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书记,你怎么来了。”一个女人站起身,笑着道。
    “婶子,洗衣服了。”
    “是阿第啊!”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耄耋老人,一腮帮子的白胡子,满脸的老人斑,头上戴着一顶丝绸做的绛色的地主帽,身上穿一件对襟本装棉袄,手里面抱着一个紫砂茶壶。
    他应该就是邢四爹。
    邢四爹果然是一个喜欢喝茶的人,这一大早就把茶壶抱在了手里。
    “舅公,我来看看你。”
    “阿第,快屋里坐……快屋里坐。”邢四爹笑容可掬,老人今天的心情不错。
    井沿上传来几个女人的对话声。
    “四爹这下又有好茶叶吃了。”
    “是啊!这毛书记就是不错,每次来从不空手。”
    “可不是吗?四爹是一个有福之人啊!”
    “毛书记好像是来找四爹商量什么事情的。”
    “是啊!那几个人是公安局的人。”
    “不错,他们昨天下午到惠开家去了。”
    “八成是为有贵的事情来了。”
    “你们不要乱说,小心闪了舌头。”
    “不知道他们找四爹什么事情。”
    邢四爹将毛书记一行四人请进堂屋。
    “桂花,赶快泡茶,泡龙井,水要是不脆的话,再烧一下。”
    所谓“不脆”就是水的温度不够。
    到底是邢氏家族的老长帮,邢四爹家的院子比一般人家讲究许多,连门头都要比一般人家高出许多。不说宽敞的院落和高挑的屋脊,但看院子里面几棵粗壮高大的枣树和狮子树,就知道邢四爹家的房子有些年头了。
    屋子里面的陈设也很讲究,八仙桌,太师椅。
    八仙桌两边各有一个太师椅,隔墙两边各放着两个太师椅。
    毛书记将东西放在八仙桌上:“舅公,我带了一点茶叶来,不知道合不合您老的胃口。”
    “阿第啊!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来就来吧!干嘛每次来都带东西呢?”
    “舅公,您看看茶叶怎么样,我是一个外行,所有的茶叶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
    邢四爹拿起一罐子茶叶,打开盖子,在包装袋上撕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舅公,这么样?”
    “嗯,好茶叶……好茶叶啊!”
    “你再闻闻这一罐铁观音。”
    邢四爹又将另一罐铁观音打开,闻了闻:“这个茶叶更地道。阿第啊!你这次来,八成是有什么事情吧!”邢四爹摆完谱以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李云帆一行的身上,“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大忙人,不逢年过节,你是没空到邢家村来的。”邢四爹年纪虽大,但思维和眼神还是很好使的,他也许已经知道同志们的来意。
    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堂屋,茶盘里面放了七杯茶,她将茶杯一一放到同志们的跟前,然后走出堂屋。
    “舅公,这两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领导,他们有事情请教您。”
    “他们有什么事情能请教到我的头上。”邢四爹的表情急转直下……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舅公,他们是为一个案子来的。”
    “啥案子?”邢四爹喝了一口茶道。
    “邢惠开的男人张有贵,死因不明。”
    “死因不明?我怎么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可不能心口开河啊!阿第,不是我倚老卖来,在邢家村,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老话说的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贵死的蹊跷,我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邢四爹,我们是经过认真调查和研究,慎重考虑之后,才来请教您的。”李云帆道。
    “阿第,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啊?”
    “这位是地区公安局刑侦处的李处长,毛书记指着卞一鸣道。”这位是卞处长。”
    “请问李处长,有人报案吗?”邢四爹的脑子非常清楚。
    在邢家村,确实无人报案。
    “自古道,民不报,官不究。既无来风,又无去影,凭空就说张有贵死因不明,这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啊!”
    “邢四爹,您说得很对,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们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之后,才来请教您的。”
    “那有贵属于正常死亡,这我是知道的,没来由的,说有贵死因不明,这恐怕有谢不妥,我早就跟有贵说过,他要是不听我劝的话,迟早死在这酒上。怎么样?我的话应验了吧!我那侄女惠开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叫人心疼啊!”邢四爹在东扯西拉。
    “舅公,李局长他们是在调查三里寨缪智人案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这个案子的。”
    “我侄女和三里寨的案子有啥关系呢?”
    “邢四爹,是这么回事,邢惠开和粮库的贡明启有关系,而贡明启的老婆萧莉莉和缪智人有不正当关系。”
    “请等一下,你说我侄女惠开和粮库姓贡的有染?”
    “对。”
    “莫不是捕风捉影?”
    “邢惠开已经承认自己和贡明启有关系。”
    “你们怀疑惠开和姓贡的合谋杀害了张有贵?是不是这样?”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们有这方面的嫌疑。”
    “你们找我有和贵干呢?”
    “舅公,李处长他们想开棺验尸,特来跟您商量商量。”
    “开棺验尸?”邢四爹圆睁双眼,莫名惊诧。
    “对,经过慎重的考虑和研究,我们想开棺验尸,我们想得到您的支持,您在邢家村德高望重。”李云帆给邢四爹戴了一顶盖帽子。邢四爹听惯了顺耳的话,戴惯了高帽子。
    “咱中国有一句老话,叫这个‘入土为安’,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死者为大’,如果在入土之前,那还好说,现在,人已经埋进了坟墓,现在来开棺验尸,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啊!”
    一定是有人在邢四爹的跟前嘀咕过这件事情了,邢四爹也一定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他的台词显然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李云帆、卞一鸣和毛书记互相对视了一下。怪不得任大爷让同志们找毛书记呢?如果没有毛书记的话,同志们和邢四爹的谈话恐怕很难进行下去。
    “我们正是……”
    “再说。”李云帆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邢四爹掐断了,“你们刚才也说了,村子里面没有人报案,没有报案,就是没有苦主,你们冒然开馆验尸,这在道理上说不过去啊!我邢老四是上了年纪,思想是跟不上趟了,但我还是知道,做啥事都要讲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舅公……”
    “我说阿第啊!你是一个明理的人,今天怎么也做起糊涂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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