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被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冷着脸道:“有病就去吃药,不要随便在别人家发病。”
    银丹也一脸的怒意,“我家姑娘同萧公子只在书馆中见了一面,甚至不曾给过他半个好脸,你就算想污蔑我家姑娘,也找个更靠谱的对象。”
    徐思怡却不依不挠,“若不是你勾引了他,他如何会对你念念不忘?为何会为了你和他的好友吵架?”
    她语带哽咽,“我过去寻他的时候,萧公子却因为你的缘故,和他最好的朋友石公子打了起来。”那个时候,她多希望她就是杜云夕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云夕抬起手,一巴掌直接甩了过去,甩得徐思怡直接懵了。
    云夕自认为自己还是稍微留情的,若是真用了全部的力气,只怕徐思怡就不是脸上一个巴掌印,而是整张脸都肿了。她轻轻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手上在碰触到徐思怡时被感染上什么细菌一样。
    她厌恶地看着徐思怡,仿佛在看着令人捂鼻的垃圾,“你自己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就别将别人想的同你一般无耻下作。你口中的那位萧公子,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我未婚夫。我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那就别怪我直接送你去衙门,治你一个污蔑之罪。上一个污蔑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还记得吧?”
    那位叶映兰到现在可是还在牢房里,还没被放出来呢。
    徐思怡显然也会想到了这一点,身子不由一颤。她也是听到萧以延亲口承认心有所属后,一时激愤,所以才跑来找云夕算账的。
    云夕成为县主后,也不曾在凤凰县的姑娘面前摆过架子,依旧温和亲近,她甚至一时忘了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凡俗。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地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萧公子,为何不同他说清楚?不让他死心呢?说到底,你就是故意吊着他吧?”
    云夕反问道:“他有直接说他喜欢的人是我吗?”这萧以延和石少阳肯定不会直接说喜欢她,而是会故意含糊一下,不然那就是故意在败坏云夕名节了。
    徐思怡怔了怔,说道:“虽然他没直说,但他说的肯定是你。”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注定无法属于他的女子,说那姑娘身份高贵,又有合适的婚配之事,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忘记一切,默默祝福她。”说到这里,徐思怡的声音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呢?她哪里不好了?她好歹也是凤凰县第一才女。
    云夕心中冷笑——这怕,这法子便是汪雨桐想出来的吧。
    汪雨桐既然无法制造出所谓的奸情,干脆来了一出无中生有。
    萧以延故意在外面表露出对她的爱慕之情,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只要多说一些符合云夕的条件——比如说身份高贵,比如已经定下亲事。那么迟早大家就会联想到她身上,毕竟凤凰县符合这条件的人没几个。就像是徐思怡,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云夕,甚至被嫉妒的怒火冲昏脑子,跑来找云夕算账。
    等流言越传越烈的时候,就算她和萧以延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世人也会认定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猫腻,不然萧以延也不会一副为了她要生要死的模样。更何况,萧以延还说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只是命运捉弄,才没有这个缘分。
    云夕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说实话,这条件,符合的人还真不止是她。还有一个汪雨桐。
    她向银丹投了个眼神过去,银丹心领神会,也想到了这点。
    她装作不小心想起的样子,惊呼道:“咦,难不成萧公子和石少阳喜欢的,是汪小姐吗?”
    徐思怡也是知道汪雨桐的,虽然不清楚她具体身份,可是杜家也曾影影绰绰地流露出她身世不一般的事情。
    徐思怡怀疑道:“可是,萧公子和石公子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婚约的。”
    云夕露出迟疑的表情,银丹直接担任心直口快的那个人选,“哎,汪姑娘不就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婚约者,所以才跑来我们家里躲一段时间的吗?”
    她继续说出云夕不方便直接出口的话语,“说起来,萧公子和石公子,也是在汪小姐过来几天后,跟着一起来到凤凰县的呢。”
    云夕适当地训斥道:“银丹,这事毕竟关系到女孩子的名节,不可胡说。”
    银丹“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呀。姑娘你这段时间,根本不曾出门过,和那两位公子,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我想两位公子不是肤浅之人,哪里可能会因为见一面就爱得爱死要活的,本来说的就不是姑娘你。我只是替姑娘委屈,白白为别人担了污名。”
    云夕这段时间没出门,大家都是知道的。
    徐思怡果然轻而易举就被带跑了,顿时觉得自己先前果然是想岔了。萧公子也说了,他和那女子可谓是情投意合,云夕和云深的感情她也是清楚的。
    她喃喃道:“难怪……难怪那天我还看到她去了萧公子住的地方。我问她,她却只说是帮你送书。”若不是如此,徐思怡也不会立马联想到云夕头上。
    云夕皱眉,露出气愤的表情,“雨桐妹妹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呢。我就算要送书过去,也不会指使她这个客人出门,那成什么样子了。”
    徐思怡想想也是如此。她自认为聪明,却被汪雨桐所蒙骗,甚至还贸然跑来算账,得罪了云夕。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恨恨说道:“我非得在萧公子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停顿了一下,还给自己找了个高大上的理由,修补和云夕之间的关系,“云夕你待她那般好,她却在外面拿你当她的挡箭牌,明明是自己勾引萧公子和石公子,却推你头上。我非得将她的真面目揭穿,也让萧公子知道,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借酒浇愁,甚至为了她和自己的好友决裂。”
    其实后半句才是徐思怡的真正想法。她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的想忘,只要萧以延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就不会继续喜欢汪雨桐,然后明白像她这样内秀外慧的女子,才是真正值得他喜欢的人。
    云夕却拦住了她,装作为她好的样子,“你这是何必呢。你就算告诉他真相,他只怕会以为你是故意用这种手段污蔑她,不懂你的好意,反而误会你。”
    徐思怡见云夕这样不计前嫌为她考虑,心中也难得因为自己刚刚的鲁莽产生了几分的悔意。她眼珠一转,说道:“我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谢过云夕,就要离开。
    云夕拉住她,说道:“刚刚我被你污蔑,一时情急,打了你。还是先敷脸,消肿一下好了。”
    徐思怡顺势坐了下来,云夕连声吩咐霜降去煮鸡蛋,银丹打盆冷水过来。
    之后为她滚了一圈的鸡蛋,还稍微抹上药膏。
    两人其乐融融,反而一刻钟前的冲突都只是幻觉而已。等重新抹上胭脂,脸上的巴掌看不太出来后,徐思怡才离开了。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原本她还想要亲自推动舆论往汪雨桐那边说去的,如今有徐思怡在,倒是省了这番的功夫。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徐思怡回去后,越想越愤怒汪雨桐的行径。
    凤凰县中喜欢萧以延和石少阳的不少,徐思怡虽然不会同情敌交好,却同几个喜欢石少阳的人关系不错。她冷静下来后,智商暂时上线,索性来了一招借刀杀人。
    她直接在那些姑娘面前,散播消息,说萧以延和石少阳为了汪雨桐争风吃醋的事情,甚至他们两人之所以来凤凰县,也是追随着汪雨桐而来。
    汪雨桐前段时日,又被不少人瞧见她见那两人的事情,比起云夕,她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那些姑娘气愤于汪雨桐在她们面前装的天真纯洁的样子,另一方面却同时勾搭两人,顿时将消息给闹大了。
    于是不过短短两天,整个凤凰县都知道了他们三人的故事。
    汪雨桐知道后,差点气了个倒仰。她哪里会想到,她安排到云夕头上的情节,一转眼就安排到她身上了,而且还有板有眼,言之凿凿的。
    至于云夕,则是用生姜往眼角一抹,红着眼去问汪雨桐,“雨桐妹妹,明明去找萧公子的人是你,你为何要推到我头上?倘若你是真心喜欢他们,我也会帮你遮掩的……”
    汪雨桐脸涨得通红,她哪里能直接说,她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云夕才那么做的。
    她只是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云夕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只是害怕,害怕被徐姑娘误会,这才……”
    她哭得十分可怜,抽抽噎噎道:“我、我真的不喜欢他们两个的,你别相信外头的流言。他们只是见不得我好,故意毁坏我名声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被她们这样针对,明明我将她们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的。”
    “一定是因为她们说姐姐你坏话时,被我听到了,我忍不住帮姐姐反击了回去,她们这才记恨在心底的。”
    她将自己说成了小可怜,殊不知,她的话却被好几个姑娘都给听了去。
    徐思怡等人站在不远处,咬着牙,一脸的愤怒。
    她们会恰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云夕的安排,不然她为何会挑选这时间才对汪雨桐发难。
    银丹和霜降等人,眼疾手快地将这些正要当场发作的小姐们拉了回去,然后才为难说道:“汪小姐毕竟是来自京城的贵客,即使我们小姐知道她陷害她,却也不能说什么。我家姑娘还是县主呢,都得看在她身份上忍了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云夕都得忍,她们就算不能忍,也得忍下来,不然得罪了汪雨桐就不好了。
    这些姑娘闻言,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不能光明正大来,那么背地里偷偷使绊子总可以了吧。
    等她们回去后,便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汪雨桐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在汪雨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如果说原本大家只是嫉恨她被两个贵公子追求,现在纯粹就是单纯地看不起她的人品。
    这舆论的迅速翻转,也让萧以延和石少阳反应不过来,他们倒是想要解释,他们喜欢的并非汪雨桐。只是这时候若是直接说出云夕的名字,反倒会被大家认为他们这是故意拿无辜的云夕顶缸,来保护汪雨桐,更加瞧不起他们的人品。
    比他们两个更着急的是汪雨桐。尽管京城距离凤凰县挺远的,风声一时半会儿传不到京城中,可是倘若不早点解决这件事,迟早也会被捅到京城中,那么到时候被毁了名声的人反而是她。
    汪雨桐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她唯一能够挽回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确确实实地制造出云夕和那两人的奸情,才能够重新将风向给转回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和坚决。
    ……
    另一边。
    云夕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拿着绣架,慢条斯理地绣着手绢。
    云瑶一进屋,就看到这么一幅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画面:她家那八百年不动针线的姐姐,居然认认真真地绣手绢了。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云夕绣着的一株草和一块石头,旁边还有一句话: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云瑶可不是一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丫头,她一看这话,便知道这是所谓的情诗,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这手绢是绣给我那未来姐夫的吗?”
    云夕察觉到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刻意将声音稍微放大了几分,说道:“是啊,我只是想起,自己似乎还没送过他手绢荷包,所以想着做一件给他。”
    云瑶点点头,却看见云夕手瞧瞧指了指门口,云瑶回头,果然看到门口隐隐约约映出一道的身影。
    会做偷听这种行为的……整个杜府,现在也就只有一个人。
    云瑶故意说道:“只做一条手绢哪里够,我觉得应该多做几条才是。”
    云夕笑了笑,说道:“单单这一条就得绣好几天,我今天晚上争取收针,将这手绢绣好。”
    两姐妹说了一会儿话后,等察觉到门口的汪雨桐离开了,云瑶才低声对她说道:“你确定,她真的会来偷这手绢吗?”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当然会,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前面是上面铺着稻草的坑,后面却是万丈深渊,若是你的话,你选择哪一个?”
    云瑶细想,然后道:“那还是选择掉坑吧,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云夕嘴角挂着一抹温柔无害的笑意,“所以她会选择掉坑里。”
    却不知道,在坑里,她已经给她摆满了淬着毒药的尖刀。
    ……
    正如同云夕所料到的那般,当天晚上,她刻意放在房间桌上,差不多完成了的手绢便已经失踪了。
    云夕也装作认真地找了一圈,最后寻找无果后,对着汪雨桐唉声叹气。
    汪雨桐明面上安慰她,心中却带着快意:“大概是不小心掉地上了,结果被不知道的人给扫走了吧。”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我绣了好几天呢。”一整个晚上,她都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汪雨桐安慰了她好一番,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等两个丫鬟都睡着了,这才从房间中溜了出来。
    汪雨桐将一木梯摆好,顺着木梯翻墙。
    这时候的她,完全没考虑到为什么这附近有木梯的问题,只是怀抱着激动的情绪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因为爬墙业务不熟练的缘故,她还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这边弄出的动静其实不算小——至少在习武之人耳中,她跳下时发出的惊呼,清晰地钻入耳中。
    只是他们早就收到命令,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用理,于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汪雨桐一路小跑着来到萧以延的宅子。萧以延住的地方距离杜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她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陆胜。
    陆胜看见她,嘴角带着一抹有些诡异的笑意,只是黑暗中,汪雨桐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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