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念将一剂镇静剂缓缓推进叶楠的血管当中,看着她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随后陷入沉睡,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看着低头坐在床边,轻柔握着叶楠手的秦羽,眸中内疚闪逝而过,面上掠过羞赧。
    “小羽,对不起…”没有去解释什么,干脆利落的认了错。
    要不是今天他们大意了,也不会让人眼睁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他们都没有发现,若是旁人想要他们的命的话,说不定都死上好几回了。
    秦羽眼皮动了动,摇头:“不关你们的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
    其实他心中大致是猜到周铭怀的做法,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周铭怀没有直接把人给带走,而是和杜天诺联合起来阴了莫初一把。
    想到之前瞥到小初眼眸深处呈现出来,那浓郁的绝望,落在秦羽眸中,怎么也挥散不去,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着。
    商念迟疑了下,眼眸微垂:“小羽,小初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你最近多注意一下,尽量不要离开她的身边,也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刺激了,下一次我不清楚她究竟在刺激之下会直接精神崩溃,还是会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
    秦羽唇瓣微抿着,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论那话说不说出来,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商念上前俯下身,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发现有些凉,于是给她掖了掖被子:“小羽我知道你心中的不爽和难过,但是小初现在离不开你的身边,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似乎她并没有将叶楠和莫初分开,而是合在了一起。”
    秦羽握住叶楠的手轻微颤了一下,由于弧度过小,并没有让商念发现。
    “人在经受过刺激之后,大脑皮层总会做出相对应的动作语言反应出来,而小羽你之前说过她四岁那年被强行催眠过,这对她来说是恐怖惊惧不能回忆的过去,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对她造成伤害,但据我所知,精神催眠忘掉一切,这需要长达将近十年的时间才能生效,也就是说在那里生活的记忆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才能忘却,却偏偏发生在她十岁那年,之前的事一概不知道,小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秦羽默言了好久,才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带着浓郁化不开的苦涩、
    商念怔愣了一下,同样也跟着沉默下来,话在唇齿间绕了好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找了一个借口匆匆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撞上了刚要进去的肖潇。
    看见面色不好看的商念,肖潇嘴角动了动,抬手拍拍商念的肩膀:“商念,小初的情况不同于那些有心理疾病或者精神有问题的人,她是被强制催眠带来的后遗症,加上当时她年岁较小,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着这样的小初,心里莫名难受罢了。”
    多少的苦痛都降临在她身上,失去记忆,失去她本该拥有的一切,本该幸福无忧的活着,可因为周铭怀一个计划,她成为弃子,若不是逃了,下场只有死。
    “还有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小羽不把小初的真实身份告诉莫家人,这样一来的话,小初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了。”
    商念苦闷着说道,没有注意到肖潇眸中的苦笑。
    唐唐不知何时从肖潇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出来:“商念哥,你脑子丢了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布小初姐姐的真实身份,只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流言蜚语,更何况杜天诺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得到莫家人的认可,时隔七年之久,秦哥说出小初姐姐的身份的话,你们想想看莫家人会怎么想小初姐姐,哪怕她才是真的莫初。”
    商念头疼扶额,肖潇则是默言着,随后转身离开。
    唐唐捏捏鼻梁骨,话里话外尽是苦涩:“而且我猜想小初姐姐也不想这么做吧!”
    不管以后莫初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她都不可能心无芥蒂在回到莫家,享受她本该享受的宠爱和无忧无虑的生活,莫云带给她的伤害在心中是不可磨灭的,哪怕小时候的莫云极其疼宠莫初,也无法让她忘却这么多的痛,还有一半是她的亲兄长亲手带给她的。
    伤口会愈合,但是痛却不会,只会随着时间沉淀,在心里发酵。
    “…这就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他们是无法替她做出决定的。
    秦羽就这样静静守着叶楠,冰凉的手指时不时扫过叶楠的小拇指,小拇指内侧有一道浅白色的伤痕。
    那是她反抗挣扎时,无意间划伤的,流下来的血迹染红了她的整只小手,看上去血淋淋的,可怕极了。
    再后来她就不肯让人接近她的身边了,不是哭就是尖锐的叫喊,含满着恐惧的惊慌,连他也紧紧只能靠近她身边几米之内,在靠近的话她就会无声的哭泣着,将脑袋埋在双腿间,靠着墙壁再寻求安全。
    之后她的精神就逐渐衰弱下来,极其不稳定,好几次就弄伤了自己,浑身都是血,短暂性患上了失语症,一个字都不肯说,乌黑黑的眼珠子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满满的是对周边人的警惕戒备。
    她后来是怎么开口说话的呢?
    秦羽嘴角微微泛出一丝笑意,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对周边人都保持着警惕戒备心态,但是对他却一直偷偷摸摸的惦着脚尖看他,被他发现了就慌张躲起来,十分可爱,可她就是不让他接近她。
    但是看见他挨打了,就会满脸不会掩藏的着急,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小模样招人喜欢得很,后面好像又是那群吃饱了没事做的坏小子们去欺负她,找她麻烦,他想都没想冲了上去,没有注意那些人手中拿着的武器,等到鲜血蔓开的时候才感觉到痛意,不过—
    却叫被他护在身下的小孩儿出了声音,虽然只是叫着小羽毛哥哥,但在他的心中注入了一股细微的暖流,看着她哭得两眼红肿,他却笑了。
    至少她还是认得他的,还是愿意开口叫他一声小羽毛哥哥的。
    他是多么多么喜欢这个小孩儿,喜欢到不惜为了她和周铭怀周旋,喜欢到为了她和周铭怀撕破脸皮。
    但可惜的是,这个他一直惦记在心中的小孩儿有了心上人,看着她因为喜欢上顾昱而痛苦不堪的样子。
    秦羽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因为他也是这般的痛苦,却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隐忍的情感让他几近疯狂。
    在错的时间他遇到了小初,在错的时间对小初动了心,就连时隔多年的相遇也是错得离谱。
    “小初,小初,小羽毛哥哥…好喜欢你…”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但他没有时间了,所以这段感情就让它掩埋在时间长河中吧!
    只要他记住,他曾经喜欢那么一个小孩儿,就行了!
    “怎么样?有消息没?”赵菍霜最近也快急疯了。
    叶楠总是行踪不定,而且跟那个秦羽关系要好,两人亲密得就好似上辈子就认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超过了叶楠对她们姐妹两个的,让赵菍霜心中怎么想都想不通的。
    顾一看了一眼赵愫霜,摇头:“没有,而且我查看了一下那家餐厅的监控录像,发现楼梯口那处并无监控,且是监控死角,包房中因为会有不少商人政客前去,所以并没有安装监控,以来保证客人们的隐私,可我发现不管入口处的监控录像,还是餐厅中的监控录像,都未曾发现叶小姐的身影,那么叶小姐是怎么出现在楼上而不会被监控录下来的。”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赵愫霜也皱起了眉头:“没有发现楠楠进入餐厅的录像?那么…后门的呢?”这话问得有些迟疑,显然她也在怀疑叶楠是怎么出现在餐厅二楼的,没有被监控录像录下来,这问题可大发了。
    顾一还是摇头:“都没有发现,而且我去调查的时候碰巧听到值班人员说监控录像坏了,可私底下我去查看过了,一切设备运作正常。”
    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值班人员在说谎,显然是在隐藏着什么。
    赵菍霜已然沉不住气了,“这件事必须要好好彻查,公然陷害楠楠,简直太生气了。”
    赵愫霜倒是想得更多:“有人在针对楠楠,虽然不知道那人所图什么,但这样下去对楠楠来说伤害太大了,而且每一件事串联在一起就是一整张大网,将所有和楠楠关系匪浅的人全都笼罩了进去,要是我们动作不快点的话,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一些我们想不到的事。”
    赵愫霜这话没错,可是暗处那人一点影子都没有露出来,想要防备那人下一步要做的事,难于登天啊!
    “话虽如此,可姐我们要怎么做,现在连楠楠在哪儿都不知道!”
    赵愫霜沉默下来,顾一也没有开口说话,默默低垂脑袋站在一边,“顾一,实话实说吧,顾振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要找人的举动?”
    顾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他的沉默已然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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