若指掌,他本身就是混这一块的。
    或许是知道她见到这个会恼怒,在当天夜晚,云深依旧走窗户,潜入了书房之中。
    云夕摩挲着令牌,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不是该同我解释一下?”至少解释一下关于隐门的事情。
    云深揉了揉鼻子,在云夕的面前坐下,说道:“其实,我是隐门的门主。”
    云夕不咸不淡道:“猜出来了。”
    云深苦笑道:“隐门,并非只是江湖上的势力,还同皇家有关。”
    他白玉无瑕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现出了几分的沉郁和压抑着的仇恨。
    即使当时他和云夕谈起吵架,云夕也不曾见过他这个表情。
    “我外祖家当年的灭门,便是同这隐门的令牌有关。”
    “隐门令牌,可以调动隐门所有的势力。”
    ☆、第五章 杀鸡儆猴,别开生面的出场
    云夕眉毛微微蹙起。云深曾经同她提过孟家。
    孟家在二十五年前惨遭灭门,昔年逃过一劫的只有在外养病的孟芷芸和孟良。当时的孟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一门两侯爷,还有一位手握实权兵符的大将军,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这桩血案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大楚。
    那时候的天子震怒不已,下令追查真凶,只可惜到现在,这桩血案依旧是一团的迷雾。
    云夕心情不自觉沉重了起来,“到现在都没调查出结果吗?”
    云深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的笑意,“所有的证据都被湮没在时间之中,就算我有心调查,只怕也无从下手。”所有的证据都没了,还怎么调查。
    云夕问道:“你刚刚说隐门,和皇家有关,是真的吗?”
    云深点点头,“在大楚王朝最初成立之时,隐门其实是隶属于皇家的一股暗势力。当时江湖势大,甚至威胁到了皇权,皇室便建立隐门,利用门派打压门派,直到后面门派越发弱小,隐门这才隐藏了起来。”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原本应该属于皇室的隐门令牌,落在了孟家手中。或许是为了这手中的令牌,孟家才惨遭灭门吧。”
    云夕有些明白了。这样一股的势力,的确容易招人觊觎。
    “孟家被灭门后,那些人或许不曾在孟家找出这令牌。加上隐门又一直沉寂着,这些年来,才不曾闹出其他的事端。”
    “这令牌,是怎么回到你手上的?”
    云深眼神复杂,“临终前,我娘将令牌交给了我。”
    云夕惊讶,她原本还以为令牌是孟良给云深的,谁料到居然是在她那早逝的婆婆手中。也难怪那些人找不到,谁会想到,最重要的令牌,居然藏在一个纤弱的女子身上。
    那时候的孟芷芸,体弱多病,常年在庄子上养病。
    她不信孟家被灭门后,幕后黑手没有打过孟芷芸和孟良这两个唯二幸存者的主意,可事实便是,孟芷芸带着弟弟安安全全地活了下来,甚至在当时还风光地嫁给了云穆,成为国公夫人。
    当时的云穆对她可谓是一心一意,眼中再没有其他人,孟芷芸若不是英年早逝,那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云夕将令牌收起来,说道:“你确定,真的要将这令牌交给我?”
    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隐门自然是听从门主的主意,可是若是有了令牌,那就是听从令牌的主人了。正因为如此,这块令牌才会如此招人觊觎。
    云深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手头所掌握的最大势力便是隐门。有这令牌在手,若是我哪天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下令让隐门中人对付我。”
    云夕唇角含笑,“这想法听起来的确不错,那我就收下了。”
    她将令牌收好,寻思着这东西藏在哪里比较好。
    她抬眸直接望进云深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语气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担忧,“是不是现在有人怀疑上你了?”能够灭孟家的门,可想而知幕后黑手身份不低,若是被盯上的话,云深会不会有事?
    云深脸色微暖,不自觉俯身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对于他这样的说法,云夕很是不满。这种话能让她安心才奇怪呢!
    不过她有点明白云深为什么会把令牌放她这里了。就算有人怀疑到云深头上,也不会想到,对方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她这个未婚妻手中。
    她正要说什么,云深唇角却溢出轻轻的笑声,“那些参与孟家灭人惨案的人家,我一定会拿他们的鲜血,血祭当时无辜受死的孟家人。”
    云夕忽的想起了云深对于曹家非比寻常的仇恨,心中一动。只怕曹家和云深的仇恨,不仅是幼年的追杀,还包括了孟家的血海深仇吧。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无论云深打算做什么,她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她想起了白日送来的那张请帖,决定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对了,你说九月份的狩猎,我该去参加吗?柔嘉郡主给我下帖子了,你应该也有收到吧?”
    云深点点头,懒洋洋道:“去年我便收到了,只是我没去。怎么?你想去吗?”
    云夕抿了抿唇,点点头,“的确是想过去参加一下。”
    她在收到帖子后,也去打听了一些这狩猎的事情。去年柔嘉郡主也同样邀请了不少的人,被邀请的人,要么身份高贵,要么是她看得顺眼的人。
    云夕进京到现在,还没机会同那些世家贵族之女认识。人脉,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十分重要的一项资源。她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燕翎和杨玉蓉也同样收到了帖子,苏婉虽然收到,但是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会去参加。
    另一方面,也能够让堂妹云瑶认识几个手帕交。
    听出云夕语气中的意动,原本对于这个没有什么兴趣的云深立即改变主意了,“既然如此,那么到时候我也过去看看好了。”
    他可不想到时候听到说有什么苍蝇蚊虫围着他的未婚妻团团转,还是自己亲自过去的浩。
    云夕露出愉快的笑容,“到时候你的骑装我来准备。”
    嗯,他们两个还可以弄一个情侣骑装,闪瞎大家的眼,也算是小小地在人前宣告主权。
    自从京城里的万事屋成立以后,云夕有了消息来源,消息一下子灵通了不少。她可是听说了,云深不知道有多招蜂引蝶,即使已经定亲,也依旧有不少女子打着他的主意。
    虽然云深对于那些人皆是不假辞色,但是架不住自甘下贱的人太多,就算当妾室也是愿意的。据说还有人觉得,她长得纤细柔弱,一看就是短命的面相。她们可以先进门,等云夕这个“短命鬼”去世了,再琢磨着扶正。
    云夕微微眯起眼,露出狡黠的笑意:等她在人前直接直接猎杀一只猛兽,她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打她未婚夫的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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