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善点头,脉脉的目光看了鸾依最后一眼,纵身一跃从后窗鱼贯而出隐没在了潇潇夜雨里。
    目送余胜离开,鸾依忽然觉得心口一颤,慌忙抬手捂住口鼻,一口鲜血又脆满了绣了锦鲤翠荷的丝绢。
    “来人!”
    鸾依半坐在地板上,冲着门外敬候的桃儿喊了一声。
    翌日三竿,容稷翻身而起,从内堂卧室走出来的时候,鸾依已经坐在窗前的绣架前,指尖绕起了丝线。
    “小姐,窗口风大,昨儿个大夫吩咐了,让多休息,您可再也受不得半点风寒!”桃儿侍候在侧,抬手将一件葱绿色打底尾端绣了月光白丝缕的棉披风裹在了鸾依的肩头:“自个儿的身子得自己心疼……”
    桃儿正要对着鸾依劝戒一番,忽见容稷挑了珠帘,伸手摸着后颈从内堂走了出来。
    “容爷儿早!”桃儿收声,赶紧一个万福。
    鸾依闻声,收了针线,起身,随着一个万福。
    容稷昨天喝高了,已经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
    他迷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鸾依淬了他一脸的血迹……
    而且这个梦影影绰绰扰了一整夜的清眠,他头疼的厉害,愈加烦躁。
    “昨天,你怎么了?”
    “回禀容爷,昨儿个晚上钱塘街的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小姐... ...”
    “桃儿,容爷的洗脸水备好了吗?”鸾依侧目,打断了桃儿。
    桃儿自知失礼,慌忙后退,去门口取了备好的铜盆,毛巾,低头恭敬的递到了容稷面前。
    “桃儿,接着说!大夫说,你们家小姐怎么了?”
    容稷看着立在一旁,眉眼低垂的鸾依,声音低沉,肃冷,像是庭前屋檐处垂落半尺的冰凌。
    桃儿听了,心中一颤,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回禀容爷... ...大夫说,说是小姐这是产后亏损难补,五内郁结,若是再不留神,怕是... ...”
    桃儿不敢再说下去,垂下头去,眼圈红成了一片。
    “瞧瞧你,在我身边的时间越长,倒是也发没了长进!容爷这里,我伺候着,你退下吧!”
    容稷听完之后,眉心微蹙,转身看向鸾依,这一动,扯着肩伤,去疼到了心里。
    鸾依感受到了容稷的目光,唇角勾起了一个浅薄的笑容,转身接了桃儿手中的铜盆。
    她目无华色,虽然强撑着,可脸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
    “容爷请!”
    容稷一言不发,目光一收,抬手在脸盆里草草洗了手,摸过毛巾擦了一把随手砸入脸盆。
    溅起的水花,高约半尺,星星点点落入鸾依的衣襟,有几处溅落在了她苍白的俏脸上。
    容稷最恨的莫过于她这副虽生犹死,清冷寡淡的模样!
    “身体不适,就少拿些针线!多将养着,别一身病气,出去冲撞的心儿的胎气!”
    左右不过,还是他的心儿。
    原本以为他昨日的那一句怒吼,多少有点心疼,现在看来莫不是醉酒之后,片刻间变了心性吧?
    鸾依薄笑微抿,一颗心却如悬湖,平静如水。
    多少年了,他这些刺痛心扉话也早就习惯了!
    “我替你更衣吧,小厨房里已经备好了早饭。正好,我有一件事相告跟你商量。”
    容稷不语,转身看向了一架上那件净爽如缕的银色鱼尾服。
    “有什么事,直说!”
    鸾依垂首:“正如容爷所说,我一具病躯,游走在园子里冲撞了芷心养胎,所以,打算去慈月庵清修一阵子。”
    “... ...”
    容稷心里有一种预感,鸾依此番种种作为都在昭示着,他们二人,缘分已尽,去意已决。
    只是,这话,他说得,断然不允她先开口!
    他盯着鸾依,久久不语,寒凉的目光里,一簇簇全都是细碎的冰渣!
    “容爷... ...容爷!不好了,二夫人肚子疼,您快去看看吧!”
    猛然之间一个小侍婢跌跌撞撞的冲撞到了门口,哭哭啼啼全然忘了礼数。
    “怎么回事?”容稷目光一收,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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