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所长,好像不是这家,赵一儒家的房子前面有三级台阶,这家是四级台阶。”童子强低声道,“赵一儒家的门上,还有一副对联。
    张云鹏打开手电筒在石阶上照了照,然后朝北走去。
    童子强疾走十几步,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李局长,应该是这家。”
    张云鹏抬头看了看门头,低头看了看门前的石阶,朝李云帆点点头:“就是这家。”
    在这户人家的南边也有一个巷子。
    这户人家的房子只有一层,一看就知道是后来盖的,村子里面的老房子,基本上都是两层,在第一层的上面有一个楼阁子。
    门上贴了两张对联,对联已经不完整了,这应该是去年贴的对联。
    看到对联,张云鹏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咚……咚……咚。”张云鹏敲了三下门,在这寂静的夜晚,敲门声非常清晰。
    “谁啊!”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赵一儒老婆的声音。”张云鹏先低声对李云帆道,然后加大了音量,“大嫂,我是派出所的张云鹏。”
    “派出所的张……是张所长吗?”
    “不错,是我。”
    屋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鞋子在地上拖的声音。
    “张所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大嫂,你男人赵一儒在家吗?”
    “一儒……一儒,是找你的。”女人大声道,赵一儒和老婆好像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找我?找我……什么事情啊?”这应该是赵一儒的声音,声音很小,像蚊子哼似的。
    “张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这才是赵一儒正常的声音。
    “我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啊?”赵一儒显得非常谨慎。
    “天这么冷,你先起来,把门打开,我们进屋以后才好说话啊!”
    接下来,四个人听到床响,然后是穿鞋子,走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有些慌乱。
    不一会,灯亮了。透过门缝,张云鹏看到一个人一边披着棉衣,一边朝门口走来,他就是赵一儒。
    大家先听到铁钉接触门板的声音……铁钉应该是用来固定门闩的,接着是移动门闩的声音。
    整个开门的过程,和赵一儒与大家先前的对话一样,显得很犹豫,很缓慢。
    门终于打开了……打开的只是一扇门……赵一儒家的门有两扇。
    “赵一儒,你怎么这么磨蹭啊!”
    “张……张所长,让你……让你们久等了,快……快请进。”
    “你”是指张云鹏,“你们”是指另外三个人。赵一儒看到门口站着四个人的时候,说话和动作都有那么一点迟钝和僵硬。
    “张所长,这几位同志是?”
    “赵一儒,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李局长。”
    “地区公安局的李局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同志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堂屋,在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图,松鹤图的两边有一副对联,在松鹤图的上方有一个横批,上面写着“福寿延年”四个大字。
    在这面墙的北边有一个过道,卧室应该在过道里面。
    在大门的右侧靠墙的地方放着一辆自行车,这就是同志们在渡口看到的那辆自行车……这是一辆加重的自行车,车后座比较大,车腿将自行车的后轮完全架空,自行车的龙头上还挂着一个包。
    “赵一儒,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到……到哪儿去啊?”
    “到沙河镇去。”
    “有什么问题,不能在这里谈吗?”
    “我们的问题比较多,一时半会谈不完,我们担心影响你家人休息。”
    一个女人敞着怀从过道里面走了出来,她一边理头发,一边道:“家里面就我们两个人,孩子们在外面读书。不碍事的,你们就在这里谈,我去泡几杯茶来。”
    “赵一儒,对不起,我们郑局长想见见你,我们是奉命行事,请穿好衣服,跟我们走吧!”
    “这……这是怎么说的……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在说吗!”女人叽叽咕咕道。
    “翠花,你睡觉,我跟张所长他们走一趟,放心吧!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把我的袜子和帽子拿来。”赵一儒用手指在头上挠了挠……他想把头发顺一顺,其实,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是属于那种中央支持地方的类型,在赵一儒右耳上方两三公分的地方,有一个亮闪闪的疤痕。
    赵一儒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和鞋袜,从老婆身上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准备推自行车。
    “赵一儒,自行车,你就不要带了。”
    “不行,明天早上,我要到公社种猪场去一下,有一头种猪生病了,翠花,你不要留门了,我今天晚上回兽医站,明天早上直接去种猪场,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回来吃饭。”赵一儒的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同志们听的。他以为同志们是请他去喝茶呢。
    赵一儒显得非常镇静和你沉稳,出门之后,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张所长,从渡口走……从渡口走近,怎么,你们来的时候走沙河桥了?”
    “你们村的渡口不是白天才摆渡吗?”
    “遇到特殊的情况也开,走,喊一声就行了,放着一条近路不走,就是渡口不能走,也可以让曹德民送一下吗?张所长,你在咱们沙河地区干了这么多年,谁不认识你啊!你喊一声不就行了吗?”赵一儒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俨然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向导。
    走到村口倒数第三家的门前,赵一儒站住了:“老叔,你睡下了吗?”
    “谁啊?”
    “我是一儒啊!”
    “要过河吗?”
    “老叔,劳烦你跑一趟。”
    “你等一下,我这就起来。”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老汉一边往腰上系腰带,一边走出房门。老人瞅了瞅四个人,天太黑,四个人的帽沿子都是放下来的,再加上老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两眼惺忪,看东西不真切,所以,他没有认出张云鹏。
    老人关上房门,自言自语地朝牌坊走去:“一儒啊!天这么晚了,又是哪个村子的人来喊你啊?天黑路滑,你在路上要特别小心啊!”
    在村口不远处,立着一个牌坊。
    其实,如果老人把眼眼睛睁大一点,再往跟前走一走,他还是能认出张云鹏和童子强的,今天下午,张云鹏和童子强曾经坐过老人的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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