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殷花了三秒睁眼,外面天光大亮,窗帘也挡不住阳光照射。他挡住眼,伸长手臂在枕边探了探,平日放置在床头的手机不见踪影。他又花了三秒坐起来,薄薄的被单从肩部滑落至小腹,视线顺势往下,即便不掀开被单,凭着轻柔贴身的触感,他感受到自己现在全裸着。
    再次花了三秒时间消化这个事实,并整理头绪。全裸,肩膀上残留半枚牙印,头痛欲裂。周遭没有呕吐污渍,从房门到床边,地板光洁无物。看来他喝醉之后还能保持清洁。
    半敞的房门被人推开,罗殷循声望去,阳光强烈得不正常了,来者肩部以上竟然都被一团光遮盖着。他眯着眼睛使劲分辨,徒劳无获。从外露的结实小臂可以认出是个男人。
    男人声音轻柔,怕吵醒他似得,进来见他醒着,在他视角盲区的床沿边捡起手机放回床头柜,又走到窗边拉拢遮光窗帘。
    屋内光线顿时柔和昏暗不少,罗殷好受多了,但男人肩部上的光团才堪堪缩小到脖子以上。罗殷捏了捏鼻梁,想着是不是戴眼镜才能看清,这时男人与他心有灵犀,递来眼镜。
    罗殷戴上眼镜,四周格外清晰,男人脸上也清晰不少——那团光,从没有明显边界的圆团变成一个规矩的圆,就好像谁在他脸上贴了一个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五官。
    男人递上他的衣裤,待他穿戴好,又将手贴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没有发热。”说完不顾他,走到门外。
    罗殷则站在洗手台前。镜子很诚实的照出他的模样,只是镜子里的人和他认知中的自己,有微妙的差别。到底是什么,罗殷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洗手台上杯子、牙刷、毛巾之类都成双成对,而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这些可以共用的都是大容量的家庭装。很容易推断出一个事实,他与某一个人亲密地同居了。
    客厅餐桌上摆好了早餐,如果十点半还算早的话。
    那个男人已经坐着在吃了,问罗殷:“可能凉了,要热一下吗?”
    罗殷摇摇头,本想拒绝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吃饭,肚子却咕噜一声,男人笑说:“快吃吧。”而他在听到这三个字后,身体自然而然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进餐。
    男人在吃饭时还不停说着话。奇怪的是,罗殷还能忍受,甚至乐意听他唠唠叨叨的声音。
    “好些了没?”
    罗殷点头。其实并不好,他头痛得厉害,甚至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你昨天喝太多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这样亲昵的语气,难道是我的朋友?罗殷快速搜索一遍,遗憾地发现并没有一个朋友能这么亲密。
    “幸好没吐。要是吐了你就自己收拾干净吧。”
    肯定也不是家政了。
    罗殷给不出什么积极的反应,这让对面的男人有些着急了:“吃完了你还是再睡会儿吧,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罗殷从善如流地放下碗筷,抬头望着那光团,思索再三,决定问明白:“我眼睛有点看不清,所以你是谁?”
    对面的男人“咚”地放下碗,在罗殷面前挥手,“这是几?”
    罗殷如实回答:“五。”
    男人收回手,问:“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罗殷又回:“我知道。”
    男人最后问:“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还是在梦游?”
    现在的情况,最大的一种可能性,罗殷酒没醒,而且还在梦游。
    罗殷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手机倒和他记忆里没什么不同,只是更薄更轻巧了。他看着屏显上的时间,一阵沉吟。如果按手机上的年份时间计算,现在的他已经40岁了。这个醉酒梦游的他,比现实的自己,多活了九年。或者换一个说法,他在做一个40岁时的梦?
    “40岁……”
    跟在罗殷身后进来的男人听见他的低语,从背后搭上肩膀,嘻嘻地笑起来:“也才40嘛,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纵心所欲不逾矩。你看前面还有好久可活呢,不要伤心啦。”
    罗殷根本不伤心,反而有些好奇了。
    男人嘻嘻哈哈地:“我才33,也有好久可活呢,罗先生。”
    “罗先生”三个字又轻又媚,勾得罗殷心尖发痒。男人绕到罗殷正面,垫脚仰头毫不客气地亲上来,脸贴脸的距离,罗殷眼睛睁大,终于看清了男人的嘴唇,然而只是一瞬。
    男人退后一些,撒开手,脸上依旧盖着光团,语气好似很受伤:“不亲就不亲,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罗殷微微低下头,凭着感觉对准男人的唇部,却只碰到唇角。
    “真的酒没醒啊?”男人又开心地抱怨,说着也亲了亲罗殷的唇角,拉着他躺在床上,“难得休息,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罗殷盖被单,闭上眼睛,正是这个主意,说不定再睁眼醒来,就是31岁的,清醒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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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殷视角。平行番外,时间线在正文开始罗殷醉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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