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美艳现在还在供销社工作吗?”
    “不但在,他现在已经是我们供销社门市部的负责人了。”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童美艳有没有穿过一双黄颜色塑料凉鞋……是那种比较时髦的款式,后跟比平底鞋稍微高一点。”
    “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在生猪收购站,平时和童美艳接触很少,你们是不是怀疑周银锁夫妻俩和案子有关系?”
    “不错,这么跟你说吧!在案发当夜,有人看到两个人潜入谢家,其中一个是女人,这个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黄颜色塑料凉鞋。”
    “既然看到了两个人,又看到了女人脚上穿的鞋子,为什么没有看到人呢?”方洪波恐怕一时还读不懂卞一鸣的话,而卞一鸣之所以一鳞半爪地漏一点,其目的是想引起方洪波高度的重视,只有高度重视,才可能做认真深入的思考。
    “这说起来话很长。”
    “我明白了。”方洪波明白的不是案情,他明白的是,对于刑侦人缘来讲,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和盘托出的,“不如这样,我马上带你们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他叫曹远翠,在我们供销社门市部工作,他和童美艳的关系比较好,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的塑料凉鞋,她应该知道。”
    刘长松不得不佩服卞一鸣的脑子,先找方洪波了解情况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卞一鸣心中暗喜,曹远翠除了知道童美艳有没有穿过黄颜色塑料凉鞋,如果他们俩的关系确实比较好的话,她可能还知道童美艳小腿。或者脚踝上有没有疤痕。
    于是,两个喝了几口茶之后,便随方洪波走出院门。
    曹远翠的家住在供销社的宿舍,她家县城人,丈夫在县供电局工作,她每个星期回县城一次,供销社为她安排了一间房子做临时宿舍。
    供销社的宿舍就在供销社的斜对面,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院落,前半部分是货场和库房,后半部分是员工的宿舍。
    三个人走进大门的时候,时间是七点一刻。
    方洪波带着两个人径直走到曹远翠家宿舍的门前。门上没有锁,屋子里面一定有人。
    “咚……咚……咚。”方洪波轻轻敲了三下。
    “谁啊?”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曹,我是方洪波。”
    “是方大哥啊!请等一下。”
    接着,三个人听到拧毛巾……水落在盆中的声音。
    “我们等一下。”
    接下来是脸盘发出的响声,然后是拖木盆的声音。
    约摸三四分钟的样子,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件棉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
    “方大哥,对不住,我在洗澡,让你们久等了。快请进。”
    “这么冷的天,你洗澡,快把衣服穿实在了,别着凉了。”
    “没事,我习惯了。”
    屋子里面收拾的非常整齐,在屋子中间拉着一个布帘子,布帘下面露出木盆的一个角,地上有一滩水。屋子里面充满了香皂的味道。
    布帘的外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条长板凳。曹远翠让三个人坐在长板凳和椅子上,自己侧着身子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她已经看见了卞一鸣大衣里面的公安制服。
    “小曹,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不知道两位同志想了解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和童美艳很熟呢?”
    “不错,我们是很熟,我们两家在县城住在一条街上。”
    曹远翠和童美艳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请你好好回忆一下,童美艳有没有一双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我没有印象。”
    “不是现在,是五六年前,你再仔细想一想。”
    “一点印象都没有。”曹远翠不紧不慢道。
    刘长松的眼睛里面顿时出现了一种叫“失望”的情绪。
    一个女人,她有一双价格不菲,非常漂亮的鞋子,可是她从来不在同事们面前穿这种鞋子,这种可能性到底能有多大呢?卞一鸣也有一点失望。
    但卞一鸣仍然不甘心:“你再想一想,在童美艳的身上有没有疤痕呢?”
    “疤痕?一般人身上都有瘢痕。”
    “我们说的疤痕比较特别?”
    “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两道……或者三道平行的条状疤痕。”
    “不知道你们说的疤痕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小腿肚上,或者在脚踝处。”卞一鸣指了一下自己的脚踝处。
    “我……我想起来了,在童美艳的小腿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在什么位置?”
    “在这里……”曹远翠捋起自己的裤脚指着自己的脚踝上方。
    曹远翠所指的地方在右脚脚踝的外侧,具体位置在脚踝上方三公分处。
    刘长松的眼睛突然放出光来,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疤痕有多长?”
    “有这么长。”曹远翠指着自己的小手指道。
    “成长条状吗?”
    “不错,成长条状。”
    “疤痕是什么走向?”
    “从这里到这里。”曹远翠第二次捋起裤子,她所指的两个“这里”,一个在腿的右前侧,一个在腿的右后侧。疤痕几乎和脚底平行。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是去年……是去年夏天,去年发大水,有一天早上上班,因为夜里面下了大半夜的雨,我们门市部前前面积了很多水,我们就脱掉鞋袜,蹚水走进门市部,童美艳脱袜子、卷裤脚的时候,我看见了她小腿上的疤痕。”
    在卞一鸣看来,凶手身上的疤痕应该是两道……或者三道,郑峰和李云帆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童美艳脚踝上方的疤痕只有一道,但这足于让卞一鸣和刘长松兴奋不已,大家都能看出来,童美艳脚踝上的疤痕和“6。30凶杀案”凶手身上的疤痕是如此地接近。从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三年,时间过去了四年多,有些疤痕是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的。深一点的伤疤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浅一点的伤疤则会逐渐消失。
    “你确定童美艳的疤痕在右脚上吗?”
    “不会有错,我还问过童美艳。”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是小时候在她妈妈的工厂玩耍的时候被一根铁丝拉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卞一鸣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周凤英指缝里面的软组织也在右手,凶手在离开谢家的时候,被周凤英抓住了右脖子,两个人行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院门,一个想迅速离开现场,一个抓住凶手的脚脖子死不松手,所以,两个人人的体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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