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本来想就着不舒服的机会一觉睡到天黑的,但怎么奈何半路杀出来个夏可欣。
    从夏可欣走后,他就一直没睡踏实过。
    迷迷糊糊中走马观花似的做了好多梦,小时候的事儿。
    还有好多人,沈嘉琪,周南音什么的。
    梦见他们都吊在一个悬崖下面,伸着手,冲着在上面的陈飞喊着。
    喊的什么,陈飞没听清楚,但看他们那个样子,根本就不知道是想让陈飞救他们上去,还是他们想把他也拉下来。
    惊醒之后,天也就黑透了。
    沉闷的保安室里,烟味儿和鞋子的臭味还有男人身上的汗味儿交织在一起。
    陈飞坐起来,揉了揉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抽。
    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他有种恍惚感。
    甚至有点记不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根烟之后,陈飞才站起来准备开灯,洗把脸后回家接着睡。
    打开灯,匆匆用凉水洗了把脸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小侯他们都不在,估计是进行交接班巡逻去了,反正自从保镖班子不来找保安这边的事儿以后,小侯他们就任由陈飞每天混日子不干活了。
    哪怕是这样,他们不用被保镖班子使唤了,也是很划算的。
    差不多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之后,陈飞又一次坐回了沙发上,捡起那个署名是叶百灵的文件袋。
    他眯着眼睛往里瞅了一眼。
    是钱,好像还不少呢。
    陈老板很不要脸的把里面的钱从文件袋里拿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一万。
    包钱的纸条上还写着,精神损失费五个大字。
    陈飞心里相当愧疚,如果她是来道歉的,那么对不起三个字他接受了,这钱自己就多少有点受之有愧了。
    陈飞想了想,叶百灵说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比如说他是个人渣,那么人渣吃人不吐骨头不是很正常的么?
    想着,陈老板慢慢悠悠的把一万块装进兜里,给自己了一个心安理得收钱的理由。
    收了这钱之后,叶百灵这小辣椒要是再叫我人渣,我保证不生气,这钱,就当是改口费吧。
    “嗯,这么想想,老子还真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呢。”
    陈飞不要脸的自我夸赞了一句后,抬腿走出了保安值班室。
    小侯和队长他们已经做完交接班回来了,正准备拿着手电去楼上巡视。
    陈飞心情大好的把手踹在兜里,吹着口哨去离公司最近站牌儿底下等公交。
    对他来说,心情差的时候只要看到钱后,就能好很多。
    没有什么是一沓钱不能治愈的,如果有,那就是两打。
    不得不说,现在陈老板这个不人渣当的是心安理得,自从收了那所谓的‘改口费’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简直恨不得将人渣精神贯彻到底,走到小贩摊位前,这家顺几个鸡蛋,那家顺两把油菜啥的。
    想想其实当个混蛋没啥不好。
    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就是两种人,当官的和流氓。
    当官的看报纸,冠冕堂皇扔出一块钱时,人家会点头哈腰的不收,连当官的能在小摊儿上看报纸,都是一件格外荣耀的事情。
    同理,人渣也一样。
    你特么见过人渣看报纸给钱的?
    你有本事你去要钱啊,能要回来算你牛逼,算你比他人渣!
    陈飞第一次觉得,当人渣的感觉真特么爽,怪不得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人闲的没事儿干跑去玩儿堕落呢。
    看到裴瑾瑜车子开过来的时候,陈飞心里一愣,撒丫子就去追。
    在追了小半个公里之后,老天终于开眼了。
    被红灯阻隔后的车子,老老实实的停在了十字路口上。
    小样,你再跑啊,有本事别被老子追上。
    陈飞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走到车旁边敲了敲车玻璃。
    但我们裴老板哪儿都好,就是身体有点小缺陷――选择性眼瞎耳聋。
    这是病,但没的治!
    所以这种时候,她犯病了。
    甚至在非常遵守交通法规的看了一眼倒车镜后,直接把陈某人当空气给掠过去了。
    等绿灯亮起的时候,裴瑾瑜一脚油门,车子就窜出了十字路口。
    看那架势,大有陈飞要是敢拦着,就直接把丫卷轮子底下的气势。
    裴瑾瑜的车消失在陈飞的视野中之后,他就开始咬着牙冷笑。
    呵呵,小娘们儿,你以为不做你的车老子就回不去了?
    那真是太天真了。
    陈先生冷笑一声退回了马路边上,故作优雅的伸手召唤出一辆蹦蹦之后,坐了上去。
    蹦蹦,俗称小三轮子,又称地老鼠!
    直接各种无视交通法规,在哪儿都敢走,尤其是抄近路,逆行,以及走人行道,都相当牛逼。
    绝对是赶火车的最佳之选择。
    几乎也就是前后十分钟之后,蹦蹦司机就以最快的速度各种抄近道到了别墅小区附近。
    陈飞为了感谢司机敬业的精神,特地多给了他二十块钱。
    下车之后,陈飞愣了一下,说好的当人渣呢,怎么能多给钱,难道不应该坐完了霸王车之后还恶狠狠的指着蹦蹦司机骂一句:臭老头,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还敢要钱?
    “哎――”
    心地善良的陈先生在深深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终究还不是当人渣的这块料之后,才走进了别墅里。
    裴瑾瑜跟往常一样,穿着小拖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连节目都没变,还是晚间经济新闻。
    目不斜视,依旧把陈飞放在一边当空气。
    “那个,今天回来这么早,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陈飞决定,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主动给自己造个台阶也是可以的。
    如果说,这会儿裴老板以任何语气冲着他来一句:“处不处理完关你屁事儿”的话,那这个台阶就算是铺成了。
    然而,裴总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是伸手拿过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晚吃什么,上次的火锅底料还有,要不给你炖羊肉吧?”
    陈飞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又一次问道。
    裴瑾瑜拿起红酒,优雅的喝了一口。
    “你还没吃饭呢,饭前喝酒对胃不好,还是等会儿我做好了饭,你吃一点儿再喝,红酒和牛羊肉可是绝配。”
    陈飞感觉自己好像完全是在自言自语,也没再指望裴老板能搭话了。
    干脆识趣的穿上他那身儿装备跑进厨房忙活去了。
    路上的时候,陈飞就已经吾日三省吾身了,既然选择了这个工作,他就要无条件付出,完成之后,拿着钱挺直腰杆再该干嘛干嘛去。
    再说了,他喜欢沈嘉琪的时候,她不也这样么。
    说到底,都是大小姐嘛,有这种公主病不是很正常么?
    甭管他跟裴瑾瑜什么关系,从小的时候人家爹妈都舍不得碰人家一指头,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他一个雇佣来的在这咋呼啥?
    就像现在这样,陈飞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
    所以他争取能表现好一点,早日改造好从裴老板的黑名单里被拉出来。
    一锅红汤羊肉炖好,配上雪白的米饭,连自己看着都流口水。
    “来来来吃饭!”
    陈飞把包着毛巾的砂锅端上去的时候,还特地为了逗裴瑾瑜开心,扯着自己家乡的方言喊了一句。
    但出了厨房之后,他才发现,裴瑾瑜好像已经吃过饭了。
    桌上放着一个泡面桶,调料什么的还在空桶里扔着。
    陈飞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裴瑾瑜为了不看见他,饮水机坏了之后,连开水都没去厨房拿。
    她的脸上,写满了黯然。
    就在陈飞把羊肉放在餐桌上,刚想说点什么呼唤裴老板再来吃点什么时,她却直接站起来上楼去了。
    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像之前跟陈飞斗嘴时,连上楼都发出笨重的咚咚声。
    陈飞一个人站在楼下,看着桌上的炖羊肉和白饭,苦笑了一声。
    “算了,还好炖的不多,我自己吃吧。”
    陈飞翻来覆去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就是觉得格外奇怪,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被一个人无视了之后会睡不着觉的感觉了。
    在这种感觉之下,陈老板到快天亮时才睡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半,陈老板忙忙叨叨的做好了清炒芸豆和阳春面等着陪老板下来用餐。
    为了这碗面,陈飞可是昨天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把高汤熬好了。
    阳春面,怎么说来着,一碗高汤二钱猪油,半勺老陈醋再加上熬香了的酱油,再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小白菜,啧啧,那滋味……
    他就不相信在这样的人间美味的诱惑下,裴老板还能绷着脸从他身边过去。
    等到七点四十的时候,还不见裴瑾瑜下来,陈飞就有点纳闷了。
    裴瑾瑜的习惯,七点半准时下来吃早饭的,然后消化二十分钟,再做十分钟瑜伽,今天怎么还不下来?
    再不下来面就该陀了。
    难道,裴老板的意思,是等着我亲自去请?
    陈飞仰着脑袋冲着楼上喊了一句:“阳春面好喽,下来吃饭,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半晌之后还是没反应。
    “任性,什么毛病这是!惯得!大嘴巴子抽两下就好了!”陈老板像蚊子似的哼哼完,果断换了谄媚的表情上楼敲响了裴瑾瑜的房门:“那个,裴总啊,我下面给你吃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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