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辜家的远房亲戚。他是一个哑巴,一辈子没有结婚。”
    “这个人是专门为辜望弟照看房子的吗?”
    “不错。”
    辜望弟安排一个哑巴照看自己家的房子,应该是有所考虑的。
    “大娘,辜望弟有家有业,她为什么要离开大旺寨呢?”
    “刚开始,寨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直到有一个女人找到大旺寨来,乡亲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娘,请您跟我们说说,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你们知不知道辜望弟有一个儿子?”
    “这——我们知道,辜望弟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他叫辜文杰。”
    “文杰不是辜望弟亲生的。”
    郑峰和李云帆惊愕不已,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不过,大家已经明白辜望弟离开大旺的原因——至少是原因之一。
    “辜文杰的生母是何许人?”
    “我们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只有望弟一个人自己知道。”
    遗憾的是辜望弟已经失踪。
    “大娘,请您好好回忆一下,辜望弟最后一次回大旺寨是在什么时候?”
    大娘眉头紧锁:“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有——有些日子了。”
    “有些日子”是一个不确定的概数。
    “有没有两年多?”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汪老福,他八成能想起来。”
    老人走出堂屋和院门,不一会,一个七十几岁的老汉跟在大娘的后面走进堂屋。
    吴书记安排老汉坐下。
    “望弟最后一次回来,是在两年前——是七一年的春天。”
    辜望弟山在七一年六月十三号失踪的。老人提供的时间和辜望弟失踪的时间是吻合的。
    七十几岁的老人,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实属不易。
    “老人家,你的记性真好。”
    “那年春天,望弟给了哑巴一百二十块钱,当时,我家老二订婚送彩礼,差点钱,我就跟哑巴借了五十块钱,所以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望弟再没有回来过。”
    “您知不知道辜文杰的生母是做什么的,她是哪里人?”
    “刚才老嫂子问过我了,在咱们寨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不过,从她的说话的腔调和穿戴看,不是一般的女人。文杰是辜望弟从外面抱回来的。”
    “此人当时有多大年龄?”
    “年龄不大。”
    “不错。”大娘附和道,“她来的时候,是坐着汽车来的,她来的时候,汽车就停在后山的石桥边。”
    “辜望弟没有结婚吗?”
    “没有结过婚。”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望弟她娘一定要招一个女婿。她怕望弟把手艺带走。”
    “辜家条件不错,招一个女婿,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望弟她娘是一个难缠的人。”
    “难缠的人?此话怎么讲?”
    “她眼皮子紧得很,既要男孩子低眉顺眼,又要老实憨厚,这么大一个家业,她不放心交给外人。挑三拣四,鸡蛋里面挑骨头,就是不想让望弟早日成家。”
    “是啊!辜家人眼皮子高,但眼皮高的人家又不愿意入赘到辜家来。”大娘补充道。
    “这又是为什么?”
    “整天装神弄鬼,虽然能弄到钱,但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
    “依我看,最主要的原因是望弟和她娘这里有毛病?”汪老福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有什么毛病?”
    “整天装神弄鬼,把自己也弄得神神叨叨、神经兮兮的,装神弄鬼,那是为了弄人家几个钱,装神弄鬼惯了,人鬼不分,正儿八经的人是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的。”
    “望弟的婚事是被她娘耽误了。”
    “您为什么这么说?”
    “后来,望弟她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后来,家里家外,全指望望弟一个人了。老两口想想多留女儿在身边,其实就是想让望弟为他们多赚一些钱。”
    “老两口就辜望弟一个女儿吗?”
    “老两口一辈子没有生养过。”
    郑峰惊诧不已,不但辜文杰不是辜望弟亲生的,连辜望弟都不是辜家老两口亲生的。难怪她的名字叫望弟呢?
    “辜家几代人都做这种营生,阴损的事情做得太多,家里面煞气太重,生不出孩子来,这也是他们的报应。老天爷是公平的,有得就有失。”老人对辜家的职业微词颇多。
    “辜望弟生母家的情况,你们知道吗?”
    “这——没人知道,这种事情,辜家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这只有望弟她娘知道。那可是一个舌头上能栓得住马的女人。”大娘道。
    “辜望弟原来的名字就叫望弟吗?”
    “在咱们农村,抱养别人的孩子,名字肯定是要换的,夫妻俩起这个名字,是想让望弟给他们招来一个弟弟。”
    大娘说的很有道理。
    “辜望弟的生父生母没有到辜家来过吗?”
    “在我们山里,孩子给了别人,是不兴纠缠不清的。这在抱养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两不相扰。”
    “辜望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就更不知道了。在我们这地界,附近的,认识的人家的孩子是不抱养的。”
    “这是为什么?”
    “如果孩子的生身父母知道底细,一旦反悔,难得善终,而小孩子一旦知道,是养不家的。替别人养孩子,谁愿意呢?”
    “辜文杰的生母不是到找上门来了吗?”郑峰道。
    “文杰的生母把孩子交给辜望弟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难处,有不得已的苦衷,风雨过去以后,她反悔了——一定是后悔了。”大爷道。
    “是啊!文杰的生母一定不一般。”大娘道,“以她的身份,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装神弄鬼这条路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抚养,十有八九是为了给孩子找一条活路,只要孩子过得好,他们就不会有什么牵挂,更不会节外生枝。”
    “辜望弟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谈过对象?”郑峰想从两位老人的口中寻觅神秘男人的线索。
    “没有啊!辜望弟虽然人长得很漂亮,但,我们从没有听说,更没有见到她谈过对象。”大爷道,“那两口把望弟看的很紧。”
    “公安同志,你怎么会有此一问呢?”大娘道。
    “在辜望弟落脚的南山镇,邻居中,有三个人在夜里面看到一个神秘男人走出辜望弟家的院门。我们怀疑辜望弟的失踪和这个男人有关系。这个神秘男人每次到南山镇去,不是在夏天,就是在冬天,我们估计此人应该是一个教书匠。”
    “我们确实不知道。”
    “此人的咽喉上有一个西瓜子或者南瓜子一样的黑痣。”
    “我们寨子——附近几个寨子,都没有这样的人。”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谷小雨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走进院门,这个男人就是谷主任——是大队治保主任。
    谷主任赶回来,是为了留同志们吃中饭的。
    郑峰婉拒了大娘和谷主任的挽留,提出到辜望弟家去看看。于是谷主任陪同前往。
    从谷小雨家向西数,第五家就是辜望弟家。
    辜望弟家坐落一个半山腰上。
    虽然坐落在半山腰上,但只能看到高高翘起的屋脊,因为辜家的院落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
    沿着一条曲折向上的石板路拾级而上,远远就能看见两扇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从外面看,门楣和院墙除了高大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站在在树荫下,大家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谷主任敲了几下门环,不一会,门开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出现在门内,他依依呀呀,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他的话不要紧,只要能进院子就行。
    谷主任和老人比划了一会,老人将身子挪开。
    大家走进院门。
    一走进院门,大家就感到了一种诡异之气。主人的身份特殊,院子里面房屋的风格自然非同一般,院子里面一共有九间房子,除了屋脊正中有一面镜子以外,只要是门和窗,上方都有一面镜子。
    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水井上方架着轱辘,井口上有一个木板做的盖子。
    院子里面还有三棵很大的桃树。
    在院落的主人看来,门头上的镜子和三棵桃树,是用来辟邪的,而在郑峰和同志们看来,所谓的煞气和阴气就源于这些用来辟邪的东西。
    谷主任和老人比划了几下,老人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拿出其中一把铜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一般人家的房子有坐北朝南的正屋和东西两侧的厢房,外加一间或者两间厨房,正屋都是三间,只有一道门,而辜家的正屋是五间,有两道门,西边两间一道门;东边三间一道门,东边三间应该是正屋,而西边两间则是正屋的附属部分。
    西边两间就是装神弄鬼——即“关房”的地方。
    老人打开的就是西边两间屋子的门。
    郑峰和李云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这种建筑形式,见所未见。这样的设计应该是有玄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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