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晞眼睛亮了起来,转过身还没看清人在哪里,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惊得叶楠眉心一跳,顾昱心脏紧缩了下,连忙奔上前两步将小姑娘儿抱到了怀中,紧绷着的身体机能才放松下来。
    “顾叔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叶未晞丝毫不担心刚才所发生的的事,环抱住顾昱的脖颈笑得开怀,满脸的笑意抑制不住往外流泻下来,让顾昱原本紧绷冷漠的脸也柔和下来,拍了拍小姑娘儿的后背,这才看着沉默不发一言的叶楠。
    “妈妈…”叶安佚小声叫道,无一不含着担忧。
    叶楠抱着叶安佚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并没有拒绝顾昱的好意,只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极其的疏离冷淡,顾昱也不在意。
    莫云原以为他们已经乘坐电梯下去了,没想到竟然往走廊这里走了过来,愣了下,疾步走上去。
    眼底,面上的担心不似作假,话语有些紧张的小心翼翼:“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安安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叶楠不想说话,叶安佚已经闭上了眼,伏在叶楠肩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叶未晞倒是精神头足,闻言立马不乐意嚷嚷开了,“才不是呢,我哥哥好着呢,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舒服,所以我们要走楼梯下去!”
    林曼莫翰晖看着自己女儿冷漠的样子,终是鼓起了勇气上前小声叫道:“…小初…”
    一声小初含尽了太多的思念和痛心,也让叶楠的心湖微微波动了下,缓缓僵着脸应了声。
    林曼听到这宛若蚊蝇般的答应,眼眶不由红了起来,莫翰晖也有点激动,要不是看叶楠怀中还抱着叶安佚,只怕已经将这个失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狠狠抱在了怀中。
    “小初,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的那种。
    叶楠的眼睫颤了颤,不咸不淡说道:“抱歉,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跟你们说没关系,当年的事你们也不知晓,不用太过自责和放在心里面的,你们只要知道现在的我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林曼表示明白叶楠这番话的意思,任由谁经历了那样的事,那声跟对不起相对应的没关系都不可能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她也不会去逼迫叶楠必须要原谅他们以前犯下的错误。
    父母这个身份,早就在四岁莫初失踪的时候,已经失去了。
    再次将视线投到莫翰晖身上去,这个父亲小时候对她可谓是百般疼爱,莫云没有骑到过莫翰晖的脖子上去,她却破了这个先例。
    莫翰晖放下在外的架子,对她这个小女儿倾尽了这个男人心中所有的柔软,只为了博当时的她一笑,要什么给什么,受尽万千宠爱。
    只是可惜物是人非。
    看着这个男人有些手足无措地不敢看她,却又压不住眸中溢出来的思念和懊悔自责,兀的让叶楠轻笑出声,今天一直凝结在眉宇间的郁色散去不少,引得顾昱莫云,林曼和莫翰晖都看向了她。
    “走吧!今天安安没有吃什么东西,家里面也没有现成的食物,太晚吃东西的话对他太好。”并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笑,叶楠抬脚就往楼梯走去。
    林曼给了莫云一个手肘,低声说道:“你个傻小子,安安的轮椅不是还在赵老爷子的病房里面嘛,你快去拿过来…”
    莫云瞬间秒懂林曼话底的意思,立马喜上眉梢,嗯了声,就飞快回去拿轮椅了。
    楼梯还没有下到一半的时候,叶楠就累得直喘气,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在打着颤,叶安佚心疼摸上叶楠的脸,“…妈妈,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所以我们还是坐电梯下去吧!”
    叶楠呼出一口气,感觉力气回来了一点才轻柔说道:“妈妈不累,就当锻炼身体了。”
    莫云将手中分量不轻的轮椅递给了莫翰晖,捏了捏拳头上前一步,语气几乎是不稳地说道:“要不,让我来抱着安安下去吧!”
    多余的话莫云是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唯恐哪个字说错了,就惹得叶楠生气的时候。
    他可还记得他这个妹妹身子骨也不好,尤其是还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
    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莫云内心揪成一片的疼。
    叶楠静静看了莫云半响,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明着拒绝,先是让莫云松了口气,随即叶楠轻声问着叶安佚的意愿,叶安佚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点头同意了。
    莫云立马赶紧将叶安佚从叶楠怀中接过来,叶楠双臂有些酸胀的刺痛,面色有些发白退后一步靠在墙头,眼前有些模糊的发晕。
    她当年离开H市的时候身子并不太好,加上肖潇和秦羽的死刺激到了她,到了国外,商念先是给她做心理辅导,随后等她心理好一点的时候,又马不停蹄的给她找心理医生,可效果始终不大,还有几次直接刺激得她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商念这才无奈停下。
    自残,抑郁几乎同时发生在她的身上,要不是最后检查出她肚中有了小生命,并且已经三个月之久了,叶楠很有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因为商念能够看得住她一时,却看不了她一世。
    那两个孩子来得恰是时候,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安心养胎,纵使是这样她的身体也还是养不回到之前的样子,生病了,疼痛了都不敢吃药,完全是硬撑过去的。
    生产了却又发觉肚中孩子的生命气息太过微弱,医生让她做好孩子生下来可能会因为呼吸系统衰竭而死亡的事。
    虽然最后两个孩子都顺利出生,可是叶安佚身子骨弱到连呼吸都不能自主,只能被动靠着医疗器具来维持生命,整整半年都是待在医院保温箱中的,不哭不闹,很是安静,呼吸微弱到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让叶楠几乎哭得背过气去,情绪起伏波动大,因此在月子期间留下了病根。
    而叶未晞也不比叶安佚好到哪里去,也不怎么的,一离开叶楠的身边就哭闹个不停,有一回竟然因为睡醒了没有感受到叶楠的气息,哭得一口气岔了道,憋得一张小脸通红,最后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才活过来。
    所以叶楠都不怎么会离开叶未晞和叶安佚的身边,因为她在害怕着,在她一个不注意的情况下这两个孩子就会被上天收回。
    当时眼下,叶楠却没了那种害怕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来了故土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有着顾昱,有着莫云在身边的缘故,那种害怕的感觉被削弱了很多。
    “妈妈,你怎么了?”
    “楠楠,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叶未晞和顾昱的声音同时响彻起来,但对叶楠的关心都是一样的。
    叶楠摆摆手,只觉心腔中滚烫得厉害,烧得她连呼吸一下都是疼的。
    莫翰晖急忙将折叠轮椅展开,和林曼一同将叶楠扶坐在了轮椅上,叶未晞一只手环着顾昱的脖子,一只手在小包包里摸着什么,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个药瓶出来,“妈妈,妈妈你的药我都带在身边的,只是未晞没有带水来,妈妈你就当这药是糖,吃下去,甜甜的一点都不苦。”
    宛若哄小孩子吃药的话语,让顾昱等人都笑不出来。
    叶楠到底这些年来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头,恐怕都是他们无法去想象得到的。
    叶楠笑笑接过叶未晞递来的药瓶,看了眼面无表情,可冷硬的五官却柔和的顾昱,咬住下唇装作不在意说道:“都到这里了,把未晞放下来吧,总是抱着也是很累的。”
    这个很累不知道指的是哪一方面,但不妨碍顾昱心尖陡然绽放开来的花朵,盛满了浅浅的喜悦之意。
    叶楠将药吞下之后,想了想还是给乔治打了个电话,免得碰不到的时候,乔治说他现在在医院停车场里面了,询问了句叶楠要不要他上来接,叶楠含糊说了句有人送她下来的,乔治也就识趣没多说什么了。
    市人民医院停车场
    乔治快步走到叶楠面前,很自然地搀扶住了她,眉头皱了皱镖旗了英语:“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了,瞧瞧虚弱成这个样子,别忘了唐唐他们让我陪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照顾你和未晞安安的,你这样我怎么向唐唐他们交代。”
    叶楠耸肩无所谓一笑,转身对着顾昱莫云等人说道:“今晚上麻烦你们了,乔治来接我们了,你们就不用继续送了。”
    顾昱的脸色波动了下,随后说道:“不行,我说了要送你们回去的,不能半途而废。”
    莫云也跟着嘴角抽了抽,有点意外顾昱的厚脸皮,但也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至少也要把你们送回家才对。”
    叶楠冷下了脸:“凡事适可而止,我现在给你们好脸色,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蹭上来的,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乔治表示对这样发脾气的叶楠已经见惯不惯了,他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也听当年给她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说起过她的情况,总之就是一团糟,除了在叶未晞叶安佚面前不发火之外,其余的人稍微碰到一点她内心的导火索,她就要炸。
    哦,可怜的两个东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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