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略显‘茶痴’的行为,在凉柚规定茶叶不得外带后有所收敛,能来茶室的人,不说有头有脸,但也极注重私德,不顾店家规则私自带走的基本没有。
    十粒茶叶大概是4克左右,凉柚每天能炒出五斤左右。在坚决不卖茶叶的原则下,生意再火爆,一周都能腾出两天时间不用炒茶,倒是腾出了时间可以跟男朋友约个会。
    休闲的时间总是短暂,又是一天周一上午,凉都杂货铺的二楼例行休息半天。
    之前跟c大达成合作关系,承诺每个月借出24件藏品,但c大出了十二位教授,分到每个人手上的也就是两件,虽然一月时间内,教授之间可以互相传借,但张教授还是觉得不够用。
    看了看自己的助教,张教授咧嘴一笑:“小简啊……”
    接到好友简春兰的电话时,凉柚正在二楼给屏风隔间的桌上,更换插着的鲜花。
    听完好友的转述,是张教授这边想要申请参观凉都杂货铺二楼,但却经费有限,想着能不能跟凉柚商量着买个‘团票’啥的。
    张教授也没想着占便宜,实在是系里给的研究经费有限,他又想让学生们能多接触实物,不要空有理论遇事栽跟头,所以才会拖凉老板的熟人打听。
    把新鲜的花枝插.进花瓶里,凉柚思索片刻,做出了每周一上午闭馆的决定。
    当初她找到好友简春兰求助时,是张教授主动过来帮了她一把。左右周一上午人也不多,少营业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到竟然能免费参观、还是清场的那种,张教授激动的老脸通红,一再保证自己和学生绝对不会在研究过程中碰上展品的,还主动包揽下了古董们的清理和养护工作。
    那些宝物从箱子里拿出来后接触空气就需要养护,张教授能主动揽下这事,凉柚也是松了口气。
    而张教授想的则是,帮忙养护等于是每件宝贝都能接触到,学生们实践的机会大大增加。
    双方都觉得不错,于是友好的签署了协议,互相道了感谢词。
    杂货铺又招聘了两位打扫阿姨,和原来的阿姨一样,都是不住宿的。原来的阿姨只负责后院部分,新来的两个阿姨分管一楼二楼,根据客流量,工资也有所区别。
    二楼的生意跟着火爆了起来,加上有了清洁阿姨,凉柚把目光看向了大门紧闭的二楼厢房锁上。
    围着三面墙转圈而建的厢房里,大小不尽相同,和祠堂坐落一起的那一排厢房,凉柚并没有对外开放。
    从秘境里特地采来发光树枝较为柔软纤细的枝条,搬着一大木箱树枝,凉柚坐在厢房里,开始动手起来。
    数根枝条在白嫩的指尖,时而交叉,时而围拢,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灯笼的底儿就做好了。
    圆底周围是整齐划菱形的枝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凉柚手指动作之后,慢慢呈圆柱形上升。
    一个灯笼样式的装饰物做好后,凉柚找到手感,批量制作了二十多个。
    这将树枝编成各式各样物件的手艺,是她高考结束那年,摆摊时跟旁边的老人家学来的。那时候她比现在脸嫩,老人心善,又听闻她是为了赚学费,直接就把手艺教给了她,完全不担心她偷师后抢他生意。
    那会儿凉柚卖头花每天只收入几十块,心里感谢老人却没办法报答,后来等她拿到奖学金去那片找人的时候,才知道老人家跟她一样,是新来这片摆摊的,他不来,别人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思绪飘到了那一年夏夜,凉柚手里的动作也没停过。
    简单的灯笼,小巧玲珑的‘玉碗’,高洁的百合,甚至是引颈站立的白鹤,一大箱子的发光树枝,在凉柚的巧手下,迅速变成各种形态。
    打扫阿姨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满地发着光的物件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捡起其中一朵‘百合花’。
    阿姨:“小老板手可真巧,离远点一瞧,我还真以为这是会发光的花。”
    凉柚笑了笑,指着箱子里剩下的那些树枝睁眼说瞎话,“这是我在网上订购的荧光涂层的树枝,黑暗中能发光,用它们把这屋里装饰装饰,到时候还得麻烦姨辛苦辛苦,打扫打扫。”
    阿姨跟着回,“这有什么麻烦的,本职工作,倒是小老板累了记得歇歇,这屋里灯光暗,可别伤了眼睛。”
    其实这屋里哪来的什么灯光,全都是发光树枝在产亮罢了。而且小老板进了这屋也就一下午,地上就这么多成品,阿姨真担心她太拼,伤了眼睛,伤了手。
    打扫阿姨走了,凉柚低头继续编树枝。
    二楼的厢房对外开放了。
    这个消息没有发布在微博上,只等顾客们进店看到票种增加的时候,自会知晓。
    本次开放左右两排共计二十八间厢房。为了方便员工给顾客登记,凉柚为它们雕刻了二十八块门派。
    细密的黑檀木上,金黄的花汁游走,以朱鸟、玄武、青龙、白虎四象为首,二十八宿为尾,给二十八间厢房命名。
    左右两排虽只对应了两个方位,但起名字、还是一下子起二十八个名字,这种费脑筋的事情,凉柚想不来,于是直接用这种方法明明。
    比如‘朱雀·井’,比如‘玄武·斗’,名字起的简单随意,就如它没有宣传就开放了一样,凉柚没打算让厢房跟外厅一样火爆到客满。
    推开挂着木牌的房门,入目先是室内正中间的一套桌椅,和外面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墙角的架子上,立放着两种棋盘、棋子,任由客人选择。
    架子的其他格子里,每格都摆放着一个大小不等的碗状物件,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就似一个玉碗。
    这光和墙上挂着的灯笼交相辉映,让人坐下就感到了一阵舒适。
    椅子上摆放着椅垫,桌子上摆放着花瓶,还插着一支艺术品似的‘百合花’。
    厢房无论大小,都是如此摆放,倒是让参观完的程俊仁竖起了拇指。
    所有的茶室都有摆件发出的‘自然光’或是按下开关的人造灯光,两种选择,邢衍的这位女朋友,果然奇思妙想,难怪能让邢衍铁树开花。
    不止是铁树开花,还性格大变,从不爱搭理人,到住进人家凉老板店铺,自降身价打工吸引注意力,卸职后还常驻杂货铺不走。当然,关于最后一句,程俊仁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这是霍母撵着儿子出门找媳妇的。
    把程俊仁的大拇指按了下去,霍邢衍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
    本以为第一杯茶是给自己的程俊仁,伸出去的手落空,撇了撇嘴,在好友的冷眼威慑下,安静等第二杯。
    吹走热气浅尝了一口茶水,程俊仁方才开口,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是有事来拜托凉柚帮忙的。
    程家早年有一幅画,本是传家之宝,却因为几十年前一场动荡,烧毁在一场大火之中,这事一直是程家老太爷心里的痛,如今生病卧床之际,更是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却无言下去面对程家的列祖列宗。
    家里这些晚辈包括程俊仁在内,对老太爷被病痛和心魔双重折磨的状况不落忍,就想着什么办法,能让老爷子去去心病,或者开心开心。
    就在程俊仁忙于奔波此事的时候,凉都杂货铺的直播进入了他的视线。起初只是因为婚礼上好友女友的身份而关注一眼,后来却是被其布上织画的手艺所震慑。
    《潇湘图》那样繁复细腻的图,仿画于纸上尚且是十分艰难的事情,可凉柚却能将其纹走与布中。
    此等技艺,此等手法,都和他家当年烧毁的那副传家宝极为符合,盖因它们,竟然都是以线为染,以布作画,十分绝妙。
    听完程俊仁的描述,凉柚也有些唏嘘,她倒是有心想试,可也不敢托大说一定能成功。
    看了霍邢衍依言,凉柚说:“如果有清晰的图案的话,我可以试着织一织,只是能不能成功,不敢保证。”
    程俊仁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听到凉柚答应,眼睛一亮,快速点头,从手机里调出图片。
    程俊仁:“你能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至于能不能成,就听天命吧。这是当年大火前,老爷子亲手临摹的画像,你微信多少,我加你发过去?”
    他既然能来,就是对凉柚十分信任了,觉得她能答应下来,这事就是成功了一半,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免得给人太大压力。
    霍邢衍跟着掏出手机,淡定道:“我有她微信,我给你俩拉个群吧。”
    程俊仁本来打扫右上角加号的手一抖,震惊的看着好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从哪里吐槽是好。
    要知道霍邢衍可是他们这些n代里最为低调的一个了,常年在国外不说,各种社交软件有的注册后形同摆设,有的干脆没有注册,给他发消息都石沉大海,要不是打电话聊天正常,都要以为自己被断交了的那种。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竟然为了不让他加他女朋友微信,主动打开软件,还准确翻出他的微信,拉群的时候,当然是三人群。
    ‘见色忘友’‘狗’‘吃飞醋’等等调侃都到了嘴边,但想到对方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程俊仁深吸几口气,又把话咽了回去,低头默默在群聊里发图。
    凉柚倒是没察觉到霍邢衍吃醋,只专心将图片放大,查看起细节。
    见她看的仔细,程俊仁心提了起来,“图片要是看不清楚,我那原版的临摹图也能拿出来。”
    凉柚揉了下酸涩的眼睛,“如果有直观的图当然更好。”
    她还以为发图片是因为临摹图不方便拿出来呢,想她能织出《潇湘图》,还是因为那屏风从开业跟她至今,深受喜爱,看得多了,手机又有全方位无死角的各种细节图,才得以在无实物的情况下制作出纹板。
    这程家的图,要是没有实物,她真是怕搞砸的太快。
    程俊仁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打包送来。
    霍邢衍眼皮一跳:有临摹图还要加微信发什么图片?
    临走的时候,程俊仁还不停感谢,坚持要把定金打过来,见凉柚不收,还说以后凉都杂货铺再有什么设备,自家公司一律免费。
    这会儿凉柚才想起来,程俊仁就是自家总用的那家安保公司老板。上次芮怜婚礼上,霍邢衍有介绍,但一面之缘的人,凉柚对他的印象只留在是男友朋友上,都忘了安保公司老板这一茬了。
    送走程俊仁,霍邢衍跟凉柚说:“尽力就好,别有压力。”
    想他当初做主给凉柚设备打折的时候,是自掏腰包垫付了差价。如今程俊仁竟然能开口为凉柚面单,可见是对这画布极为看重的了。
    这些话霍邢衍只在心理分析,并没有给凉柚解释,他怕媳妇因为自己的这层关系,给自己太大压力。
    打开手中的临摹图,将它的全貌牢牢记在心里,凉柚自信道:“放心吧,就交给我。”
    第84章
    接下程俊仁的订单后,凉柚回到织坊, 看着提花机上已经织了大半的《潇湘图》叹气。
    织布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 尤其是这种带有复杂图案的, 不能像纯色布料一样随时封边, 若想更换图案,只能将现下的材料拆卸下来, 等到之后再想重新接着织是很难办到的。
    想到程俊仁这单是为了身体不大好的程家老太爷,凉柚伸手,想将《潇湘图》极其各色蚕丝拆下来。
    跟她一起进来的霍邢衍见她动作, 忙过来阻拦。
    霍邢衍:“不是没织完么,怎么要拆了?”
    凉柚将心里的想法细细跟霍邢衍解释了一番。
    这《潇湘图》是柚柚的第一个提花作品, 每次织布的时候, 霍邢衍就坐在她身后的工作台后,知道她肯定十分不舍就这样拆掉。
    程俊仁是自己的朋友,凉柚是为了自己才忍痛坐下这个决定,沉吟片刻,霍邢衍也做了个决定。
    霍邢衍:“我记得这块潇湘图你织之前弄了许久的纹板, 这次应该也需要吧?”
    凉柚点头,不明白他提这个做什么。
    霍邢衍:“先别拆,不如让我试试?正好织的时间你就在旁边制纹板,也不会耽误时间。”
    凉柚眼睛微微睁大,满脸的‘还能这样?’
    霍邢衍不自在的把眼睛转向提花机那边,“这几天我看你织布,大致操作也会一些, 你可以教教我,若是不行,再拆也不迟。”
    这《潇湘图》已经织了大半,半途而非确实十分让人惦记……
    凉柚开始仔细思考霍邢衍提议的可行性。
    *
    艳阳高照,日光射.进室内,织坊里的两人影子交叠。
    “左脚踩,右手穿,拉一下这,拉紧。右脚踩,左手,对对,拉的力道要和刚刚那一次一样,对,就是这样。”
    靠在霍邢衍的背后,凉柚手把手教他如何织布,看着机器自动走了两行线,凉柚也不吝夸奖。
    两个小时后,凉柚终于放下心,把织《潇湘图》的工作交给了霍邢衍,自己则开始准备纹板的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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