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从李云帆的手上接过金链子,将金链子上的搭扣穿进金锁两边的圆孔,任碧云说的不错,金链子和金锁果然是一体的。
    接下来,郑峰和李云帆所思考的问题是,金锁怎么会跑到辜望弟的嘴巴里面去的呢?
    “郑峰,这把金锁很可能是辜望弟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放进口中的,只要我们从辜望弟的口中找到这把金锁,杀害她的凶手将无所遁形,因为,这把金锁直接指向辜文杰,这应该就是辜望弟将金锁放进口中的真实目的。”
    “老李,我同意你的分析。”郑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六月十二号的晚上,一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情。”
    “我现在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至理名言了。”
    五点钟左右,大家回到了辜望弟的家。
    大家刚走进巷口,从后面跑过来三个人,一个是周师傅,一个是邓丙坤,另外一个人有点面熟,但郑峰和李云帆一时没有想起来。
    “郑局长,请等一下。”周师傅大声喊道、
    郑峰停住脚步:“周师傅,您有事吗?”
    “他们俩有话要跟你们说。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走,我们到院子里面谈。”
    郑峰将三个人请进辜望弟家的厨房,马师傅正在厨房里面忙晚饭。
    “马师傅,您忙着呢?”
    “哦,是郑局长啊!回来了。”
    “回来了,几天不见,还真想大家。”郑峰是真想大家,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马师傅,大家不要忘了,关于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二号夜里南山镇下雨的情况就是这位老人家回忆起来的。
    大家在板凳上坐下。
    “小龚,你先说吧!”
    郑峰和李云帆终于想起来了,小龚就是巧慧的丈夫,他在南山镇邮局工作。
    “郑局长,我能不能先提一个问题?”
    “可以,你问吧!”
    “辜望弟真是辜文杰杀害的吗?”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辜文杰就是杀害他母亲辜望弟的真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没有了。”
    “行,那你就说吧!你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告诉我们。”
    “辜文杰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辜望弟每个月都到我们邮局来寄钱,都是我经手的,她每次来都是乐呵呵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的,她汇给辜文杰的钱,逐月递减,到大学二年级第一学期,她已经不能按月给儿子汇生活费了。就是来寄钱,也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她能瞒得了左邻右舍,但瞒不了我,当时,我就很纳闷,但没有多想,只当是辜文杰在经济上遇到了困难,现在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会是了。”
    “还有,一九七一年的过年,辜文杰回来过寒假,在文杰回来的第一天的晚上,我隐隐约约听到辜望弟和辜文杰在吵架,虽然声音不高,但明显是在吵架,夜里面,我还听到辜望弟的房间里面有女人的哭泣的声音。当时,我爱人做手术在家养病,老岳母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就睡在了老岳母的屋子里面。”
    “就这些情况吗?”
    “我就想到这些。”
    “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谢谢你。”
    “黄大爷,您说吧!”小龚道。
    “郑局长,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辜文杰明明在省城读书,他怎么会跑回南山镇呢?”
    “您听说了?”
    “听说了,这种事情传的快——今天下午,大家都在嘀咕这件事情。这个狼崽子,养大了就要吃人了。”
    “六月十二号下午,辜文杰确实坐长途汽车回到南山镇,他还带了一辆自行车。”
    “我明白了,这就对了。”
    “黄大爷,莫不是六月十二号的夜里,你听到了什么?”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了,邓柄坤老夫妻俩睡觉的房间的墙外就是巷子,墙对面就是辜望弟家的院门。
    “郑局长,您说对了,六月十二号的夜里,半夜——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听到巷子里面有自行车链条碰到链罩的声音,在这条巷子里面,在咱们后街,只有辜文杰有一辆自行车,一九七零的夏天,辜文杰曾经把自行车带回来过,那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没错,就是那种链条碰到链罩发出的动静。”
    “十二点钟左右?莫不是辜文杰用自行车搬运辜望弟尸体的时候,无意中弄响了自行车的链条。”卞一鸣道。
    “对,辜文杰是一个文弱书生,凭他那把力气,如果没有自行车,是无法把辜望弟的尸体运到镇南湖去的。”包大伟道。
    “十二点钟左右?照这么说,十二点钟之前,辜望弟就惨遭杀害了。”谭科长道。
    很多信息有往一块凑的感觉,人们在吃中药的时候,需要一个药引子,那些散落在人们记忆中的生活细节和生活片段,要想形成一个相互连贯,彼此呼应的证据链,是需要一个媒介的,辜文杰被押回南山镇,这就是媒介,他让巧慧的爱人小龚和黄丙坤想起了与辜文杰相关的所有信息。
    吃过晚饭以后,六个人在朱所长的办公室对辜文杰进行审讯,朱所长也在坐。
    朱所长说,辜文杰没有吃晚饭,他只扒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送饭的同志说,辜文杰躺在床上,喊了半天,他才坐起来,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一句话都不说。
    当两个公安同志将辜文杰带进办公室的时候,郑峰和李云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辜文杰和几个小时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军棉帽已经不在头上了。头发紧贴在脑袋上,辜文杰才二十五岁,竟然已经谢了顶,怪不得郑峰见到他两次,都没有看到他把帽子拿下来。十二月一号的气温很低,夜幕降临之后,气温更低,先前,辜文杰的大衣是敞开的,现在,所有的扣子都扣上了,大概是扣扣子的时候心不在焉,所有的扣子都错位了,所以,大衣的领口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下摆一边高一边低。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同样一件衣服,之前仪表堂堂,现在呢,跟一个小丑相比没有什么两样,可见,支撑起人的,除了衣服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
    稀稀拉拉的头发在辜文杰的脑袋上,歪歪倒倒,乱七八糟。
    郑峰朝其中一个公安招了招手。
    这位公安走到郑峰的跟前。
    “他的帽子呢?”郑峰低声道。
    “他的帽子掉在便桶里面了。”对方也低声道,“他小便的时候,一不小心——帽子掉到便桶里面去了。”
    辜文杰已经进退失据,
    这次审讯由郑峰负责,王萍记录。饶鸿达不在办公室,吃晚饭前,他到净月庵去了,辜望弟生前每个星期都要到庵里面去烧香拜佛,饶鸿达是去替辜望弟还愿和超度她亡灵的。饶鸿达留在南山镇,是要等案子了结之后,将辜望弟的尸骸运会大旺寨安葬。
    “辜文杰,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辜文杰抬起头,望着郑峰和李云帆的脸,他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蜡黄。
    “你怎么不说话?”
    辜文杰最大的变化是眼神有些呆滞,这么说吧!孙悟空在保护师傅唐僧去往西天取经的路上和各种妖魔鬼怪斗法的时候,经常灵魂出窍,现在的辜文杰就和灵魂出窍的孙悟空一样,所不同的是,孙悟空的灵魂还会回到肉体中来,而辜文杰的灵魂可能已经很难回来了。
    “辜文杰,你是不是还希望我们拿出一些证据呢?”
    辜文杰的灵魂好像还没有回来。
    那就说一点东西招一招他的魂魄:“辜文杰,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辜文杰迅速抬起头来,他看看郑峰,又看看李云帆,很显然,他在寻找郑峰所说的东西。
    辜文杰的眼睛比郑峰的动作快了半拍,拿东西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谭科长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布包,放在郑峰面前的办公桌上。
    郑峰打开布包:“辜文杰,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辜文杰很听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块半旧不新的蓝布上,蓝布上放着一把金锁,这不是一把独立的金锁,郑峰已经将金链子和金锁合二为一,结为一体了。”
    “郑局长,我能到跟前看看吗?”谢天谢地,辜文杰的灵魂总算回来了,他大概是想确认一下桌子上的金锁是不是曾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金锁。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既然是赌徒,他就不会轻易认输,此时的辜文杰还心存侥幸。再说了,辜文杰还没有交代自己的罪行,所以,现在还不是他灵魂出窍的时候。
    “可以,谭科长,你拿给他看看。”
    谭科长站起身,拿起金锁走到辜文杰的跟前,放在他的手上。
    辜文杰接过金锁,翻过来,掉过去,认真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大概是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比较暗淡的缘故,辜文杰看起来比较吃力。郑峰知道辜文杰想看什么,他想看到金锁正面的字和反面的图案。在暗淡的灯光下是看不清这些东西的。
    “谭科长,拿一把手电筒给他。”
    谭科长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辜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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