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德七年,经历了六年的不平静,这一年显得尤其安宁。
    春夏风调雨顺的结果,就是秋日时候,京都内外的良田里金黄一片。
    百姓们的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花,任何时候,没有粮食更让人心里踏实。因为有了粮食就不会饿肚子,就不会让家里老人孩子穿不暖。这几乎是生存的一切保障!
    京都之外十里的官路上,有几匹马跑过,倒得十里亭时候,远远见得那里等待的人,当先两人几乎是不等马蹄子停下就飞身跳了下来。
    “德敬!”
    “不器,子恒!”
    几年不见的好友,终于欢聚,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
    陆谦忍下眼睛里的酸涩,仔细打量两个好友,相比于分别时候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如今两人早就变了模样,成熟稳重了,下颚也留了胡须。说不得,世事无常,把他们这些当日夸夸其谈,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圆润精明,但本质却绝对没有变。
    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亲如兄弟。
    程子恒同刘不器也在打量陆谦,说起来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学子,但结识了陆谦之后,他们的人生路注定越走越宽,越走越顺畅。
    “德敬,谢谢你!”
    “是啊,我就想着见面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一定把你灌醉了,可惜吃不到小米做的饭菜了,喝酒怕是也不痛快。”
    陆谦听得好笑,一拳头捶上好兄弟的肩头,“小米如今已经五个孩子了,哪里有空闲给你们准备酒席啊。”
    “就是有空闲,我们也不敢接啊,若是被外人知道皇后娘娘亲自下厨给我们准备酒席,我怕我们的嘴巴要被供起来,以后还怎么吃饭说话啊。”
    刘不器还是那么风趣,惹得程子恒同陆谦都是笑起来。
    狗子这时候也上前行礼,凑趣道,“两位公子,今日这接风小宴席,虽然没有皇后娘娘亲手准备的菜色,但几样点心可都是出自凤翔宫呢。”
    “真的,那一定要尝尝!”
    程子恒同刘不器一左一右,伴着陆谦进了亭子,三人坐下,就着点心喝茶。
    秋风带了丰收的气息在亭子里逍遥穿过,惹得长途奔行的刘不器和程子恒都是倍觉舒爽。
    “德敬,这次回京述职,是你同皇上求了恩典?”
    程子恒第一个问道,“是啊,左右你们都差不多该回来了,一同做个伴儿,我的接风宴摆一次就够了。我如今可忙着呢,没空闲整日来这里守着。
    他这话说的好似“傲慢无礼”,但刘不器和程子恒听了,却是亲近之极。
    “是,是,陆大人如今威名可是整个大元都传遍了。谁敢劳烦您大驾啊,我们明日麻利的滚去交差,不劳烦您陪着了。”
    三人都是大笑起来,平日虽然多有通信,但这般毫无顾忌的坐在一处说笑,倒是让他们想起了读书时候。
    陆家经历的那些凶险,刘不器和程子恒几乎都是看在眼里过来的。
    如今陆家荣华富贵加身,他们真是感慨万千。
    “这一段朝中没有再奏请皇上纳妃的吧?”
    刘不器开口也没有顾忌,左右旁边都是自家人,再说算起来,皇帝也是自家妹夫呢,虽然他敢说不敢认。
    陆谦抬了下巴,目光投向远处的农田,笑道,“没有,小米就是皇上的逆鳞,谁活的厌倦了,怕是也不敢去招惹小米。”
    说罢,他就换了话头儿,问道,“不器交完差,要回老家探望父母?”
    刘不器点头,脸色隐约有些红,“也是有点儿事同父母禀告。”
    “扭捏什么,不就是看中一家姑娘,准备让父母去提亲吗?”
    程子恒揭了刘不器的老底,惹得刘不器脸色更红,回击道,“你不也是心有所属,难道是我一个动了凡心?”
    程子恒倒也光棍儿,直接承认了,“是啊,这次再回去,我就找人提亲去,左右我…也没有爹娘需要禀报。”
    这话说的,刘不器同陆谦都想起当年事,想起程家夫人的惨烈,于是心底叹气。说到底,那事还是他们的兄弟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陆谦赶紧笑道,“这事,明日我同小米提几句,她如今日子清闲,整日里念叨我,赏花宴都开了三次了,恨不得我立刻娶妻生子呢。若是知道你们心有所属,她怕是要下懿旨赐婚。”
    “真的?那可太好了!”
    程子恒和刘不器听了这话,都是欢喜之极。自己提亲,和皇后赐婚,可是完全不同,皇后赐婚简直太体面了,别说岳家要欢喜,他们自家也是万分荣光啊。
    “当然,小米也叫你们一声兄长,她一定会下旨赐婚。倒是你们成亲后,她恐怕更是要缠着我赶紧成亲了。”
    程子恒和刘不器都是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谁让你这么挑剔,有顺眼的姑娘就定吧。陆先生怕是也着急了,大哥和二哥家里小子都两个了吧?”
    “四个,大嫂又有了身孕,再有几月也生了。”
    陆谦说着话,笑的很是真心。
    就如同老熊岭长辈们说的,过日子就是过孩子呢。家里如今都差那口粮食,就是七八个淘气小子都养的起,家家户户都使劲的生。
    如今,在岭上岭下转一圈儿,淘气小子成群,惹得众人嫌弃吵闹,却也欢喜的合不拢嘴。
    “既然这般,你更要抓紧成亲生子了,否则大哥家里孩儿成亲,你的孩儿还没出生,就落后太多了。”
    刘不器难得正正经经劝兄弟一句,倒是程子恒感慨,“再心急也要选个合意的,一辈子几十年,若是对着不喜的人,熬过去太不容易。”
    陆谦同刘不器想起程夫人,都是点头。
    “有时候,也想将就娶个算了,左右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瞧着小米同皇上,总是忍不住羡慕。即便不能像他们那般惊天动地,起码也要老来闲坐摇椅上,想起要付之一笑的波折啊。随手可得的感情和人,总是不珍惜。我想找个值得我珍惜一辈子的女子,爱她,惜她,护着她。年轻时候生儿育女,老了就一起去走遍大元的名山大川,如此才不负一生。”
    程子恒同刘不器都被陆谦说的点头不已,他们如今虽然只是五品官,但只要小米一日做皇后,宏德帝一日不退位,有当日的情分做底子,他们忠心办差,就会一直平步青云。
    所思所虑,不过是怎么把这一生过的精彩,不负来世上走一遭。
    “兄弟,我支持你,再遇到好女子,兄弟一定给你牵个线,绝对不会抢先霸占。”
    “你都要提亲的人了,霸占什么,难道你要欺男霸女不成?”
    好友三个说着说着又笑闹起来,待得茶水喝干,点心吃光,他们就重新起身,准备上路进城了。
    可是,刚刚提了缰绳踏上官路,三人并肩说着话儿,后边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冲来一匹快马,“快闪开!”
    马上的女子高声呵斥,可是陆谦几人马术都算不得精湛,扯了缰绳调头就慢了那么一瞬,眼见就要撞上,马上女子急了,飞身而起扯了陆谦就滚向了一旁的草丛。
    陆谦胳膊磕到了石头,疼得脸色有些发白,起身时候却见那女子散开了遮脸的纱帽。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三分美艳,三分娇媚,偏偏剩下四分冷厉,仿佛火与冰结合在一起的奇异美景,让他轻易就掉了进去。
    “喂,你没事吧?喊你让路,你怎么不快点儿!”
    女子脾气火爆之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沫子,又扭头往来路张望,神色里带了三分焦急。
    许是为了呼应她的焦急,来路上居然又跑来七八皮快马,女子惊得厉害,扔下一句就要上马。
    “你先去治伤,我一定会找到你付药费。”
    程子恒同刘不器眼见陆谦受伤,自然不想放女子离开。
    “不行啊,你纵马伤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是啊,德敬的手臂许是折断了,你是肇事者,怎么也要先跟着去医馆啊。”
    那女子急的跺脚,恨不得打开两人,但到底忍着没有动手。
    “我真的有急事,你们快让我离开,否则你们都大祸临头了。”
    程子恒和刘不器还想说什么,陆谦却是半躺在地上,探手扯了女子的衣襟,“这位姑娘,不如说说什么大祸,兴许在下能帮上忙?”
    那姑娘眼见几匹快马已经要到跟前,急的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怒道,“我要告御状,你能帮忙啊!”
    不想陆谦居然笑了,嘴角慢慢翘起的模样,如同猎人见到了追踪许久的猎物…
    “姑娘不知,我是御史,这御状,我还真能帮上忙。”
    那姑娘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她路过一撞,怎么就撞到个御史,还是这么年轻俊朗的御史…
    这会儿几匹快马已经赶到了,二话不说就抽出刀剑奔着几人杀了过来。
    但陆谦几人都没动一步,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同来者打在一处,没有片刻,来者就被卸了下巴,绑得同粽子一般了。
    那姑娘惊得眼睛瞪着,在来者和陆谦之间来回瞧了几次,末了郑重问道,“你是谁?”
    陆谦整理了一下衣衫,动动受伤的手臂,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却依旧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本官陆谦,当朝御史,安国公幼子,当朝皇后兄长。不知可能替姑娘分忧解难?”
    那姑娘下意识点点头,末了被陆谦扯了袖子走回凉亭里,“这里风景不错,姑娘喝杯茶,慢慢说。”
    程子恒同刘不器对视一眼,神色都是古怪之极。
    “德敬这是…”
    “缘分到了。”
    秋分吹过,这是个丰收的季节,无论是庄稼,还是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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