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纵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圣人居然还挂心着自己婚事,再想想十月马上要大婚的傅长泽,真要抚额长叹,请那乱点鸳鸯谱的圣上好好歇上一把,别操那么多的闲心。
    “祖母告诉你这些,就是省得日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你再多想。”老太君神色淡淡的说:“我们顾家忠君,但也不是平白受人摆弄的,圣人那边有你祖父顶着,定然不会真个无端给你赐婚。不过咱们能避则避,如果有了好的便相看起来,而赵家,祖母建议缓缓再答复,一来你也好好想想,婚姻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个缘分,过了这村没这店儿,后悔时却晚了;二来,赵府在这个节骨眼儿提亲,未尝不是件好事,免得皇后那边疑心,好似咱们真攀着要嫁进皇家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码字,饿的吃了一包果冻,尤觉不过瘾,遂准备煮碗面条(捂脸)。
    第86章 第八十六回
    记得早先选太子妃时, 太后还健在,各大世家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的将自家姑娘带去太后和皇后娘娘那边儿露脸, 而顾家嫡长孙女顾青澜也未定亲,素来得太后的喜欢,那段时间为着避嫌, 几乎没再往宫里去过, 后来才安安稳稳嫁了位心仪的郎君,琴瑟至今。
    按着老太君的话说,顶天的尊贵, 也不抵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强。
    顾家清贵, 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不贪图, 更何况是嫁给五皇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日圣人作古, 几位皇子没那痴心妄想安份等着封王就是烧高香的, 倘若有个万一,那等于拉下顾氏全族进了争夺皇位的局, 稍不留意就万劫不复啊。
    老太君身为妇人, 对朝堂上的事儿是不懂,但在姻亲关系上,却是绝对的明察秋毫,所以别说顾青竹没那登青云路的心思,便是有, 她也万万不会答应。
    而顾青竹也品出祖母话中的意思,善解人意的说道:“祖母放心,青竹都明白的。”
    老太君这才重新露出点笑脸儿:“我们家七丫头是大姑娘了,一点就透,真要有中意的人选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管跟祖母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你却别操那个心的。”
    闻言,顾青竹心内动了动,真想不顾那些个繁文缛节的将沈昙的名字脱口而出,可抬眼见祖母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色,彷如比她走之前又老了四五岁的样子,明明是夏季,身上穿的还是春里加厚的绸缎衣裳,脸色灰白的瞧不见半点儿血色,滞了滞,那话绕到舌尖儿又被咽了回去,展了笑道:“是,孙女儿就鼓劲儿长着,赶明儿个子高了,好给祖母分忧。”
    白天操心着顾同山回府,晚上又惦记顾青竹这乱糟糟的婚事儿,老太君精力实在挺不住了,手上的佛珠都没劲儿转下去,于妈妈赶紧扶着她进里屋安寝,丫鬟拿湿帕子给老太君擦过手脸,顾青竹见祖母睡熟了,才和李氏一道出了长松苑。
    月上柳梢,府上各房的仆从们开始忙活落锁,如意在前头掌着灯笼,李氏和顾青竹在后面走着说话。
    顾同山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府里头也安稳不了,李氏捡着能说的,一件件讲给顾青竹听,而从顾家大爷口里听得朝中的那些个庵脏事儿,便瞒了下去,有人想要顾同山的命,如今已经挖出个七七八八,可圣人一日不拍板儿提,他们就不能去论。
    何况顾青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了尽是叫她提心吊胆。
    顾青竹也知道这个理儿,单默默听着,有甚不懂的问上一问,待李氏住了嘴,她才犹豫着问道:“我瞧祖母的精神差了好些,脸儿上颜色也不怎么好,可是病的反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出了病症,将养起来困难的多,顾青竹知道祖母之前身子是有点病兆,但当时何太医只提点几句,哪儿能骤的如此厉害?
    李氏脚步顿了下,攥着手叹了口气,忧虑的说:“谁说不是呢?你爹的事儿到底没瞒住,老太太知道那时候,差点子没昏过去,亏得我把你大伯喊回府,大夫也一直在府里头住着,又是药丸又是藿香的,这才缓过劲儿。再请何太医把脉时,脉象便不大好,左脉滑大右脉涩小,说是高年气血两虚,心火急攻,将养的好了,也需得一年半载才行。”
    顾青竹听的心惊,那病症怎么想怎么像中风之兆,硬是捏了自己一把,稳了稳话音儿道:“那...那不就是。”
    中风二字还未说出来,李氏便拉了她的手,嘴上说道:“没你想的那么重,只是日常得更小心着些,如今你回来了多陪陪她老人家,说点开解逗闷子的,俗话说心病仍需心药医,眼下你爹好端端的,老太太这心头一松快,病好也是转眼的事。”
    这话里头多少存着安慰之意,顾青竹捏不准,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听竹院,离着院门前头那百十步子的竹林小径,也不若往常般惬意了,她半抱着胳臂搓了搓,竟觉得凉的起了鸡皮疙瘩。
    顾明卓许久没见着爹,后再听说是山崩受了重伤,半大点的孩子如何懂事,也撑不住哭了几场,他平日像个小大人般的,待看到顾三爷时整个人都扑在了他身上,瘦小的肩头一耸一耸,虽没出什么声音,眼泪却扑簌簌的往下滴答。
    父子俩晚膳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吃完,何太医又给顾同山加了药浴,顾明卓便不在他院子呆了,跟着黄姑姑到听竹苑等顾青竹。
    顾青竹进了院门,见他在廊下靠着,拳头攥的紧紧,边喊着‘长姐’边奔了到她跟前,眼圈儿还是红的,硬是揉了揉鼻子,不愿在姐姐面前丢脸,皱着小脸中气十足的说道:“这几月我都听姑姑的话,每日习课,从没偷过懒。”她临走前拜托黄姑姑照看明卓,特意嘱咐过,学业定不能耽搁。
    “是么?”顾青竹见着胞弟,心中方暖和了些,牵着他进了门,轻轻笑起来:“那我可得考校考校你。”
    顾青竹也未翻书本,大概记得他学哪本书,挑了几篇让他背来,顾明卓下过苦功夫,竟也分毫不查,背完了还能道出点儿自己的见解。
    “看来确实用功了。”顾青竹给他剥了块酥糖,递过去。
    “长姐吃罢。”顾明卓背着手,颇为不好意思的往后挪了一小步,咬牙道:“我最近不吃糖了。”
    她这弟弟喜欢甜的东西,自小就喜欢糖,从前顾青竹都拘着他少吃,如今给了居然还不要,顿时稀奇道:“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黄姑姑捂嘴笑了声,替顾明卓解了这尴尬:“姑娘还不知道,小少爷最近换牙掉了两颗,以前是不在意,上次何太医跟他说,这换牙吃多糖以后会黑了一嘴牙的,才忍着不吃的。”
    顾青竹噗的声乐笑了,点了点他脸蛋说:“我说的不顶用,看来以后还是得让何太医多管管你。”
    自卢氏过世后,顾青竹姐弟两人才搬到听竹院这儿住,现在顾明卓年纪大了,里头被分成两个独院,顾明卓那边儿也有个正门,后院的院墙上头有拱门隔着,素日里顾明卓都要自己回去住,可这次全家也算久别重逢,他便想在长姐这边儿住下,所以连着借口喝了好多茶,吞吞吐吐着不想走。
    那点心思怎能瞒过顾青竹眼睛,当即笑着让如意去整了厢房,留他在这过夜。
    顾明卓临去洗漱前,突然拍着脑袋问说:“我听说长姐是和沈大哥一道的,他今儿也回了么?”
    沈昙在府上和二爷学习也有好几个月,顾明卓他们听课的暖香斋便挨着百川居,闲的时候,沈昙总招待他们些瓜果茶点,暖香斋里头是不许待吃食的,一来二去,百川居像极了他们几个孩子的安乐窝,加之沈大公子能言善道,每每有个不懂的问题,举一反三的给你讲出好些通俗易懂的故事来,顾明卓就佩服的不得了。
    傅长泽也经常指导他功课,不过总是一板一眼的,相较之下,他更喜欢沈昙那样的。
    这一问,倒把顾青竹心底那点疑虑勾了出来,左思右想,第二日清早派六合去了魏国公府找沈靖打听消息。
    一回生二回熟,六合此番是二进宫了,拿着木牌直接递给国公府的守卫过了目,然后被引着去沈昙所在的三省居。
    沈靖可是沈昙身边亲信□□/夫最好的一个,论单打独斗也许比不过他,但到底比沈昙年长个七八岁,经验方面丰富多。
    沈昙放心不下顾青竹一行的安危,把沈靖丢过去沿途护卫着,他这人沉默寡言的,除了见着可疑的人,或者赵怀信对顾七姑娘太过纠缠时,沈靖才会出现阻止一下,其余时候,均是没声没响的跟在队伍中间。
    而此行赵怀信也不曾有什么大的动作,是以那么十多日,顾青竹见他面的时候竟是屈指可数。
    沈昙之所以留下,是因冯天富那小子居然招出个谁也想不到的名号,说他在陕西路军中的上线,正是沈原左膀右臂的一位副将。
    先前想好的顺藤摸瓜,结果摸着摸着居然寻到自家人身上,沈原觉得冯天富嘴里吐不出象牙,早不交待晚不交待,偏偏圣人派的钦差大臣到了说出这种供词,摆明了其中有鬼!
    但钦差可不管那些,人家代表的圣上,这天下除了皇帝,其他多大的官儿他俱看不在眼里,立刻把冯天富单独关了起来,沈原那边,也以避嫌之说,将他暂时排除在案件外头。
    冯天富是沈昙亲手从泸州抓来的,押解回京兆府的人,也是沈昙在西北大军铁骑营的兵将,凭冯天富的脑子,让他往死里头想,也想不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说辞。
    沈昙以为,若他说了假话,那在泸州到京兆府这段,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必须一一调查清楚,四叔沈原在大营中被多少只眼睛盯着,稍微有点动作太引人遐想,所以出面处理的任务,便落在了他肩上。
    沈靖清楚其中来龙去脉,在河南府那两日没等到自家公子,心里头大概就清楚,那件事儿怕是善了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抚额:无良作者,扣我在京兆府,故意给那姓赵的机会。
    第87章 第八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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